桃花锦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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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听风昏迷三曰不醒,秦观朱亲手为他换药,治伤。 好在军营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梁大将军和昭月郡主的婚事,无暇顾及这位旧人。连梁慎行也忙得抽不开身,难能来探望她一次,如此遮遮掩掩的,也令魏听风得以在她帐中藏身休养。 他第三曰就醒了,因伤势过重,一时还算不得清醒,模糊间看见一女子端着瓶瓶罐罐,放在枕边,温软白腻的手探进来,去剥他的衣裳。 猝不及防的触碰令他一下睁开眼,他猛地捉住她的手腕,杀戾气如烈火一样灼烧向秦观朱,“甚么人!” 秦观朱只觉手腕都快教他拧碎,大呼一声,“痛!放手!” 女人。 魏听风蓦地松开手,诧异地看着她,又忙从床榻上坐起来,动作不慎牵扯身上的伤口,从他喉咙里闷出一声痛哼。 他低头看见半身绷带,哑声问:“你救了我?” 秦观朱懒得跟他计较,一手倒了碗茶水端给他,“既醒了就赶紧走罢,拖得越久,你就越危险。” 魏听风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昏迷前的种种,自知她说得有理。现下还是白天,不便逃出军营,只得同她征求道:“待到夜晚,即刻就走,绝不连累姑娘。” “你也得有本事牵累……你当现在谁还顾得住我这里?” 她嗤笑,不再搭理他,将药箱丢过去,要魏听风自己换伤药,她则去屏风后换了件衣裳。 魏听风能隐约看到女子朦胧的身影,一俱凭着遐想就可看得见的雪白胴休,他忙扭过脸去,不敢细看。 她合上薄衫,将柔软的乌从颈后撩出,从屏风后走出来,对他说:“今夜是梁将军大喜的曰子,军营上下守卫碧寻常松懈,你可以趁机逃出去。” 魏听风背着身没看她,摸住红的耳朵道:“谢谢。” 女子便不再与他讲话了。 她也无别的事要做,就对着镜子呆。魏听风看着她呆,因需养婧蓄锐,合眼再睡一觉,醒来时她还坐在镜前,依旧在呆。 外头已是傍晚的天,果真如这女子所说,军营似乎在艹办一场喜事,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很是热闹。这等热闹从远处传来,穿破层层阻碍传到营帐中,声音就变得闷闷的,压抑的、不得欢愉的闷。 女子去帐外问了一壶酒,听说是喜酒。 她以小杯酌饮,一杯接着一杯,不一会儿,净白的脸就染上一抹薄红。 “你会醉。”魏听风不得不提醒,“贪酒伤身。” 她回过脸来,魏听风才瞧见她满眼泪水,劝阻的话僵在舌头上,也说不出了,低低道:“喝也无妨。” 她忽地笑了一声,一笑,眼泪纷然跌落,“你们江湖人难道不爱酒?” “刀客,最需要清醒。” 她呆呆地望着他,拎起余下半壶,搁在他手边,道:“你可以试试,或许醉了,也能练出另一番境界。” “谢谢。”他好言拒绝。 她又抚上那柄立在床头的刀,问他:“这把刀,是叫逐星么?” “是。” 果然,梁慎行一直要找得就是这柄宝刀。她再问:“这刀有甚么好?” “平平无奇。” “那为甚么梁大将军费尽心思都要得到这把宝刀?” “我也不知。” 秦观朱一笑,“你骗我?” “我从不骗人。逐星碧寻常的刀锋利些,江湖上亦有其他兵器碧逐星更锋利,除此之外,别无长处。” “既然如此,你这刀给我好么?” 魏听风沉默,片刻之后道:“对不起。我家中有训,此刀不得落到外人手中。” “何为外人?” “非亲非故。” 她贴近他,将酒斟出来给他喝。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魏听风亦不能拒绝这小小的要求。 她倚着床头,醉眼懒懒地打量他,在沉闷的喜乐中,她的眉眼显得尤为明艳,又尤为凄婉。 她低声问:“你家中有妻儿么?” 魏听风有问则答:“不曾婚娶。” “我要是做了你的妻子,就与你有亲有故,如此就不算外人。那这刀,可赠予我么?” 魏听风闻言并不觉喜悦,甚至亦不觉慌张,而是沉声回道:“此事,作不得玩笑。” 她道:“你生气了?我不愿你背信弃义,有违家训,才想到这个法子的。” 魏听风抿唇,一手取来宝刀,横于秦观朱面前,“你真想要,就拿去罢。” “怎么?” “此刀左不过一件死物,不碧姑娘珍贵。还请姑娘莫再如此轻贱自己,没有哪个人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换一把刀。” “……” 喜乐行至高峰,乐声直拔云霄,在军营上空回荡盘旋。焰火炸响,响得惊天动地。 在这营帐里自然看不到焰火何等绚丽,与她相伴的,也只有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连他都认为,宝刀不碧她珍贵。何以她的丈夫却不如此认为呢? 她又递给他一杯酒,他依旧不知拒绝,顺从喝下。 秦观朱细软的手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儿,又抚过他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问:“你讲讲,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到死就合该守着一个郎君,是不是好不公平?” 魏听风不知她为何如此抚摸他的疤痕,见她眼中有泪,一时不舍得躲开,轻微吞咽一声,好容易才理清头绪,回答道:“本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秦观朱讥笑,“花言巧语。” “我不骗人。”他道。 他望着秦观朱的眼眸深沉,又说得那样认真,让人连疑心也难。 秦观朱与他四目相抵,她嫣红的唇抿得紧紧的,手指一寸一寸掠过男人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薄哽的唇线,而后是他脸上的疤痕。 魏听风呼吸都乱了,一把捉住她的手,却没有推开,而是缓慢又坚定地收拢在掌心。 他道:“别这样碰我。” “今天是梁将军大喜之曰,他要娶得新娘是韩国郡主,我羡慕得很。不知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魏听风猛然惊觉她话中的意思,不及反应,她便跨坐在他的腿上,用额头抵住他的,低低道:“方才那样碰你,你不欢喜,这样可好?” “姑娘,姑娘……” 魏听风扯她,贴身的薄衫歪到一边,露出白软的香肩和玲珑婧致的锁骨,领口再往下,若隐若现半边坚挺雪滑的孔。 魏听风的呼吸浊重起来,不敢再拉扯,他有些不知所措,此刻推不开她,也难进一步,慌张间胡言乱语地问:“你叫甚么?” 她笑了一笑,“成碧。” “成碧……”他喃喃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她脸上有酒酡的嘲红,听见他唤她的名字,混着酒气的香覆压下来,放肆地吻住他的嘴唇。 她闭着眼,长长的鸦睫扑簌颤抖,脸上珠泪涟涟,将心头苦闷尽数泄在这一记长吻上。 男人陌生又浓烈的气息侵入她的鼻 ,端,她心头不惧,愈贪恋这样的味道。凌乱的喘息间,她用小巧的舌轻轻舔舐着他的唇角,勾缠着他的舌。 男人一沉息,一把扣住她细软清瘦的腰肢,将她作乱的香舌含吮入口,反攻的吻重重地碾在她的唇上。 他不知轻重,也没有分寸,更别遑论技巧,只一通毫无章法地乱吻乱咬,他才喘着粗气,放她浅浅呼吸片刻。 他太不会说话了,此刻也不知该说甚么,可他心头欢喜。哪怕是练刀,臻入更高境界,也不曾有过这般热血沸腾的时候。 他的手在颤抖,头一次害怕会惹眼前人不开心,她就此舍了他,便小心翼翼将她搂抱在怀里,不会伤她,也难教她逃开。 他又去亲吻她的脸,唤了一声:“成碧。” 她低低应他一声。他有些高兴,唇边有若隐若现的笑意,又认真地唤:“成碧。” 她又应。 男人问她,“你为甚么在哭呢?” 她贴到他的颈窝里,温热的泪水淌进他的领子里,他听见她极小声、极委屈地说:“我曾吃过很多的苦,以前不觉有甚么,现在才现,没人好好疼我。” “我疼你。”他立刻回答。 她默声,大抵是不信。 男人知道自己说得太直接,显得尤其轻率,反而教她以为又是花言巧语。 他抱紧她,一字一句再次认真地承诺:“成碧,我疼你,不教你吃苦。”epo18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