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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和亲 完结+番外_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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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退一步讲,就算不用殉葬,伊利亚也不太想让炎出事,他觉得炎挺好的,又风趣又善良,非常好相处,比他第一次见到炎时的感觉要好多了。

    伊利亚还记得他第一眼见到炎时,觉得炎很漂亮,是那种充满大燕风情的漂亮,但是炎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像是心里藏着许多了不得的心事。

    现在的炎有说有笑,充满着斗志,看上去开朗多了。

    “伊利亚,你放心吧,”炎用力一拍伊利亚的肩头,“我与你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我既然要上场去比试,自然不会忘记带上你的。”

    “不、不是吧?炎……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功夫。”伊利亚突然笑不出来了,“我上场只会拖你的后腿,给你添堵,要不……你再想想清楚?”

    “呵……”赫连乌罗突然笑了。

    “什么?炎,你在吓唬我对不对?”伊利亚这才反应过来,追问着炎。

    炎笑了:“当然了,就你这小模样,给老虎塞牙缝都不够,我带你下场干什么。”

    “幸好、幸好。”伊利亚夸张地拍抚着胸口,他刚才吓得可不轻。

    “炎,就由我陪你去吧。”赫连乌罗毛遂自荐道,“我既擅长驯兽,也略通医术。”

    “嗯,我正有此意。”炎看着赫连乌罗,“其实我对斗兽比赛什么的还是不大了解,你既然是驯兽师,那我自然得好好向你讨教一下。”

    “好说。”赫连乌罗笑着点头。

    “我们进去再说吧。”伊利亚注意到他们一直站在大门口,怪惹眼的。

    “好。”赫连乌罗走在前面开道,还有好些人挤在门口看公告。

    炎走在最后一个,他抬手像是要推开面前的人群,却是摊开手心,看着那截残破的布条。

    “小心……”因为布条叠成一团的关系,中间的字迹晕开了,有些黑乎乎的,炎仔细一看,上头写着,“小心……西凉王。”

    是大燕字!

    这字虽然用炭笔所写,但一笔一画仍旧如毛笔所书,笔锋凌厉,透着一股习武之人特有的劲道。

    “沈方宇?”炎觉得这字眼熟,猛想起这不是沈方宇的字迹么。

    之前,在沈方宇临摹出使公文的时候,先拟了一份草稿来给他过目。

    当时炎还猛夸他的毛笔字写得苍劲有力、宛若游龙,是特别地好呢。

    后来,他还看着沈方宇模仿着皇兄的笔记,写下一道永和亲王奉旨出使西凉的“御笔”公文。

    沈方宇临摹的能力也很强,只是炎依然能看出这是假的御笔。天底下,唯有景霆瑞模仿皇兄的字迹可以做到真假难辨,且连皇兄自己都认不出来。

    炎认为西凉王肯定认不出皇兄的字迹,沈方宇的临摹足够蒙住他了。

    “……小心西凉王吗?看来沈方宇已经知道我被西凉王关进死囚塔后,又落到斗兽营里受苦了。”炎原本还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有努力照顾好自己。

    而且他身边还有新结识的朋友,伊利亚和赫连乌罗,他们教他认识西凉文字和风土人情,日子过得还算热闹,但突然看见大燕字,炎心里泛出一阵酸楚,竟有了nongnong的思乡情。

    他吸了吸鼻子,憋住那直涌上眼睛的酸楚劲,并想道:“这沈方宇也真是的,小心西凉王,这还用得着他来传纸条吗?要小心乌斯曼不是明摆着的事!”

    炎都有些被沈方宇弄懵了,沈方宇冒着这么大风险现身,就为给他提个醒?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布条要是叫人发现了,反而会惹上大麻烦。

    毕竟上头提到了西凉王。

    炎觉得这沈方宇办事太不牢靠了,一边想一边把布条放手心里揉搓两把,这木炭粉写的字就立刻化了,白布条变成灰布条,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炎把它丢开,伊利亚和赫连乌罗见他没跟上来,正回头找他的人呢。

    “我在这。”炎招手道,朝他们跑了过去。

    沈方宇站在街角,脸上贴满浓密的假胡须,一身花花绿绿的土布,俨然是一位贩卖粗布的西域游商,目送着淳于炎像只兔子似的蹦跳着进了斗兽营。

    “难不成亲王殿下早已知晓赫连乌罗就是西凉王?”看到这一幕,沈方宇不免惊讶,他还以为亲王看到布条会很吃惊,转而回头寻找自己呢。

    可是他在这里伸长脖子盼着望着,也没盼来亲王的一次回眸,反倒见他更开心地去找“同伴”们了。

    “应该是这样没错。”沈方宇重重点头,“亲王殿下果然是目光犀利,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知道西凉王假扮成赫连乌罗,潜入斗兽营。”

    沈方宇是万分地佩服,看来亲王殿下并不总是乱来嘛。

    那颗一直高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点。

    沈方宇是四天前来到丹炀的,走的是和亲王殿下一致的路线——趁夜翻越那高耸的城楼,偷潜而入。

    虽说他知道自己不该离开使团,但心里始终放不下永和亲王。这位从公主凤驾中一脚踏出,把他惊得七魂没了六魄的亲王殿下,总是在他的眼前晃荡。

    毫不夸张的说,沈方宇真是白天想着亲王,晚上睡觉还梦见亲王那张言笑晏晏的脸。

    生怕亲王孤身一人吃亏受苦,沈方宇没法耐着性子等所有人都止住腹泻了再赶路。此外正因为他担忧亲王,饭吃得少,反而没得上腹泻。

    自从认为使团集体上吐下泻是有人在使诈以后,沈方宇连番派人去丹炀探查亲王的下落,这派出去的人也是铁鹰剑士,善于乔装和隐匿踪迹,一路混到皇宫里头。

    根据他们回报,永和亲王夜袭西凉王差点丧命,被押去了死囚塔,后来又去了斗兽营。

    起初,沈方宇还道给大燕使团下药,阻碍使团抵达丹炀的是西凉和大燕共同的敌人,哪知就是西凉王本人!

    这让沈方宇大为吃惊,越发担心起亲王殿下的安危,他不明白西凉王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是有意挑起两国战争?还是生气亲王半夜行刺之举,但又碍于两国的关系,不能公然杀了亲王,所以处处为难亲王殿下,想要暗下杀手?

    不管怎么说,沈方宇都不能让亲王殿下继续留在斗兽营里了,他正想要找机会带亲王殿下离开,却意外发现赫连乌罗这个人不简单。

    因为每当他潜入斗兽营,想要接近亲王殿下的时候,这赫连乌罗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亲王殿下从他盯梢的视线中移走。

    这让他错失好几次与殿下联系上的机会。

    于是沈方宇注意到了赫连乌罗,想要知道他是故意把殿下拉走,还只是凑巧罢了。

    沈方宇可以说是使出浑身解数,把各种跟梢、潜入的看家本事全用上了,这才发现原来赫连乌罗就是西凉王乌斯曼。

    这谜底得以揭晓,却让沈方宇除了更加吃惊与更加困惑以外,想不到任何的答案。

    这西凉王到底想要对殿下做什么?难道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不管如何,提醒亲王小心“身边人”要紧,沈方宇正打算再次接触亲王殿下,但没想到殿下和赫连乌罗去……青楼了。

    随行在后头的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刺客,这种状况让沈方宇有点头疼,他是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事急从权,静观其变?

    这位亲王殿下可真是一点都不让他省心,连想要带走他而已都弄得如此复杂。

    第33章 晴天霹雳

    但抱怨归抱怨, 沈方宇依然牢牢守在美人蕉的外面, 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有好几个妓院的姑娘还和他买了土布。

    既然那两人是刺客, 自然是要趁夜行事的,他们行刺的时机和沈方宇预料的差不多,只是他没想过会突然冒出一头大到可怕的狼。

    说起来, 前去丹炀探路的手下也曾上报过,他们几次想要潜入西凉王的寝宫都无功而返, 全因那儿守着一头巨大无比的狼,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庞大且凶恶的狼, 根本无从下手。

    沈方宇上回跟着西凉王潜入王宫时就没敢贴太紧,远远的是望见过一大团白毛匍在地上, 但没想到近距离看着会有这么大。

    但既然西凉王的守卫狼在这里,那是否意味着他早就知晓有刺客?如果自己贸然现身,会否打草惊蛇,反而坏事?沈方宇掂量了一下情况后, 决定按兵不动。

    这之后的事情就简单明了了,两个刺客一个被狼咬死,一个侥幸逃脱,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西凉王故意放走的了。

    然后还引来官兵追查青楼里走私石漆一事, 趁着美人蕉里鸡飞狗跳, 一片混乱,他溜了出来, 揣着几块土布去斗兽营的门口蹲守亲王殿下。

    瞅准西凉王被大门前的比赛名单吸引了注意力时,沈方宇扯下一条碎布, 用木炭笔匆匆写道:“小心身边的西凉王。”并把它折好,趁乱塞入亲王殿下的手心里……

    但没想到亲王早已知晓西凉王伪装成赫连乌罗的事情了。

    “殿下,您万事小心。”沈方宇此时已经看不见淳于炎的身影了,但他的指尖上仍留有亲王掌心的温度,他右手轻轻握拳,暗暗叹道,“不管如何,哪怕要与整个西凉为敌,卑职也一定会护你周全。”

    一只白鹰立在沈方宇身后的房顶上,被世人称之为“千里眼”的鹰目居高临下地盯着沈方宇,直到一声鹰哨响起,它才拍拍翅膀飞走了。

    晚霞笼罩下的玥琅宫宛若一座天然的晶石矿,到处都是闪闪发亮的。

    成群的白鹡鸰掠过宫殿廊间,那如波浪摇曳般的飞行路线,使这些黑白相间的鸟雀像在五彩晚霞里冲浪似的,格外的快活。

    霜牙眯着眼,十分懒散地趴在帝王寝殿的露台上,与外头活泼的鸟雀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道黑影突然斜射在地上,与霜牙那山一样的身姿重叠在一起。

    霜牙倏地抬头,瞧见了那正从外檐翻下来的人。

    “哎!”

    那人跳下来时差点就踩到霜牙的背上,他及时往边上一跃,才轻巧地落到地上。

    “呜呜~!”突然来了个人,可把霜牙激动到眼里都闪着泪光了,它眼里印着五光十色的霞光,以及那个一身黑的鸦灵术士。

    “乖,别叫。”乌斯曼安抚道,“你怎么躺在这里,是在等本王?”

    “还有臣下。”济纳雅莉突然出现在乌斯曼的身后,她孤身一人,并未带任何侍从。

    “你怎么来了?”乌斯曼看着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未卸掉装扮,便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霜牙是从外边回来的。”济纳雅莉回答道,“如果您在殿内,它是不会外出的。”

    霜牙解决完刺客后,就先行一步回皇宫了。

    “济纳雅莉……”

    “君上。”济纳雅莉单膝跪下了,一脸诚恳地道,“臣下知道您与大燕亲王的事是您的私事,臣下不该过问,但您毕竟是西凉王,是臣下誓死效忠的君上。您可以责骂、甚至处罚臣下多管闲事,但臣下不可以至您的安危于不顾……”

    “好了。”乌斯曼抬手打断道,“本王知道你忠心耿耿,但本王自有分寸,起来吧。”

    “是,君上。”见西凉王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决绝,济纳雅莉站起身,微微一笑后问道,“不知君上这些日在斗兽营里玩得可还开心?”

    “还算过得去,炎对本王不错,还说如果他是姑娘家,就愿意嫁给本王。”乌斯曼颇为得意地笑着,还伸手揉搓霜牙的大脑袋。

    “喔……”济纳雅莉点头,沉吟着。

    “你这声‘喔’是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吧。”

    “君上,其实……”济纳雅莉犹豫着,这件事君上应该能发现的,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到底什么事?”乌斯曼亲了亲霜牙雪白的脑门,可把它给乐坏了,站起来就要乌斯曼抱抱。

    “你太沉了。”乌斯曼一本正经地对霜牙道,“本王的胳膊还要留着抱媳妇呢,被你压坏了怎么办。”

    “君上,那大燕亲王只把您当成是鸦灵术士吧。”济纳雅莉小声道,乌斯曼还抱着霜牙的脑袋呢,忽然就浑身僵硬住了。

    眼瞅着气氛不妙,济纳雅莉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霜牙兴许是兽宝汤喝多了,有些闹腾,您或许该给它张罗一门亲事……”

    “济纳雅莉,”乌斯曼瞪着她道,“以后若没有重要的事,你就别在本王面前晃荡了。”

    “这个……还请君上开恩!”济纳雅莉忙道。

    “罢了,你下去吧。”乌斯曼打发走济纳雅莉,对于自己怎么就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而感到匪夷所思。

    应该说成为赫连乌罗后,炎看到他就不再瞪眼睛了,还能笑着与他说话。这样的炎很可爱。而且炎总那么好奇这个、好奇那个的,他忙着给炎作答都来不及,哪里还能想到其他的事啊。

    “可不能让炎喜欢上赫连乌罗。”乌斯曼发现他给自己挖了一个极大的坑,本想借着赫连乌罗的身份化解两人之间的误会,可眼下看来,这误会是越结越深了。

    “要不,再把这张假面弄得丑陋一点,让炎一看到就倒胃口……”乌斯曼思忖着,“不,这行不通,炎又不是那种看脸行事的肤浅之人……把这张‘脸面’弄坏了,弄不好还会激起他的同情心,对赫连乌罗就更加好了,那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唉……我这算是在吃自己的醋吗?”乌斯曼无力地垂挂在霜牙的背上,“霜牙……本王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霜牙也不叫唤,就驮着乌斯曼慢慢走进寝殿内,朝着那摆满大大小小宝盒的壁柜去了。

    然后它用嘴咬开其中一扇柜门,从里边叼出一只精巧的放丹药的锦盒。

    这是救命的药,大约是乌斯曼念叨着没药救,所以霜牙就去开药箱了吧。

    “乖,你还真懂本王的心思,不枉费本王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

    乌斯曼原本回来这一趟也是为了取这“雪参丸”,炎与凶猛的野兽撕斗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雪参丸是祭司塔耗费十载,用神女峰的千年雪参,加上虎胆、豹心、寿胎草等百余种名贵药材提炼而成。它能补五脏、定魂魄,是救急症于即时,挽垂危于顷刻的灵丹妙药。

    乌斯曼登基之时,祭司塔送来三份贺礼,这雪参丹便是其中之一。

    “霜牙,你放心吧。”乌斯曼把药盒收进衣袖内,轻抚霜牙的大脑门道,“本王这次去斗兽营定会追个媳妇回来,还有你,本王也会给你寻个媳妇的,我们都会有媳妇的。”

    霜牙把脑袋往乌斯曼的手心里拱,嘴里还呼噜呼噜的,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当炎被“公告”成为下一场斗兽比赛的正式人选后,斗兽营就给炎准备了一间紧挨着斗兽场,且十分宽敞的帐篷居住。

    还是阿布拏带着炎和伊利亚去的新帐篷。

    帐篷里摆着一张堆满武器的长木桌,乍看琳琅满目,无外乎是斧头、长刀、流星锤等等,有的武器太大,比如盾牌,桌子上搁不下,就放地上了。

    “还有鞭子?”炎看到一条油黑发亮的软皮鞭,握在手里用力拽了一下,说道,“这鞭子适合赫连乌罗。”

    “对呀,他是驯兽师。”伊利亚立刻道,“本事可好了。”

    “伊利亚,你是在美人蕉那儿吃错东西了吗?”炎感到稀奇地看着他,“怎么你今日对赫连乌罗是赞不绝口?”

    “我哪有一直夸他。”伊利亚把玩着匕首,“炎你别乱说。”

    “我乱说?”炎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这会儿较真起来,“就之前,赫连乌罗说要去一趟茅房,你先问他要不要草纸,然后又夸他说,你的肠胃可真好啊~。你不觉得你对他,突然好过头了吗?”

    “大、大概是因为我之间对他不太好,”伊利亚脸红了,“但是我现在发现他人挺好的,所以就想补偿一下之前对他的不好。”

    “你大可不必如此,赫连乌罗不会计较这些,”炎微笑道,“你这么恭维着他,反倒让他不好意思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会注意一下的。”伊利亚说道,“不过炎,你很在乎赫连乌罗嘛。”

    “因为他是个很不错的人。”炎一笑道,“与人为善,不会计较个人得失,也没有因为我是异乡人就区别对待,他是一个值得深交之人。”

    “炎……”不知为何,伊利亚的神情突然有些黯淡。

    “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眼神很不好使?”伊利亚试探地问。

    “眼神?”炎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没问题呀。”

    “我说错了,”伊利亚歪着头看着炎道,“是你的脑袋不太好使,太迟钝了。”

    “伊利亚,你找打呀?”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手里正握着一把大砍刀呢。

    “啊!”伊利亚这才察觉不妙,赶忙从地上抢过盾牌护在身前。

    “正好,陪我练练这把刀。”炎二话不说,就冲他的盾牌直劈下去……

    “这是怎么了?”赫连乌罗掀开帐帘进来,正巧看到炎举着大刀在“追杀”伊利亚,伊利亚举着盾牌,绕着长桌是跑得气喘吁吁,极其狼狈。

    “君……”伊利亚看见赫连乌罗差点叫漏嘴,他急急停住又差点咬到舌头。

    “君?”炎看着赫连乌罗。

    “君?”赫连乌罗一脸不解的模样,还望着瑟瑟发抖的伊利亚。

    “君、君不见……我在被追杀吗?”伊利亚满头大汗地道,“你快来救我呀!”

    “哦,”赫连乌罗走到桌边,拿起一柄长矛递给炎:“你手里的砍刀太短,可劈不到他,还是换这个吧。”

    “……你、你们两个!”伊利亚浑身哆嗦着,“好,我走!”

    伊利亚说完咚的丢下盾牌,还真的跑出去了。

    “真走了啊?”炎放下长矛,看着帐帘外,忽地,伊利亚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对炎伸手道:“给钱。”

    “干什么?”炎问。

    “我要去买晚饭,今天大食堂不开,我得去外边买吃的。”

    “拿去吧。”炎给了伊利亚不少钱,“别乱吃东西,小心拉肚子。”

    “知道了。”伊利亚说完,就又一溜烟跑了。

    炎笑着摇摇头,继续挑拣桌上的兵器,赫连乌罗靠近他道:“怎么样?”

    “你认为呢?”炎拿起一把长剑,这剑刃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豁口,真不知是从武器仓库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古董货。

    赫连乌罗看着皱起眉头:“这还能用么?”

    “当然不能。”炎的食指抚过刀刃,却一点事也没有,可见这刀钝得不行,“他们这是朽木搭桥,存心害人。”

    “炎,我听伊利亚说,你是大燕的亲王。”赫连乌罗轻声道,“那你为何不向西凉王禀明身份,让他救你出去。你现在可是要下斗兽场,西凉王不会对此视而不见的。”

    “看来伊利亚当真没再把你当外人了。”炎笑了笑,把刀放回木桌上,“可是赫连乌罗,你以为西凉王会不知道吗?”

    第34章 一次约会

    “炎, 这……”

    “我的一举一动他都是知晓的。”炎顿了顿道, “说不定他还在里面掺和了一脚, 把这原本就很混沌的斗兽营搅得更加污浊,看我在里面苦苦挣扎还以此为乐。”

    “怎么会,西凉王他可是一国之君, 而你贵为大燕亲王,他怎么舍得……”

    “舍得?哈哈。”炎不禁发笑, 还道, “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在大燕时, 我就被他‘舍得’过一次。”

    要不是景霆瑞没真的下手杀了他,想必他早已投胎转世了, 哪还能与西凉术士待在一起,讨论怎么斗兽。

    “炎,其实我……”赫连乌罗想要说什么。

    “对了,赫连乌罗, 我能自己出去买武器使吗?”炎忽然问道。

    “当然可以,我陪你一起去吧。”

    “现在吗?”

    “就现在。”赫连乌罗点头,“我认识一家不错的武器铺。”

    “好。”炎看着他,“我们走。”

    夜幕初临的丹炀城, 不论宽街窄巷皆是烛火辉煌, 白日里高高挑起的用来遮阳的巨型幕布全都收拢起来,露出成片的夯土筑墙、毡蓬结顶的土屋。

    这些土屋高高低低、亲密相连, 有涂满花花绿绿的彩漆,装着透雕花纹的琉璃窗, 也有灰不溜秋、毫无遮挡的土胚窗洞。

    透过那些窗洞,炎偶尔能望见在里面吃喝生活的一家老小。

    临街的土屋也是商铺,卖土布的、卖吃喝的、卖牛油羊油的,什么都有。

    炎和乌斯曼一前一后地走在这细沙铺地的街市里,随处可见斑斓的人间灯火,但只要抬头便是一道璀璨无比的星河,这天与地仿佛挨得极近,摘星也似唾手可得。

    “这真有意思。”炎是出来买兵器的,可是被这深蓝星空下的繁华街市所吸引,时不时抬头看看天,再逛逛街,就跟个孩子似的。

    “炎,在这边。”赫连乌罗倒没忘记出行的目的,他站在一家热火朝天的兵器铺的门口,冲炎招手。

    “来了。”炎快步走过去,店名就写着“冷兵器”三字,赫连乌罗笑着解释道:“在西凉,像要用到石漆、火药的就都是火兵器,其他的一概称之为冷兵器。”

    “明明就火得很。”炎笑了笑,因为店门口架着一大口炉子,边上还竖着根不断冒烟的大烟囱,光着膀子的壮汉正乒乓作响地在打铁。

    炎驻足看了一会儿,工匠抡捶的功夫不错,这锻造的铁烧得通红,一看便知用的都是好料。

    “进去看看吧。”赫连乌罗道。

    “好。”两人进入店内,墙壁上挂着的、地上摆着的都是铜铁之器,有锄头、铁锹,也有砍马刀、长、、枪、大锤等,除去西凉特有的兵器外,连大燕国的戟、斧、钺、叉都有。

    “真的好齐全。”炎拿起一把长剑看了看,剑刃平直,还挺重手的,果然是用料扎实。

    “这把精铁剑要多少钱?”赫连乌罗问正在柜台上算账的老板。

    “客人,您……”老板年过五旬,乍看到赫连乌罗便笑着想要招呼,然后他看到了炎拿着剑在试。

    “你们……去别家看看吧。”老板的脸色突然变了,从热情一下子坠入冷漠,还道,“这店里的东西都有人定了。”

    “什么?”炎有些吃惊地看着老板,“这么多兵器都被订走了?”

    “对,这里小到一根铁钉都被人订走了。”老板一边说,一边挥手赶人,“你们还是去别处看吧。”

    “怎么回事,竟然都被买走了?”炎不禁纳闷,但还是和赫连乌罗一同走了出来。

    不远处还有一家打铁铺,当然规模要上小许多。

    炎朝那家店径直走去,乌斯曼快步跟上。

    店里卖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羊毛剪子、锅碗瓢盆,还有一些剁骨刀、菜刀。

    没有炎能用的武器,但这些羊毛剪子做工不错,握把处都包了一层羊皮,捏着挺舒服的。

    炎拿在手里看了看,那低头在缝羊皮袄的年轻掌柜才抬头看了炎一眼,就像吓了一跳似的,手里的粗针都掉了,还偏偏滚到炎的脚边。

    炎捡起它,递回给青年。

    青年显得局促地笑了笑,然后道:“这位客人,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用的……”

    “我还没说我要买什么呢。”炎眨了眨眼睛,感到奇怪地问。

    “这……反正就是没有合适的,你看,我这还忙着呢。”青年说完这话,就不想再搭理炎了,继续低头捣腾那件羊皮袄子。

    炎转身走出小店,望了望两边的街市。还有一家卖马镫、马嚼子的店,老板就站在门口朝着剪刀店里张望,看到炎出来,他做贼心虚似的赶紧转身,装作在整理店门口的马具。

    炎心下了然,赫连乌罗上前,微笑道:“炎,在前面有一家不错的奶茶铺子,做的骆驼奶茶香酥可口,要不,你先去那坐会儿,我……”

    “你是不是打算单独去铁器铺碰碰运气?”炎看着赫连乌罗,微微一笑道,“确实,如果只有你的话,他们应该会卖给你的。”

    “炎……”

    “走吧。”炎走在前头。

    “去哪?”

    “回斗兽营。”炎拧眉道,“是我太蠢了,他们既然不让我用好的兵器,又怎么会让我买到好的兵器。”

    “炎,”赫连乌罗拦住了炎,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你跟我来。”

    “哎?去哪里?”炎被赫连乌罗拉着,走出熙熙攘攘的街市,又贯穿过好一片的宅子,这灯火是越来越稀少,反之,星光越来越亮,像在头顶撒了一把碎钻。

    最后他们来到一处毫无人烟,被大片的黑压压的芦苇和浅浅的水洼包围的湖滩边。

    这里很像大燕的芦苇荡,赫连乌罗说这叫“沙湖”,越过这一大片连绵的沼泽地,便是沙漠了。

    “可我们来这做什么?”炎不解地问。这里别说没有铁器铺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说起来,这丹炀城比大燕的国都睢阳还要大一点儿,且聚着来自沙漠、雪山、戈壁各族各部落的人,非常热闹。炎是来到西凉之后,才知道这些事。

    “在人多的地方,你会觉得不透气吧。”赫连乌罗微笑着道。

    “是有些闷。”炎这段日子一直生活在斗兽营里,那里纷乱嘈杂,各种语言都有,且斗兽士们似乎不扯着嗓子就不能说话似的,常常嚷得他脑仁疼。

    方才在街市时,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直到发现这些铁匠早就被卜鲁罕收买,是不会卖给他兵器之后,这心情真是一落千丈,甚至气恼自己“有够天真的”。

    卜鲁罕身为斗兽营排名第一的斗兽士,他用什么武器斗兽,什么武器就会成为紧俏货,那些铁匠铺能不围着他转,使劲讨好他吗?

    有可能都不需要他去收买铁匠,只需要放点风声出去,那些大大小小的铺头心中便有数了,是绝对不会卖给他这个异乡人的。

    炎心情烦躁,可是来到这里后,四下除了偶尔几声鸟鸣,安静极了,那颗焦躁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事已至此,比起气恼自己的天真,寻找另外的解决之道才是首要的。

    “炎,你不用担心,不管如何,我都会守护你的。”赫连乌罗微笑着看着炎,那道眼神甚是温柔。

    “你要怎么守护我?”炎笑着问。

    “这个么……”赫连乌罗看着眼前的芦苇丛,芦苇和芒草相互依存、生长茂盛,都有半人这么高,赫连乌罗忽然就走进草丛中,月色勾勒着他高大的身影。

    炎正想要问他做什么时,赫连乌罗伸手拂过那微微摇曳的芦苇,只见无数星星点点的荧光随着他指尖拂过而亮起,就一盏盏的星灯被点亮了。

    “哇!”炎看呆了,这忽明忽暗的萤火虫袅袅飞升起来,这原本暗淡的河滩都被照得光彩熠熠。

    炎看到赫连乌罗云淡风轻般地拨弄着苇草,就像在抚弄一张古琴,随着他的手势飞上飞下的萤火虫,就像那飘逸而出乐章,这一切既美丽又充满着玄奇。

    起初,炎以为赫连乌罗只是把躲藏在芦苇丛里的萤火虫给拂弄而出,但很快便发现是萤火虫一直围绕、飞舞在赫连乌罗身边,随着他的手指翻飞出各种花样,就像玩着焰火棒子,一闪一闪的光芒特别绚丽。

    “这……”炎吃惊得瞪圆眼,“赫连乌罗,你连萤火虫都能驯服吗?”

    “如果我说这是天生的,我天生就能让飞虫走兽亲近我,炎,你会信吗?”

    “信!”炎一个点头道,“我……”

    我一个男儿身都能怀孕,像你这样天生与动物亲近的人,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炎想要说这话,但到底没说出口,而是道,“我信你。”

    炎慢慢走向赫连乌罗,一些团聚在一起的萤火虫像烟一样散开,炎便停住不动了,怕吓走它们。

    赫连乌罗粲然一笑,伸出手:“来。”

    炎看了看赫连乌罗那红润的手掌,便把手递过去,赫连乌罗轻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让他站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