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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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前朝一位赫赫有名的丞相。 新朝的前朝,国姓是顾,顾姓绵延三百多年,在平修十五年时,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内乱,从此国力急转直下,直到被梁陈他大哥梁昭起义推翻。 前朝那场内乱原自藩王夺权,远在辽东守疆的郡王被芈族煽动,用金钱勾结宦官,密谋夺权,苦心经营了二十年,又里通外国,才迎风展旗,把个神州大陆搅得天翻地覆。 当时的皇帝软弱无能,听说急报,沿路城池没能拦住叛军,一路打到离汨都还有百里,如入无人之境。皇帝吓得带着后宫佳丽和文武百官一路骑马逃向蜀地方向,启程之前在朝堂之上议事,本着不责众的想法,持降的人一拥而上,恨不得用舌头把皇帝和皇宫连夜叼到蜀地去。 而从头到尾都坚持守都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这位名臣。范文正。 这是一位文臣。他出身寒门,寒窗苦读十载,拔得头筹为臣。此后兢兢业业,未曾休息过一日。据说科举之前,他在寺院里借读,每晚都给自己事先准备好一天的饭食――也就是两块饭馍,放在瓦罐里,桌边,一天吃两餐,不动如山。 修身齐家,治国安民,平天下。 他后来位极人臣,生活仍然清苦,府邸也简朴如民,并不铺张。一得俸禄,总是散与义学义田。 当时西狩,范文正不主张逃,认为可以一战,汨都不可弃,于是皇帝带人连夜走了,留他守空城。叛军到后,不出一日就砍瓜切菜般把留下的老弱病残驻军掀飞,冲进皇宫,就要称王。 请文名颇盛的范文正先生拟旨,拟完呈上来,毒中之毒舌,反叛的被引经据典,骂成了比魏武帝还jian的jian人。 派人去抓来,人根本没逃,他见了叛乱的郡王,以“竖子”相称,于是被打进水牢。 然后是令人发指的折磨。这段正史,梁陈没有看第二遍。他只知道后来范公已经脱相,不成人样,及至大将军一路打来收复失地,将幼小的太子扶上帝位,重立朝政,已过了十五年。 他被请出来为小皇帝伴读,掌下是山河破碎。 范公主持大局,将百废待兴的事业收拾一新,勉强整出了一派气象。 但小皇帝跟他爹一样废物且爱玩,在宫里爱上了不阴不阳的太监――这些人顺着他,范公并不。于是放权放的犹如洪水,还没长到二十岁,就吃成了一个二百斤的饭桶,别人问他“皇上,上朝否”,他回“此物善,此物味美”,范公教他“治大国如烹小鲜”,他只记得“小鲜儿”。 范公万分无奈,谁知越念这二百斤的少年越逆反,最后竟至于厌恶了。皇太后垂帘听政时局势尚且稳定,等皇太后病殁,肥如球的少年天子把权柄当蹴鞠踢给一群阴阳人的时候,就出事了。 宦官只想要搜刮民膏民脂,大肆敛财,而很快就发现,挡在面前的第一道墙,就是范公。于是这帮阉人便散播谣言,罗织罪名,派他们的干儿子开始雪花般上折子,同时给皇帝吹耳旁风,吹来吹去,给范文正吹出了整十条大罪。 梁陈每次看到这里,都非常佩服人类在害人的时候所有惊人的创造力,并奇怪何以这些人没有一个想到过要把它用到正途上去? 作者有话说: 注意:范公本人的经历部分取自宋史里关于范仲淹先生的描写。但皇帝朝代都不是宋朝,是架空的。我只是单很喜欢范文正公,所以把他写进来了。先生年少那段求学、清苦、散尽家财布施、以及为民请命cao劳的心都是真实的,也有杜撰,有艺术加工。但想要了解范先生本人的话,还是去看正史。这里只是我对他的理解和钦佩,糅进我的故事,传达给你们(?有们吗)。 我看过一个纪录片,赞叹先生的那句话令我有了这个故事的灵感:“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这句话原先是范公称赞别人的,可也是他自己的最好写照了) 再ps:魏武帝我还蛮喜欢的其实。 第25章 四悲 子期 老臣下狱,青天叹息。 自古忠臣与厉刑有不解之缘,从来不以为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范公含冤受苦,足有三年,古稀之时,天有异象,彗星扫月,于是天下大赦,改元。 范公被赦,牢狱之灾改为流放到广南,他沿长江而下,不准带家仆,不准住驿站。 因为莫须有的罪名。 梁陈记得这一趟流放,范公因年老体衰,不堪奔波,死在了舟中。又因为所谓的“十大罪”,尸骸不允许被运回家乡,只好暂时葬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待江山易代,范公的后人才得以扶灵送他回家。 到了新朝,范公早已被平反,在旧朝的忠臣传第一页上。 在最后的流放路上,他会怨忿吗?会悔恨吗?会认为自己倾其所有为之付出的,一文不值吗? 梁陈看到年逾古稀的老人衣冠未正,一副“礼崩乐坏”之相,靠在船舷上,咳尽了,把带血的湿帕子丢在脚边。 船舱里一个扎着方巾的国字脸中年人走出来,道:“父亲,天冷了,也该睡了。” 是了,到这时,范公的家眷亲小,只剩下一个守边十年幸免被杀的独子。他带着大漠的风沙回来,陪伴父亲支离苍老的流放岁月。 范公道:“睡什么?没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