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只是那抱着她的男人强势无比,不允许她退离,那宽厚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她的背。 原本她以为会睡不着的,可在他怀里,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在他的安抚下,眼皮渐渐地变得沉重,意识陷入模糊之中。 - 褚映玉被人叫醒时,发现天色快要亮了。 她的神色困乏,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被男人抱起时,她蜷缩在他怀里,眼底一片青色。 苏媃和寄春等丫鬟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脸红,飞快地低下头。 褚映玉脸皮薄,发现她们进来了,人也清醒几分,便撑着他的手起身。 陆玄愔丝毫不在意丫鬟们如何,见她挣扎着要站起,扶着她起来。 双腿踩在地上时,褚映玉脚一软,差点就摔下去。 幸好他一直扶着她,手臂用力,就将她抱起来。 褚映玉:“……” 她有些窘然,飞快地看了一眼那些丫鬟,想让他放自己下来,只是她的力道哪里推得开他。 幸好他也没太为难她,将她抱到屏风后,让她坐下来,然后叫丫鬟过来伺候她更衣。 除了寄春,苏媃等人俱是神色肃然,像是完全没看到两个主子刚才做了什么,一丝不苟地伺候褚映玉洗漱更衣。 今儿要进宫给长辈请安,衣服和妆容都极为讲究,需要的时间也久。 陆玄愔已经穿戴整齐,便坐在那里,望着妆奁前梳妆打扮的人,一双眼睛深邃幽然,一直没有移开。 褚映玉被他看得窘迫,很想让他别看了。 她已经瞄见那些丫鬟暗里偷笑的模样,估计在她们眼里,殿下和皇子妃的感情很好,是她们所乐意看的。 就连寄春也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褚映玉努力地忽略他,盯着光可鉴人的铜镜里的少女,不禁又想到上辈子替嫁的事。 新婚当晚,他虽然在新房睡了一宿,但两人其实是各睡各的。 他去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过来,两人各盖一床被子,规规矩矩地到天明。 新房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那些伺候的下人。 众人都知道她是替嫁的,对此也不意外,甚至还有些人怜悯她,觉得她不知廉耻地替嫁过来,自然是不得到七皇子的宠爱。 有怜悯的,也有鄙夷的,还有审视的。 后来寄春被送过来,见她时,就拉着她的手哭了。 寄春担心她替嫁会被问罪,也担心七皇子会怨恨她,更担心她以后要怎么办,顶着替嫁的罪名,如何在七皇子府立足? 想到这里,褚映玉又看寄春面上遮掩不住的笑意,突然有些释然。 这辈子已经不同了。 她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让寄春担心,也不想活得那般痛苦压抑,人生那么短,为何 不放过自己呢? 等褚映玉装扮好,下人也准备好早膳。 陆玄愔过来,拉着她的手,带她到外间的八仙桌前坐下,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各样面食点心汤水等都有,甜的咸的,以两人的口味为主。 褚映玉一看,便知道皇子府里的厨子用心了。 陆玄愔给她盛了一碗牛乳羹,然后又夹了一块奶油松瓤卷酥到她碗里。 褚映玉一看他的举动,不免想到被他投喂的几次,突然就觉得肚子好像饱了。 昨晚没睡多少,加上身体实在不舒服,她没多少胃口,便拿着汤勺,慢慢地喝着那碗牛乳羹,并没理会他夹来的点心。 正喝着,突然见一名女官过来,先是给两人行了礼,然后往内室而去。 褚映玉呆呆地看着女官进去,不过会儿她就出来,看到她手里还捧着一个匣子,笑盈盈地朝他们行礼。 看到那匣子时,她的脑袋仿佛轰地炸开,总算知道女官过来干什么,那匣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褚映玉浑身不自在。 上辈子因为替嫁一事兵荒马乱的,并没有女官过来收元帕,都忘记了这事,皇子成亲,会有宫里来的女官收元帕。 她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将脸埋在碗里的模样,让陆玄愔看得有趣。 他朝那女官摆了摆手,让她下去,又给她夹了个藕粉桂花糖糕,她身上有桂花的香气,甜甜的,他觉得她应该喜欢桂花做的点心。 褚映玉心不在焉地夹起那块藕粉桂花糖糕,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继续吃第二口。 等她脸上的热气落下来,她已经将那块藕粉桂花糖糕吃完。 许是她的举动给他错误的印象,让他以为她爱吃,又给她夹了几块。 褚映玉:“……” “殿下,我饱了。”褚映玉说道,让他别再夹了。 陆玄愔皱眉,“太瘦了。” 褚映玉垂眸,也不去反驳,她觉得自己不瘦就行,不必听他的。 用过早膳,两人便准备进宫。 三月的气温还有些凉,寄春拿来一件崭新的大红牡丹团花披风,欲要为褚映玉披上,就被陆玄愔伸手接过去。 寄春惊讶地看他,想要说什么,又想到苏媃的叮嘱,默默地退下。 陆玄愔为她系好披风后,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按照规矩,作为皇子妃的一般都落后他几步,可他从此至终,都是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皇子府的下人看在眼里,并没有谁多嘴地去提醒,也不敢提醒。 褚映玉的身体还有些不适,走得极慢,他居然也配合着她的速度,慢慢地走着。 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禁有些失神。 “怎么?”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以为她不舒服,偏首询问。 褚映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摇了摇头,默默地和他一起走出正院。 出了正院,下人准备了一顶软轿 ,褚映玉坐上软轿,被抬着去二门处。 府里已经准备好马车,两人坐上马车,朝宫里而去。 抵达宫门前,马车不能进去,褚映玉改乘宫里的轿撵。 两人先去给元康帝请安。 皇子大婚翌日,进宫后都是先给圣人请安,这也是所有皇子妃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拜见元康帝。 下了轿撵后,褚映玉看到前面的承乾宫,不免又想到上辈子的事。 那时候她来承乾宫,不是来给长辈请安,而是过来被问罪的,当时她的父母也在,比她更早一步进宫,向圣人请罪。 她一个人孤伶伶的跪在那里,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问责,浑身发抖。 更让她绝望的是,在父母的叙述中,她是一个抢了meimei婚约的恶毒之人,是她厚颜无耻地上花轿,贪图meimei的婚事。 “映玉?” 陆玄愔发现她的变得苍白,担忧地唤了一声。 褚映玉回过神,深吸了口气,勉强地压住那些不好的记忆,告诉自己,这辈子是不同的,命运已经改变,这些不会再发生。 既然不会再发生,她何须再害怕? 对上他担忧的神色,褚映玉笑了笑,说道:“殿下,咱们进去罢。” 陆玄愔不知道她怎么了,不禁想到,是不是梦境里的“前世”,她在承乾宫遇到什么,才会让她如此。 他心里几多思量,却因在宫里,不好做什么,只能借着袖子的遮掩,握了握她的手以作安抚。 元康帝已在承乾宫等他们。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元康帝虽然仍是不太满意褚映玉的出身,对她本人却没有任何意见的,甚至觉得长平侯府那样的地方,能养出这样的姑娘,可见她是个争气的,没有受长平侯府的恶习影响。 褚映玉和陆玄愔一起下跪,给元康帝请安、敬茶。 元康帝喝了儿媳妇敬的茶后,叮嘱他们几句,便打发他们去慈宁宫给太后、皇后请安。 直到走出乾清宫,褚映玉紧绷的身体缓缓地放松下来。 她看着厚重的宫墙上方的天空。 今日是个好天气,三月的春光明媚,春花绽放,有几枝红杏从宫墙那边探出头,带来盎然的春意。 “映玉?” 陆玄愔又叫了她一声。 褚映玉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停下来,而他也没有催她,站在那里等她。 这是大不敬。 褚映玉赶紧敛去那些情绪,打叠起精神。 她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殿下,我们走罢。” 陆玄愔垂眸看她温婉柔顺的模样,她今日的打扮很隆重,毕竟是新妇第一天进宫请安,疲惫的面容被妆容覆盖,显得极为精神,连眼底的青色都被掩遮得干干净净。 “累了?”他低声问。 褚映玉摇了摇头,又点头,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是有些累。” 如果是上辈子,她肯定不会说这种类似于示弱的话,只会温温柔柔地笑着,似乎什么都无法打倒她,她什么都能承受。 这辈子她决定换个活法,决定好好地活着。 如此,少不得要和他打好关系,让两人的夫妻感情更牢固,将来就算他有了别的想法,也不能动摇她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