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1、11月21日星期三20：40 “所以你骗他说你妈在家？” 于颂娴听陈翕讲了个大概，停下涂脚趾甲的手，惊讶的问。 “嗯……” “出息。”于颂娴哼了一声，继续了之前的动作。 “好烦。”陈翕皱着眉头，拿手中的枕头出气。 “烦什么？章麓有前女友，你不有前男友吗，打平手了呀。” “……” “他前女友漂亮吗？” “……漂亮。” “所以你是嫉妒？” 陈翕一抬手，手中的枕头就飞了出去。 “干嘛呢，我这个刚涂好！”于颂娴没好气的损她，“虽然你没有她漂亮，但章麓比蒋晨帅，比蒋晨优秀啊，说到底还是你扳回了一城！” 陈翕没说话，她到底在烦什么，为什么烦，她没办法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但不说，她又憋得慌。 “你觉得章麓他喜欢我什么？” “不是吧你，那个前女友漂亮成什么样弄得你都开始自卑了？”于颂娴夸张的说道。 “不是，我认真的。我觉得我和他发展太快了，他都要和我去见家长了，你不觉得这不正常吗？” 她翻了个白眼，“闪婚听过没？见家长又不是马上结婚，你觉得快说不定他觉得慢呢！” “你说他是不是因为三十了，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又因为他前女友的事对感情心灰意冷，然后正好碰上我，觉得能过得下去，就有了这种想法？”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是不是还想说，他前女友回来了，俩人旧情复燃，然后把你抛弃了？” 陈翕这几天想多了，还真出现过这样的想法，便小声嘀咕道：“电视剧都是来源于生活的。” “手机给我。”于颂娴伸手。 “干嘛。” “给章麓打电话。” 陈翕刚伸出的手立马缩了回来，撇着嘴不讲话。 “你想这么多，还不如直接问他来得快。” 陈翕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于颂娴索性放下指甲油，双手抱臂，“你真觉得章麓和她之间有什么？” “我不知道，我一开始觉得既然她来找我说那些话，说明事情就不像她说的那样，至少不全是，否则来找我的该是章麓而不是她。但感情这东西，又不是解数学题，没有逻辑可言，也许章麓还不知道她回来了呢……” “你既然觉得感情没有逻辑，怎么就不想章麓和你日久生情，是真的要和你结婚呢？” “所以我说不知道嘛，好烦啊！”陈翕哭丧着脸向于颂娴求助道，“我该怎么办——” 她没回，转而问道：“那个前女友，有再找过你吗？” “没有，就夏淼给我发了几张他们的合照，我心烦就直接把她删除好友了。” 但照片保存下来了。因为照片上的章麓，是全然陌生的章麓。 背着吉他，嘴里叼着烟，醒目的奶奶灰庞克发型，下巴嚣张的抬起，微眯着眼，不可一世的望着镜头。他的手随意的搭在身旁的女人身上，女人笑的嫣然，歪头靠在男人肩膀上，单手抱着男人的腰。 不是现在稳重，温柔，淡定，一头黑发的男人。 三年的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的气质吗？ 她不知道，她一边想象着三年前男人的样子，约莫是有些不甘心的，一边又想，如果三年前就遇上他，大约是看不上自己的。 “合照？刺激你啊，挑拨离间啊。” 陈翕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于颂娴这副事不关己说风凉话的样子，觉得自己把事情告诉她没有得到纾解反而更气了，“你自便，我去睡了。” “别啊，我还没说够呢！” 陈翕停下，转身，“你还要说什么？” “如果章麓真的和你分手了，你会怎么办？” 她蓦地呆住，心陡然一紧，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再找我哭一顿，然后又不声不响的开始新的恋情？” 陈翕在这一刻非常难过，于颂娴只要再说一个字刺激她，眼泪就真的下来了。 “诶—我只是说说，你别现在给我哭啊！” 陈翕抿嘴，努力咽下所有情绪。 “所以啊，你与其自己瞎想，不如去找章麓。喜欢是要自己争取的，因为害怕而错失它，不会遗憾吗？翕翕，你喜欢章麓吗？又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喜欢到什么程度她说不出来，她只知道，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分手的可能性。 2、11月21日星期三22：18 章麓：“晚安” 3、11月22日星期四12：23 章麓：“想你了” CX：“我也是” 16：21 章麓：“今晚一起吃个晚饭吧？” CX：“家里有饭的” 章麓：“那我来接你送你回家” CX：“不要啦” 章麓：“。” 4、11月23日星期五19：50 章麓：“【视频通话】” “【对方已取消】” 20：41 CX：“刚刚在洗澡” 章麓：“明天秋游下午几点回来？” CX：“不一定” 章麓：“来接你？” CX：“明天看情况我再和你说吧” 章麓：“好” 5、11月24日星期六16：50 陈翕在办公室坐了快有半小时。四点多返校，安排好学生后，陈翕没有离校而是回到办公室，其他老师除了班主任，都收拾收拾东西早早离了校。她不是不想回家，而是在想，该怎么面对章麓。 半小时前章麓告诉她他在校门口老地方等她，陈翕犹豫着想让他回去，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想来想去到现在也没有回复，在办公室待到了现在。 “陈老师，还没走吗？我要锁门了哦！” “啊…就走了！”陈翕拿起包，和值班老师打了个招呼，往校门口走去。 CX：“我来了。” 从办公室到校门口那段路，陈翕走的很缓慢，在撒谎和面对之间，她最终选择了后者。回了信息后，她便不再磨蹭，找到章麓的车，开门，坐上去，一气呵成。 “嗨…” “嗨。” 清冷的木质香味萦绕在她鼻尖，唇上冰凉的触感只停留了一秒，像之前每一次见面时一样，陈翕的心颤了颤，竟然有些鼻酸。她借着系安全带的动作，没有抬头看他。 “阿姨回去了吗？” “嗯，走了，但我最近还是先住家里，不去你那了……” 手指抠着安全带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有些突兀，等了半响男人都没有说话。这个红灯异样的长，陈翕微微侧头，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一只手撑在窗边抵着下巴，神色莫名有些冷峻。空气好像在此刻凝固，陈翕张了张嘴，无法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般说出撒娇的话语。 沉默从此刻开始，一直到下车，两人都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 “我们，吃什么？”陈翕走到章麓身边，慢慢将手伸了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有些迟疑的问。 “你之前说想要吃毛血旺，陶然推荐了这里的一家，带你来吃吃看。” “嗯……”她抬头，男人的神色松动，不再显得冷淡，语气也如平常。陈翕紧绷的心情在此刻变得又酸又软。 6.11月24日星期六18：50 往常和章麓一起吃饭，陈翕总会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章麓不怎么说话，但也不阻止她，就安静的当个倾听者。今晚这顿饭却异常安静，因为心里有事，又因着前面的小插曲，陈翕只偶尔说几句菜好吃，而章麓则更加的沉默。 两人吃完，章麓一言不发的将她送回了家。 “吱”的一声，车在陈翕小区楼下急刹，停了下来。 陈翕觉得没有找个理由拒绝章麓是今晚最大的错误，她受不住这样的气氛，焦躁与寞然，冷静与急切，逃避与面对之间，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走。 “那我先上去了……”她解了安全带，盯着自己的手说道。 男人依然没有说话。 “拜拜。”她不再等，伸手想要推开车门。 “咔嗒”，落了锁，随之响起的，是男人没有起伏冷淡的声音，“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陈翕眨眨眼，眼泪下一秒就落了下来。 强撑了一晚的难过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男人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冷漠的一面，她再也没办法忍住，委屈蔓延，抑制不住。 章麓叹气一声，将她转过来面对他，伸手替她抹泪，“哭什么。” 嗓子好似被堵住，发不出声，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不想哭，却哭的更凶。 “好了，别哭了。”章麓见眼泪擦不完，向前倾抱住了她，陈翕埋在他侧颈，闭了眼。冷漠不见了，她熟悉的温柔回来了。 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摸让陈翕渐渐平缓了下来，不再抽泣，她推开章麓，拿过纸巾擤了下鼻涕。 陈翕深吸一口气，哭过后的嗓音沙哑颤抖，她低垂着眼，问道：“你喜欢我吗？” “喜欢。” “为什么呢……” “所以这几天你就在纠结这个问题吗？” 脸被抬起，陈翕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的眼。车内灯未开，只有微弱的路灯光亮投射进来，在男人脸上留下阴影，只有一双眼，能瞧出几分温柔来。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们才认识两个多月，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一开始你又为什么想和我试试呢？我不漂亮，还幼稚，我还不和你上床，你喜欢我什么呢？”陈翕一股脑的乱说一通，有太多的为什么想知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开始觉得很你可爱，于是想和你试试。感觉就在那里，和你在一起后，我每天都很开心，每一天都更加想要见到你，想要吻你，想要抱着你睡觉，醒来也可以看到你。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喜欢上你，我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难道为了一个理由，我就要先遗忘掉这部分情感吗？” 章麓说的很慢，一字一句的想要表达清楚，“感情是相互的。你能感受到我喜欢你，所以你会放下心结，接受我的触碰，甚至现在为了我有可能不喜欢你这个假设而伤心难过，对吗？我知道你是害怕，所以你躲着我，逃开不想面对我。但你躲着我不见我的时候，我也害怕，我也伤心难过。” “害，害怕什么……” “害怕时间太短，你还没有喜欢上我，害怕你像对待上一段感情那样潇洒的和我说再见。你回信息冷淡，撒谎骗我，见面了什么都不说，我不会生气，伤心难过吗？”章麓擦掉她又开始抑制不住掉的眼泪，“你还可以哭，让我心疼，那我该怎么做能让你心疼我呢，嗯？” 陈翕哭的噫住了，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只能摇头，想要反驳他的话。可越是想止住眼泪哭的越凶，她紧紧抱住男人的腰，想以此来告诉他，不是他说的那样。 像是有一个世纪那样长，她终于能够出声说道：“我喜欢你，我害怕你会和我说分手，她那么漂亮，你那么好，你空窗了三年，我不想瞎想，可是忍不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以为我表现的够明显了，我不仅想和你谈恋爱，还想和你一起过日子。”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且温柔，陈翕被蛊惑般抛开顾虑，说道：“因为我觉得，如果三年前遇到你，你可能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所以你其实在吃醋吗？”男人笑了，“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没办法改变，我只能告诉你，我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了。” “……她找过你了吗？” “嗯，昨天。不然我都不知道，你还是个小骗子。” 陈翕在他怀里蹭了蹭，否认道：“我不是。” 他摸着她的头，沉吟道：“翕翕，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先告诉我，不要什么都不说躲起来瞎想，知道吗？” “如果你骗我呢？” “我希望我们彼此都能坦诚，我不会欺骗伤害你。” 头上的触感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人沉溺，她抬头，认真回他：“我也不会。” “那我今晚可以被允许上楼吗？” 陈翕破涕而笑。 7.11月24日星期六20：07 因为哭的厉害，陈翕的双眼有轻微的肿痛。她洗完澡出来，章麓将用毛巾包好的冰块敷在她眼上，“有点冰，我去洗澡，敷到我出来。” “哦。”陈翕乖乖道。 陈翕坐在沙发上，闭上眼放空自己。情绪发泄后心是乱的，她说过什么，章麓说过什么，回忆起来竟有些混乱，索性便什么也不想。 不多久，冰块被拿开，整个人被抱起安坐在了大腿上。 陈翕睁眼，男人的头发有些长了，吹干后成了刘海软趴趴的贴在前额，身上同是清甜的柑橘味，熟悉又亲密。 章麓一手圈住她的腰间，一手抚上她的后颈，将她拉近，陈翕于是不得不双手撑在他胸前，饶是如此，两人之间呼吸交缠，额头上的茸毛清晰可见。 她看着他，心有臆动，手指情不自禁的摸上他的眼，鼻子，最后停留在嘴角，下一秒，她凑上去，唇代替了手。她轻轻贴住，又细细的吻了吻，最后在男人张开嘴时含住了下唇，又像小猫似的，舔咬起来。 男人放任她在唇间撒野，手在她后颈不断抚摸，两人温存片刻，在她想要退开时，反客为主，重重吻了回去。 好像怎么也吻不够，不知过了多久，陈翕觉得脸微酸，舌根发麻，章麓一把托起她的臀，她下意识的双腿攀在他腰间，朝房间走去。 “关灯。”章麓声音微哑，在客厅灯开关前停下，吐出两个字。 “啪嗒”，灯灭了，黑暗席卷而来，房间的灯光些微透过门缝逃出，却仍被黑暗吞噬。 章麓用脚推开门，将她放在床上。陈翕一直睁着眼，在背触到床的那一刻，心跳如鼓。她做好了接下来发生什么的准备，男人却只是撑在她上方，手指不停在她脸上摩挲。 “小骗子。” “我不是……” “爱哭鬼。” 比肌肤接触更亲密的，是气息交缠间吐露的呢喃细语。 “我没有。” “小醋精。”男人轻笑了声，手指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在陈翕开口反驳时，继续了之前的亲吻。 纠缠间陈翕的睡裙卡到了腰间，与唇舌间力道相对应的是双手在对方身上抚摸的力道，吻的有多重，抚摸的便有多么用力。 “章麓……” 像过了一个世纪久一样，男人的唇终于离开，来到了耳边，一寸一寸，从脖颈到锁骨，手也从后背，不甘示弱的来到胸前。被揉捏按摸的触感让她从身体深处产生异样感，又酸又痒，她忍不住想要推开男人。 “我们要做吗……”她问，腿间不容忽视的硬物感和男人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不断刺激着她，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口。 他没有出声，手上的力道却渐渐轻了下来，章麓翻身平躺，呼吸也慢慢平缓。陈翕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皱起的眉头，意识到他今晚一如往常一样，没有其他打算。 如果男人继续下一步，她大概不会拒绝吧。 “要我帮你吗？”她小声问。 章麓闻言侧头，“你想怎么帮我？”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丝紧绷。 “手……”她不敢看男人的眼睛，盯着他的下巴，用气音回道。她拽着他的衣角，紧捏揉搓。 时间好像停止一般，空气中的分子也不再乱串，心跳声隔离在外，一下一下，震耳欲聋。 终于，男人动了，他侧身，拉过她的手，往下伸去。 强烈的炙热感似在燃烧，跳动感从心脏移到了手上，黏腻又剧烈，这是陈翕从未有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