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阅读_第 258 章
不见底的洗心谷里,年年月月接着反复沉沦。 为的,只是等待那一封总在迟来的书信。 他清楚自己一旦离开洗心谷,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只要那些人有心将兄长藏匿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那么薛尔矜就算挖空心思,也不一定能觅得兄长的行踪。 所以他只能长留谷底,通过收取书信的方式,来暂且确认兄长的安危。 刚开始的时候,薛尔矜还没有放弃从那只言片语中,仔细推断他二人眼下的处境。找到幕后推动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甘愿日夜守候在洗心谷的动力。 而他那位做事畏畏缩缩的胆小兄长呢?每逢例行出谷结界暂开的日子,便会趁乱递进来一封书信,先前大段大段的语句,都是在低三下四地表达哀求,后来约莫见薛尔矜渐渐安分下来,方从那战战兢兢两三行古文字里,勉强道出一两句隐晦的平安。 他的意思很简单,只要薛尔矜不出山谷,他二人便决计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可他若是抱有一星半点摧毁结界试图出逃的想法,下场究竟如何,便是在拿至亲的xing命做出赌注。 幕后暗藏的那人精明异常,几乎就是咬准了薛尔矜这份下意识里隐忍不舍的心态。至于目的何在,薛尔矜没法妄加揣测,在洗心谷底能够对于外界讯息进行的探知简直是少得可怜,他从最初的躁动不安,到中途的慢慢妥协,被迫蜷缩在山谷底层这一席咫尺方寸之地,久久寻不到答案,要求亦变得越来越低,一直到了最后,索xing放弃挣扎,满心空洞无力地坐在木屋门外的小院子里,每天就这么干等着,耗着,熬着,时间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为什么。 他不敢轻易出去,谷外送信那人也未曾往谷底踏足。彼此之间距有山遥水远,亦或本就不过一纸之隔,偏他猜不透,也没能力去猜透,当初对待自由生活的无限渴望,此刻也不过被双双折拧了翅膀,守那一封有来无回的书信,守到心底原有的绝望都生出了一层接着一层茂密的茧。 他甚至有些好笑地以为,自己将会捧着那一张张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纸页字符,像个傻子一样愈发愚钝地困守一生。 及至在年复一年皆是百无聊赖的洗心谷底,终于出现了那样一个人。 自此,将他长眠已久的灰暗命途瞬间燃至透亮。 第105章 初时 在那片常年绿木环绕的洗心谷底, 望不尽的水光潋滟与天相接, 挥不断的晨曦缱绻铺地而连,年年月月不断争抢着映入眼帘的,终归也只有那么一两处烂熟于心的普通风景。 一个人无所事事守望得久了, 会由无聊, 变得枯燥,再从枯燥,一点点地沉沦为麻木。 磨到最后,意识混沌, 双目无神,每日晨起时一眼望见镜中愈发陌生的自己,竟有些分辨不清那究竟是谁。 无人与他jiāo谈, 亦无人与他作伴。唯有一封封不知来处的书信,每每机械而重复地向他汇报着所谓的平安。 他是活的,却活得实实在在像个死人。 但他是死是活,也都不重要了。一个人的灵魂, 若长困守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 纵是能够上天入地,也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薛尔矜觉得自己约莫也是要烂在这么一块地方。像他那位兄长一样, 将脸皮带身体一并埋进土里,连着骨头也一起腐掉,化掉,成一滩无形无状的散灰。 偏偏在他几度陷入绝境无法自拔的时候,上天开眼, 在那样一个日日夜夜早已看腻生厌的偏僻地方,第一次,他遇到了身受重伤跌下山谷的晏欺。 薛尔矜仍旧记得,那日谷底初见,晏欺一身白衫尽数碎为褴褛,胸前臂间干涸的血迹更是化为无数条狰狞错落的疤痕,分明已是伤至狼狈不堪,在那一头墨黑的乌发掩盖下,一张昏睡的面孔却是生得格外干净,淳朴,温和,不带哪怕一分一毫的仇怨与憎恶。 浑然天成的美,亦是由内而发的柔。 像是一块质地上好的玉石,不存缺憾,不染纤尘。 只看那么一眼,薛尔矜就不由自主地呆住了。 甚至会刻意屏住呼吸,生怕稍有不慎,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