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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第175节

    香桃别的事可能回答不上来,这送信的事她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因为当日负责送信的就是她母亲蔡老田家的,闻言便觉得谢映容是在指责自己的母亲失职,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三姑娘这么想可就错了。二姑娘当日把信交给了门上最能干的仆妇,直接把信送到了卞家,交到卞老太太手上,这事儿是不会有错的。三姑娘迟迟没收到回信,只能说是卞家没有回信的意思,可不是门房的人偷懒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少爷姑娘们都许三姑娘与卞大姑娘通信了,三姑娘又何必瞎猜疑别人呢?倒不如先反省反省自个儿,是不是在信里写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得人家生气了,不乐意给你回信呢!”

    香桃转身走人,根本不理会谢映容面上忽然变得煞白的脸色。

    回到谢慕林那儿,她也是这么回复谢慕林的,还说:“三姑娘始终不觉得自己的信有什么问题,只会怪到别人身上呢。”

    谢慕林哂道:“那就是这么一个人,对自己无比自信,也不知道那自信都是哪儿来的。算了,由得她去吧,回头告诉蒋mama一声,如果三姑娘闹得厉害,就威胁她说要减少一日三餐的份量,看她知不知道害怕!”

    谢映容的日常饮食是搬回到珍珠桥大宅后,才摆脱了馒头清水的标准的,不过每日三餐也说不上丰盛,只能说比馒头清水强些,但跟其他三位兄姐能享受的待遇差别就大了。只是对于清汤寡水了好几日的谢映容而言,这已是难得的美味了,倘若又让她回到过去只有馒头清水的日子,她是肯定受不了的。

    香桃就这么去传了话,之后谢映容果然安静了不少,只是从蒋婆子时不时的报告来看,她还是处于一种坐立不安的状态,有时候夜里也睡不好,饭都吃得少了。

    等到信送出去的第三天,卞家方才有了动静。卞太太早上给谢家递了帖子求见,午后不久便亲自上谢家来了。

    卞太太是带了一马车东西过来的,带了一个心腹婆子和一个车夫、一个跟车跑腿的男仆,没带女儿。她也没有直接要求单独见谢映容,而是非常客气地先求见谢大小姐谢映慧。

    她是女眷,上别人家拜访,按礼数是先求见当家主母。主母不在,自然就得先求见别人家的嫡长女,庶三女什么的,肯定是要排在最后的。如果她带了女儿,那还可以只定义在小姑娘间的相互往来上,礼数上不需要太拘谨,但今日她的来意不同,当然要郑重一些。

    谢映慧没见卞太太,一来是伤势还未好转,不耐烦见人,二来也是因为当初为了把谢映容从卞家接回来,她没少跟卞太太接触,当时心生厌烦,如今更不想搭理,所以她就直接把客人推给了二妹谢慕林。

    卞太太跟谢慕林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位和气大方的姑娘,不象谢大小姐那么大脾气,也不象谢映容那么心思诡异,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她微笑着寒暄了几句,便说出自己的来意:她替自家大姑姐——也就是程笃的母亲程大奶奶程卞氏向恩人谢映容送谢礼来的。

    谢映容给了卞家一张珍贵的药方,让他们拿去治疗重病的外甥程笃。药方奏效了,程笃的病情大有好转,后来遇上良医,更是药到病除,如今已然大好了。谢映容的这份恩情,程笃的父母亲人都感激不尽。本来程大奶奶是要亲自上门道谢兼送谢礼的,但因为前不久他们宁国侯府的姑娘才连累得谢家大小姐谢映慧受伤,听闻至今伤势还未痊愈呢,程大奶奶不好意思上门讨嫌,只能委托娘家弟妹替自己走这一趟了。

    谢慕林猜想这大概只是程笃父母明面上的借口,实际上估计是顾虑到宁国侯府二房一家因为程王氏与程宝钏的事儿,正厌恶谢家人呢,若程笃父母直接上门道谢,说不定二房就要发作了,因此才避开的。不过这也没什么,谢慕林猜想自家大姐也不大乐意在家里见到宁国侯府的人。

    卞太太客客气气地呈上了谢礼的清单:“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我们家大姑太太与大姑爷在宁国侯府里的处境,府上想必是知道的,我也就不必多事地替他们遮掩了。东西不多,却是他们竭力收罗来的,又有宁国侯另行奉上的百两黄金,还望府上不要嫌弃。”

    谢慕林看了那礼单一眼,有些吃惊。

    第578章 暗示

    百两黄金,依照时下的市场价,就是千两白银。

    谢映容只是拿出一张不知打哪儿来的药方,就换到上千两白银,更别说还有一马车的东西在,这份谢礼怎么看都足够丰厚了,可以说有些过于丰厚。不过事关程笃的性命,他的长辈认为自家子弟的命值这么多财富,所以愿意倾尽所有来道谢,那也是人家的自由。反正谢映容这一波绝对不会吃亏就是了。

    虽然谢映容本人可能并不想要这样的谢礼……因为有了丰厚的谢礼,她就没资格再提其他过分的要求了,想要程笃以身相许什么的,更是做梦!

    谢慕林拿不准程家人送出这样一份谢礼,是否也在暗示他们不会酬谢谢映容更多了,叫她对程笃死心,但还是挺乐意谢映容这么认为的。没有希望的事,她就该早点死心,不然整天想着死缠烂打什么的,也太难看了!

    谢慕林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要推拒一番的:“您家姑太太也太客气了,舍妹当初只是知道有一份药方,效果还不错,才想拿给府上试一试,并没指望能靠着药方得什么谢礼。如今您家表少爷平安无事,卞老太太能重开欢容,舍妹知道了,也就心满意足了。她一直在念叨着卞老太太对她的关照,还有卞大姑娘的亲切友好,能为府上做点事,她是心甘情愿的。府上要提什么谢礼不谢礼的,就太生分了。”

    卞太太忙道:“不不不,这是我们姑太太与姑老爷的一片心意,还请府上千万不要推拒才是,否则就是嫌弃谢礼太浅薄了……”她顿了一顿,仿佛察觉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分,立刻又笑着掩饰,“不瞒谢二姑娘,我们姑太太看着孩子病情大好,高兴得不得了,无论如何也要感谢府上三姑娘送来那张药方,否则她家孩子还不知要多受几天的苦呢!若不是只能拿出来这些谢礼,她还想送三姑娘更多礼物呢!若是府上推拒,她如何能心安呢?”

    所以,为了能让程大奶奶感到心安,谢家就必须收下这份谢礼了,是吧?

    谢慕林扯了扯嘴角,干笑着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厚颜代替舍妹收下礼物,只是那百两黄金,还请收回去吧。舍妹实在当不起,她在府上借住时,也没少得主人家照应,不过是一份药方,能值得什么?哪里抵得过她与府上的情谊?谢礼她可以厚颜收下,但黄金就真的太过了。”

    卞太太低头微笑道:“这是宁国侯的吩咐,我们做晚辈的,身份低微,如何敢违令?谢二姑娘就不要推拒了,这也是宁国侯对于恩人的格外关照与体恤。不怕你生气,因与府上三姑娘交好的关系,我们家对府上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三姑娘在家里固然是受尽关爱,可她身份放在那里,如今谢家家境也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日后三姑娘出嫁时,只怕不会有多么丰厚的陪嫁,到了夫家,兴许就要受些委屈。百两黄金虽然不多,也可以给三姑娘做个压箱银,全当是宁国侯给三姑娘添妆了。三姑娘这么好心肠的姑娘,合当她有美满姻缘,将来日子也该事事顺遂才是。”

    这几乎就算是在明示了吧?谢慕林猜想卞太太这话,就跟说谢映容不会嫁给程笃,只会嫁给其他男子没两样了。

    她笑了笑,心想自己若不替谢映容把黄金收下,卞家人与程笃的父母会不会反而担心谢映容会挟恩图报呢?果然还是收下的好。

    她便冲着卞太太笑说:“您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厚着脸皮替三meimei把这些黄金也一并收下了。日后舍妹定了亲事,定会给府上送信报喜的。”

    卞太太心下一喜,忙笑着说:“这是当然,便是离得再远,我们家得了信,也定要去给谢三姑娘贺喜的!”

    谢慕林把礼单收下,随手往茶几上一搁,便开始与卞太太拉家常。她这也是为了不让对方有空闲提出见谢映容的话来,省得谢映容出来了,又在人前生事。

    没想到卞太太也有同感,并没有与谢映容相见的意思,只在闲谈间,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些消息,比如程笃病好之后,已经决定要去参加科举考试了。其实他早年就参加过县试与府试,只是没来得及参加院试,就被事情耽搁了——据说是祖母生病,不用说又是宁国侯夫人那边搞的鬼——当时他只考得童生,却未能争取秀才功名,之后又总是遇到各种不走运的事,对功名之心本都有些淡了,今年却不得不改变主意,再次下场,争取要早日搏得功名。

    原因很简单,程笃正在跟一位书香世宦之家的千金小姐议亲,若身上没有功名,只怕没脸面去迎娶人家。光靠宁国侯府嫡长孙的身份,还不足以匹配名门淑女呢!

    谢慕林笑眯眯地听着,知道程笃与左思云的婚事多半是板上钉钉了,不然卞太太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来婉转告知谢家,暗示谢映容没戏了,劝她早日死心。谢映容怎么说也献过一份药方,救了程笃的命,无论是程笃的父母,还是卞家人,都不希望做得太过分,想要给她留点脸面的。

    不过宁国侯对于左家这门亲事,还挺执着的。左思云的父亲只是一位御史,官位不高,但她的伯父是大理寺卿,乃皇帝心腹重臣,这一点对宁国侯而言,似乎挺有吸引力吧?

    宁国侯府失去实权已经很长时间了,只剩下空头爵位的风光。宁国侯夫人与她生的儿子为什么能跟宁国侯对着干,持续打压嫡长一脉?不就是因为她的亲生女儿是曹家的平南伯夫人,又有个偏向她的庶女,生个儿子迎娶了曹家二房的千金吗?哪怕平南伯府如今已经败落,仅是靠着外孙江绍良是曹家二房女婿这一条,宁国侯夫人也有底气跟丈夫对着干。

    怪不得宁国侯会这么急切地想要为嫡长孙迎娶左家女儿了。曹家再有权势,也需要看皇帝的脸色。而左肇知正好是皇帝的心腹,不必看曹家脸色。一旦与左家成了姻亲,宁国侯与长子一脉,便有了与宁国侯夫人母子对抗的底气。

    谢慕林想明白这一点,就知道谢映容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任何希望。程左两家联姻,不仅仅是程笃与左思云两个年轻人的感情问题,还关系到宁国侯与其长子长孙以及卞家人的前程利益。谢映容凭什么让他们对她另眼相看呢?她虽是三品高官家的千金,但这三品高官无力与曹家抗衡,都被逼得离京外放了呀!这根本与嫡庶无关。从曹家对谢家下黑手的那一刻起,谢映容就不可能嫁给程笃了。

    谢慕林看着卞太太,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不知府上表少爷的好日子是什么时候?我们兄妹即将离京,怕是赶不上喜宴了,只得提前送上一份贺礼,恭祝程大少爷喜结良缘,百年好合了。”

    第579章 价值

    卞太太送完谢礼后,没有要求见到需要致谢的恩人谢映容本人,就告辞离开了。

    如果换了是卞家其他人来此,估计做不到她这种程度。

    临走之前,她还非常自然地提起了自家近日的出游计划:开春了,天气日渐回暖,但城里还是挺阴冷的,宁国侯认为这样的环境不利于重病初愈的嫡长孙调养身体,因此打算等程笃与左家的婚事定下,他便带着长子一家出城到自家庄子上住一段时间,还邀请了姻亲卞家人同往。

    至于他的夫人与次子一家,就被他留在京中坐镇侯府了,不会同行的。

    他们出发的日子不远了,估计赶不上谢家兄妹离京那一天,恐怕到时候卞大姑娘就不能前来送行了,所以卞太太要替女儿先向好友赔个不是。

    如果卞太太真有心要向谢映容赔这个不是,就不会临到离开前才说起此事,又不主动求见谢映容了。谢慕林心知肚明,笑着祝对方出游愉快,便把人送出了门。

    然后她心情微妙地带着那张礼单去了金萱堂,不过没有直接将东西送给谢映容,而是先把那百两黄金交给了大金姨娘。

    大金姨娘呆呆地看着那满满一匣子金灿灿的金锭,眼神都直了:“这是……宁国侯的谢礼?!百两黄金么?!”

    “对,折合白银应该有一千两了。”谢慕林非常淡定地告诉她,“姨娘先收起来吧,这一方面可以弥补你在上回三meimei出走时遭遇的损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三meimei不大擅长理财,这笔钱还是先放在你这里比较稳妥。将来三meimei要出嫁了,你再斟酌着拿这些东西给她置办嫁妆就好。”

    大金姨娘倒吸了一口凉气,期期艾艾地问:“这……这样真的好么?如今家里处境不比从前,这么大一笔银子……”

    谢慕林摆摆手:“这是三meimei靠自己挣来的,宁国侯也明说了这些黄金是给三meimei将来出嫁时的添妆,家里人怎会跟她争?姨娘且收好就是,只是需得看紧些,千万别听三meimei哄几句,就随便把金锭拿出来给她使,结果浪费掉了。”

    大金姨娘一脸的郑重:“二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黄金收藏好的!”顿了顿,她又有些迟疑,“二姑娘,宁国侯送这些黄金给三姑娘……添妆,是不是……是不是……”

    她有些不太敢问出那句话,但谢慕林还是回答了她:“对,人家很感激三meimei献出药方救了程笃,但宁国侯府还是要跟左家结亲,不打算考虑三meimei,所以程笃的父母才会竭尽全力置办了丰厚的谢礼,宁国侯又送上了百两黄金,以表谢意。三meimei如果再提出其他要求,人家就有底气拒绝了。”

    大金姨娘早就心里有数,女儿对程笃的妄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但一日未有准信,她还一日抱有几丝奢望,如今奢望终于被证实了只是奢望,她心中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但心情也变得非常复杂,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这样……也好,三姑娘可以死心了,日后也能安心嫁人……但愿老爷不会生气太久,不肯给三姑娘挑个好女婿……”

    谢慕林伸手把装金锭的匣子盖盖上,就转身离开了,由得大金姨娘自顾自地继续发呆下去。她转身去了谢映容的房间,把卞太太今日的来意告诉了对方,又把那份礼单呈上。

    谢映容呆住了。

    谢慕林才不会多考虑她眼下的心情如何,径自把话点明:“宁国侯府也好,卞家也好,人家的意思如今也都很明白了。他们很感激你拿出来的药方救了程笃,不过并不打算为了报恩,就牺牲掉程笃的婚姻与前程。程笃和左思云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不可能改变。不过你也不吃亏——瞧瞧那一车的礼物和那百两黄金,你简直就是赚大了好吗?如果是从前曹氏还当家的时候,你出嫁还未必能得到这么多嫁妆呢!所以……不要太贪心了,否则你连卞家的友谊都保不住,这一年的折腾就全都打了水漂!”

    她转身要走,被谢映容叫住:“二jiejie,你别走!你跟我说清楚,宁国侯真的……真的不打算改主意了么?!”

    谢慕林不耐烦地回头看她:“人家凭什么改主意?就因为你拿出了一张药方吗?可就算你没送出药方,程笃也不会病死,左家不是还介绍了一位医术高明的老大夫给宁国侯,把程笃的病给彻底治好了吗?我就不问你那张方子是从哪里来的了。不同的人生同一种病,都有可能会因为身体状况与病情不一致,需要用不同的药方去诊治。人家大夫根据程笃的病情度身定制的药方,肯定比你这张来历不明的方子更有用呀。

    “宁国侯府还愿意记你这份恩情,给你送这么丰厚的谢礼,已经够厚道了好吗?严格来说你压根儿就算不上程笃的救命恩人,凭啥叫人家以身相许,连未来的前程都不顾了呀?”

    谢映容却好象听不进去,她的情绪非常激动:“不可能的!没有道理!左思云能嫁给程笃,为什么我不能?!我家世比左思云更好!我跟程笃的外家还那么熟!我甚至救过他外祖母的性命!我为卞家和程笃做了那么多,我有哪一点儿比左思云差了?!凭什么宁国侯宁可给嫡长孙娶区区御史之女,也不愿意多看我这个高官显宦家的千金一眼?!”

    谢慕林皱眉看着她,说:“你应该知道程笃和他的父母在家里受到宁国侯夫人与世子一家的打压吧?宁国侯支持他与左家联姻,就是因为左家有高官可以无视曹家的权势,为程笃打通另一条出路呀!你衡量一个人的家世高低,就只是看官职大小吗?你就没想过,自己根本帮不上程笃什么忙,对宁国侯而言毫无联姻的价值吗?!”

    “什么?”谢映容一愣,有些转不过脑子来。她需要帮程笃什么忙?就算程笃在宁国侯府里被二房打压又如何?过几年他成了三皇子的心腹,很快又成为新皇座下第一新贵,那什么宁国侯夫人、侯府二房,全都不堪一击!这还需要她帮什么忙?大不了,她可以提供自己上辈子知道的消息,帮程笃更早获得三皇子的信任。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吧?只要静静地等待程笃飞黄腾达就好了!

    谢慕林看着谢映容的表情变化,都不想跟她啰嗦了:“行了吧,你就是想攀上人家侯门公子,然后附在他身上吸血,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为他做些什么。你对程笃而言毫无价值,人家又不喜欢你,凭什么要娶你呢?为了一张药方,送来这么多谢礼,就够厚道的了。你差不多就得了吧,别死缠烂打的,真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将来想嫁个象样点的对象都难。难不成你嫁不成程笃,就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啦?!”

    谢映容歇斯底里的表情顿时一肃。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放弃了程笃,她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婚配对象去?她上辈子困于内宅,也没听说过几个外男呀!

    第580章 发疯

    一想到程笃这个男人意味着什么,谢映容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眼下的局势冷静以对。

    她明明距离程笃那么的近,也为之做出了无数的努力,凭什么还是输给了什么都没做过的左思云?!左思云既然有个有权有势的伯父,嫁给哪家的青年才俊不行?为什么偏偏要来跟她抢程笃?!

    没有了程笃,她还能嫁给谁?听从谢家人的话随便找个青年士子嫁了么?将来连个举人娘子的身份都未必能得,如何能比得上程笃妻子将来的风光无限?!

    除却巫山不是云。经历过程笃,谢映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其他远远不如他的丈夫人选。偏偏她对眼下的局势无能为力,宁国侯贪图左家权势,卞家人又不肯为她说话,她又能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接受现实么?可是……除了程笃,她还能肖想哪个未来前程会一片光明的青年才俊?!萧琮她攀不上,萧瑞又早死,三皇子她也够不着呀!

    谢映容简直要疯了,她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诅咒破坏她大好计划的宁国侯与卞家人,又怨恨卞老太太不顾念她的恩情。她之前还这么努力地想要拯救对方儿子的性命前程,结果对方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谢慕林没兴趣看着谢映容发疯,见她不理会自己,径自在那里撒拨,也懒得去提醒对方,这屋里的东西都是各人的私人财产,打坏了是没人会赔给她的。

    谢慕林转身就要出门,只把那份礼单留下来了。反正东西她会交给大金姨娘的,这张礼单就让谢映容过个眼瘾吧。

    谁知她还没迈出房门,就被谢映容追上来拉住了:“二jiejie,你别走!你再帮我一个忙!”

    谢慕林回头皱着眉看谢映容拽住自己的手:“放开!都到什么时候了,人家都把意思说得那么明白,你还想干什么?真想把双方的交情都破坏殆尽了,你才能甘心吗?!”

    谢映容被她瞪得讪讪地松开了手,却还是面露不甘:“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左思云了?!程笃现在很危险……卞家人也正在往死路上走!我可以救他们!我能让他们逃过大劫,今后飞黄腾达。这种事左思云是帮不上忙的!我要给卞老太太写信,让她知道我比左思云更有价值!她会听的,她一向很听我的话!她一定能明白我的好处!”

    谢慕林直接翻了个白眼:“你就省省吧!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你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弱女,去年还养了小半年的病。卞老太太跟你认识这么久了,还能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听到你这么说,还不把你当成是失心疯了呀?!你半夜跟外男翻墙出逃的风声没传出去,叫人说你为了个无心娶你的男人发了疯,难道就很好听?!你给我消停些吧!得了银子财物就老实一点儿,别再折腾个没完了!”

    她甩袖就要走,谢映容再一次把她拉住,这回是直接抱住她的腿跪下了,哭得满脸是泪:“好jiejie,你就再帮我一回吧!只需要帮我再捎一回信就行!你前儿才帮我捎过信的,再帮我一回又怎么了?!若是这一回我能成事,好歹你也能有个侯门子弟做妹夫,日后遇事也能得到关照,说出去也风光呀!”

    谢慕林拼命想把自己的腿从她的双手环抱中挣脱出来:“你现在是气昏头了,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蠢话,你给我冷静一点,好好想清楚!这些真是你能说的话吗?!”在你不是百分百可信赖的外人面前透露上辈子的经历?你确定自己不是在找死?!万一让哪个权贵知道了,这可不是区区一个“做了预知梦”或者“有占卜能力”之类的借口就能蒙混过去的,可别把谢家也连累了才好!

    谢映容却以为她在说自己的言论太过大胆,没有女孩儿该有的矜持,便在那里哭道:“我这辈子只对这一个男子动过心,天天都在盼着能嫁给他。如今眼看着美梦成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矜持不矜持?我是真的要发疯了!”

    谢慕林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知道她与谢映容是鸡同鸭讲了,可她又不可能把事情点明,那就会暴露出自己的来历不对劲了。

    她只得先哄着谢映容:“你现在还能跟卞家人写信说什么?他们只是程笃的外家亲人,不是程笃的祖父和父母。程笃的婚事自有宁国侯做主,就算卞家人支持你,也不见得能改变事实吧?!”

    谢映容咬了咬唇:“不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不得已时,大不了她就稍稍透露些今年会发生的事好了。只要能哄得宁国侯府暂停与左家议亲,拖个一两年,程卞两家就会看到她的好处,到时候自然知道该给程笃娶哪个媳妇,对他们更有利了!

    谢映容觉得,自己无论是对卞家,还是对程笃,都有救命之恩,就冲着这份恩情,宁国侯与卞老太太都不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宁国侯的性情她不清楚,可卞家人与程笃却都人品正派,可以信得过!

    谢慕林看着谢映容,只觉得她是在找死,索性也不与她多纠缠了,道:“你先去写信,写完给我看过,确定里头没什么犯禁的内容再说。你要是过不了我这一关,就早点死了心吧!还有,如果你这信送出手,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你也不能再闹腾了!人家不给任何回音,装作没收到信,而不是直接拒绝你,就是给你留脸面了。你如果到时候还不知道好歹,可别怪我和兄姐们对你不客气!”

    谢映容大喜,又抱住谢慕林的大腿哭:“二jiejie,谢谢你!”

    “别谢我。省得到时候程笃还是不肯娶你,你又埋怨我了。”谢慕林冷着脸甩开她,“不许你再大哭大闹!再惹我生气,我就再也不进你的门!”

    谢映容忙赔起了笑脸,一把将脸上的泪水全都擦掉:“不会的,不会的!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二jiejie的大恩!我这就写信去!”说罢就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身上的狼狈,扑到书桌边写信去了。

    谢慕林没好气地扭头出了屋子。

    大金姨娘不知几时站在院子里,一直听着屋里的动静,面上满是忧心忡忡。她迅速跟在谢慕林身后,小心翼翼地说:“二姑娘,那信……是递不得的!三姑娘是猪油蒙了心,我们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傻事呀!”

    谢慕林回头看了她一眼,翘起了嘴角:“姨娘多虑了,我能犯这个傻吗?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会帮她把那信送到卞家人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