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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公寓,1105室。 老式音响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钢琴曲,时而悠扬,时而轻快,在房间里回荡。 白杨盘着腿,坐在门口的地上,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坐标,此刻才忽然意识到,江寒声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冷静。 至少他们都犯了致命的错误,就是过度依赖周瑾身上的定位系统,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反而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江寒声需要独自思考的空间。 他此刻就坐在桌子旁边,指尖套着周瑾的戒指,他放在唇边,闻着那一抹血腥气,手忍不住地颤抖。 至少,周瑾现在是安全的。 如果戚严对她起了杀心,没必要就留下这一枚戒指。 制毒工厂被查抄,贺武、郭政英等人相继落网,在这么明显的大颓之势下,戚严没有想着逃跑,甚至没有策划反击警察。 偏偏冒着巨大的风险,挑了王彭泽、周瑾下手。 不,王彭泽只是他率先放的一记空枪,戚严雇佣史强杀人,却堂而皇之地在犯罪研究室公然下手,既是对警方的挑衅,同时也能牵制警力,让警方的注意力投放在王彭泽身上。 真正的目标还是周瑾。 即便周瑾这次没有主动出击,戚严也会找到机会绑架她。 戚严想在最后跟他玩一场游戏,为他的哥哥报仇么? 这是不是就可以说明—— 戚严根本不在乎他的基业,不在乎恒运物流,更不在乎他的那些手下,他最在乎的是他哥哥。 他始终无法忍受的是,江寒声在他哥哥投降之后依旧开枪杀人,还在警方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地活了五年。 …… 钢琴声戛然而止。 一束雪白的光亮照下来,照在前方,顺着光线,周瑾看到那是一个小型的舞台,她所在的地方是个类似小小的音乐会。 可装潢又不像开放性的场所,更像是私人豪宅里的游戏厅。 坐在钢琴前的男人西装革履,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很随意地敞开着。 他右手贴在胸口,朝周瑾微微鞠了一躬,仿佛是表演完毕后向唯一的听众致谢。 周瑾不会忘记这一张脸,前后共计杀害九名女孩子,又出于对警方的报复,杀害特警支队的周川、李景博,专案组的姚卫海、孟俊峰…… 真正的恶魔。 可他看上去那么正常,继承了戚真漂亮的皮囊,五官有种偏女气的阴美,因为眼底习惯性地带着笑意,看着儒雅又温和,此刻站在台上,就跟一个钢琴家没什么区别。 他笑嘻嘻的,对周瑾说:“周警官,很高兴见到你,很高兴你能来听我弹钢琴,感觉怎么样?” 周瑾嘴巴里干涩,说话的声音也是,她由衷地说:“很不错。” “谢谢。” 戚严显然更开心了,从台上走下来,拉着一个椅子,坐到周瑾的身边。 他看着周瑾雪白的皮肤和鲜艳的红裙,特别是在她在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的年纪,简直漂亮极了。 他撩起周瑾的头发,周瑾偏头躲开,戚严固执地捏住她的耳垂,捻了两下。 “我原本打算直接杀了你,再把你的眼睛剜下来送给江教授。”戚严说,“不过你穿红裙子很漂亮,这让我改变了主意。漂亮的女人就该有漂亮的死亡。” 周瑾苍白地笑了笑。 戚严又捻着她的头发玩儿,慢条斯理地说着:“而且我个人不太喜欢没有艺术性的行为,如果不是江寒声,你或许不用遭到这么粗暴的对待,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共进晚餐,再领你过来听我弹钢琴。” 周瑾默不作声。 戚严有些不尽兴,说:“周警官,周小姐,我需要你的回应,女人主动一些总不是坏事。” 周瑾冷声问道:“你就是像这样,杀掉那些女人的?” 戚严叹道:“你真会扫兴,她们可没有资格听我弹钢琴,你是我的第二个听众。你知道我的第一个听众是谁吗?也是他为我布置这间音乐厅。” “谁?” 戚严咧开一个笑容,可他眼窝很深,半边侧脸隐匿在阴影里,因此笑容也是冷冰冰的。 “我哥哥,闻朗。”他说,“五年前投降后还被你丈夫开枪杀死的那个人。” 他贴过去,张嘴咬住周瑾的耳骨。周瑾疼得皱起眉头,却没发出一声痛叫。 戚严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现在你知道,我请你来是想做什么吗?” …… 白杨已经联系跟海州重案组联系上,谭史明已经提议将此案与王彭泽被袭一案,一同合并至“8·17”专案组,方便直接参与调查。 白杨这边也跟调查车祸的民警联系上了,他们给出初步的调查结果。 正当他打算起身,进门跟江寒声说这件事时,面前突然出现两条长腿。 他一抬头,就见到蒋诚英俊至极的脸,一时惊道:“蒋警官?” 虽然蒋诚还没有正式恢复身份,可白杨一直很尊敬他,不过现在看着蒋诚脸色阴沉如煞神一般,白杨咽了咽口水。 蒋诚问:“江寒声在里面?” 白杨点点头,马上想到两人势同水火的关系,又赶紧摇了摇头。 蒋诚直接推门进去,哐当一下,令江寒声抬起了头,他将戒指牢牢握回掌心。 蒋诚听见屋子里的钢琴声,眼睛更加黑,伸手拧掉音响。 房间里蓦地安静下来。 他盯着江寒声,冷冷地说:“你只有一句话的机会。” 手骨被他攥得咯咯作响。 江寒声平静地看着蒋诚愤怒的双眼,“你可以动手。” 蒋诚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提拳就要揍。 白杨惊道:“蒋警官,别!” 江寒声没有任何反抗,乌黑的眼睛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 想到周瑾提起江寒声就会轻轻弯起来的眼睛,他知道那是周瑾爱人时才有的神情。 蒋诚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他咬了咬后槽牙,猛地松开手。 他退后两步,说:“如果小五有事,我一定杀了你。” 江寒声心想,或许不用蒋诚动手。 白杨怕他们真打起来,忙岔开话题,“车祸调查结果出来了。” 江寒声和蒋诚一同望向他,齐声道:“说。” 白杨心里一震,莫名其妙紧张起来,有点结巴道:“那个……跟周瑾同行的人是省厅信息科的詹科长,人在医院,已经醒了。他说,自己以前在特警支队工作,因为周川的关系,跟周瑾也认识。 最近他孩子满月,周瑾跟他说来淮沙出差,想顺便看看孩子,今天他开车去接周瑾,路上突然发现刹车失灵,方向失控后直接撞向公路边的围栏,他提前跳车才幸免于难,因为摔得不轻,在那之后就不省人事了。不过他很确定地说,自己昏迷前看到有一群人开着一辆黑色面包车,带走了周瑾。” 白杨报告完毕,神色有些凝重,补充道:“我核对了他的口供,基本上没什么问题。这个詹科长以前确实在特警支队,孩子最近刚满月……交通事故处的人说,刹车油管被人动过手脚,但是究竟是谁做的,詹科长也没有头绪。” 江寒声眉头轻蹙,问:“特警支队?周川的同事?” 白杨肯定地点点头,说:“是。” 江寒声起身,将戒指放在上衣口袋里,正要出门。 蒋诚问:“你去哪儿?” 江寒声冷峻地回答:“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