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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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次数多了,沉府的人也习惯了。 要是巡逻的时候,再发现个血人,莫要慌张,先看看是不是茅子世。这要是,就先把医官拉来,再去通知沉子坤。 不过,这一回,沉子坤的伤势看着不算严重,只是在胳膊上划拉开两道伤口,看着有点深,不过也只是皮外伤。 这种伤势,在茅子世的身上,已经算是小事。管家也能够忽略那血气,快手快脚给他包扎好。 茅子世动了动胳膊,笑嘻嘻地说道:“刘管家,你这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刘管家无奈苦笑:“小先生,这可都是在你身上磨砺出来的。” 茅子世是老院长的弟子,府上的人,时常称呼他为先生,因为岁数最小,所以又加上个“小”字,听到茅子世总是耷拉着脸。 “我都什么岁数了,还总是叫我小先生。”茅子世不死心地说,“就叫我先生不成吗?” 沉子坤淡淡:“只要你一日还往这跑,你就还只能是小先生。” 一听这话,茅子世选择闭嘴。 他可不舍得沉叔这里的好药,景元帝那人闷sao得很,看着不喜欢沉子坤,可是这屋里的好药,可全都是上等出品。 就这玩意,茅子世想要,那还没有呢! 他可不得多蹭点? 刘管家退下后,沉子坤走到茅子世的身边坐下,打量着他胳膊上的伤势,淡声说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茅子世笑着说道:“去鸿胪寺走了一趟,这些外族人,真是会藏,好几个身手可不错。” 鸿胪寺这些人,看着虽然安分,这可都是因着外面护卫的震慑。要不是有这重重的戒备,他们早就心思乱动。 不过,景元帝特特将他们放在鸿胪寺,也不只是为了让他们“安分守己”。 试探,观察。 就如同在观察着一群蚂蚁,饶有趣味地注视着他们争斗。 茅子世隐约猜得到景元帝的想法,却也只能说是疯子。 寻常人,谁敢拿这样的事来试探? 要是一个不小心,翻了车,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过,这一回去鸿胪寺,茅子世却是知道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在来沉家前,茅子世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 眼下乾明宫,应该收到了消息,只待明日皇帝陛下醒来。 他们都知道景元帝的怪癖,如非必要,谁都不敢在这时候惊扰。 沉子坤的脸色微沉,“轻举妄动。” 他知道鸿胪寺那批人,是有着用处,可茅子世这试探,多少是打草惊蛇。 茅子世哎呀了声,跟团烂泥似地软在椅子里,“沉叔,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陛下那人,霸道得很。很多事情根本不在乎,洒脱得很,结果事态的发展,却偏是要全盘掌控,你说说,怎么会有他那样稀奇古怪的人?” 分明什么都不顾忌,什么都不在乎,总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一把火烧个干净的狠辣脾气,却什么都要掌握在手里。 这压榨只是他们这些可怜虫。 茅子世被景元帝压榨,每次能吐槽的人,也就只有沉子坤。 沉子坤:“他,是年少所致。”他的声音,有些轻飘飘,仿佛陷入了回忆里。 其实在景元帝七岁前,沉子坤很少能见到他,寥寥几次,还都是在慈圣太后的生辰宴上。 尽管那会,先帝和慈圣太后的感情已经闹崩,可是每年生辰宴上,慈圣太后还总是能保持着精神头,少有发作。 怕刺激到慈圣太后,九皇子的位置,总是被安排到最偏远。 沉子坤看过他独身一人,沉默吃食的模样,也偶有看到他,对着近侍无奈地笑了笑。 岁数虽小,却非常得体。 是个有点沉默寡言,却还是很温和的孩子。 到底又是怎么一步步,成为现在的模样? 从前能掌控的东西实在太少太少,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那暴涨的控制欲,却是可怕到了惊人,如同两个暴烈的极端。 茅子世还是没忍住:“沉叔,我实在是纳闷,你说,你那meimei,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话他说起来,或许有些大逆不道。 他说的,可是一国的皇后。 是慈圣太后,是景元帝的生母。 可他又是老院长的弟子。 抡起辈分,他和慈圣太后,竟和她是一个辈分。 之所以称呼沉子坤为沉叔,不过是茅子世敬重他,不然,他是可以光明正大称呼沉子坤的表字。 正因为如此,沉子坤听他提起,也只是无奈地露出苦笑。 “她待感情,非常纯粹。”沉子坤很少说起过去的事,一时间,还有点恍惚,“因为纯粹,所以容不得半点背叛。” 先帝给过她希望,又狠狠摔碎了她。 “陛下,是她所生,虽然看着不像,可实际上,在这点上,或许和她,也有几分相似。” 沉子坤看向茅子世,声音里带着几分古怪的沉闷。 “你先前说,陛下或许有了……倘若这是真的,切记慎之再慎之。” 倘若一朝出事,景元帝只会比慈圣太后更加疯狂。 茅子世的脸色古怪了起来,沉叔不知道景元帝喜欢的是谁,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不仅是个男的,身份还尤为特殊。 这能闹出什么问题? 不过,正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差距,茅子世也觉得危险。 惊蛰这样的小人物,轻易不被人发现,可要是被发现了,惊蛰根本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对比起景元帝,亦或者太后,想要捏死他,就如同掐死一只昆虫。 他不明白,景元帝为何一直都任由着惊蛰无知无觉地活着,既不让他知道“容九”的身份,也没有将他调到身边。 是玩得太高兴了,还是根本就没打算长久? 可…… 这又不太对。 要真的只当做戏耍,又怎可能维持住这么久的兴趣? 依着景元帝的本性,从前被他感兴趣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东西,都会被他毁得彻底,哪有可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惊蛰还是头一个,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甚至,还尤其特殊的存在。 茅子世不由得开始琢磨起沉子坤说的话,好像也有那么点参考。 不过…… 他记得,惊蛰的身边,早就跟着人罢?景元帝那样的脾气,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 惊蛰这脚,养了好些天。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没那么严重,但也很难下床走动。 因着脚伤的缘故,明雨和云奎,都曾先后来探望过他。 明雨匆匆来,匆匆走,没有多留。 这些时日,御膳房虽然被盯得紧,可对他们反倒是一桩好事,条条道道都有人看着,想要栽赃诬陷也更难了。 他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免得给惊蛰惹来更多的关注。 明雨前脚刚走,后脚云奎就来了。 他顺便带来了郑洪和胡立的慰问,以及更大一瓶野蜂蜜。 惊蛰先前那一小瓶,还没吃完呢。 云奎大大咧咧地坐在床边,打量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说:“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惊蛰:“为何这么说?” 云奎看着惊蛰神情淡定,好像根本没这回事,这才放了点心,轻声说道:“你知道杂买务的消息总是最灵通,近来,似乎是有人在找一个……”他将惊蛰从头看到脚,而后才说,“像你这样的小太监。” 探听消息的人非常谨慎,而且,也不过是随口问起,并不是多么正经的态度,寻常人根本不会记挂得住。 可偏偏郑洪最是谨慎。 他暗里查了那人的身份,再一核对,只觉得奇怪。永宁宫的人,为什么要找疑似惊蛰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抽不开身,这一次他必定要亲自过来询问,只是碍于没法走动,这才拖了云奎来问。 惊蛰沉默,然后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脸:“……可能是因为,我将永宁宫的人给打了。” 云奎瞪大了眼,一巴掌拍在惊蛰的胳膊上,“这样的好事,怎么不带上我?” 惊蛰:“事出有因,是意外……” 他捂着自己的胳膊,嘶了一声,这一巴掌可快把他拍出淤青来了。 “那是误会?” 惊蛰默,那可不能。 “不是误会。” 再来一次,惊蛰还是会揍他。 而且只会比这一次更厉害,就朝着他的脸揍。 云奎啧啧称奇,搓着手,低声说着:“这就有点难办了,这人都查到这边来,看着是想把你找出来泄气。真忒是小肚鸡肠,不然找个机会,再套他麻袋。”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这些打听,多是在永宁宫火起前。 自打走水后,就再没有之前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