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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嫁已倾城 第8节

    “还有赵老板……黄老板……李老板……”

    聿琛用漫不经心的的口吻一桩桩一件件地将盐商们平日里骄奢yin逸的事情抖落出来,点到哪个盐商的名,哪个盐商就如同天灵盖上打了个霹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筛子一般,不一会儿便已经乌压压地跪倒了一地。

    只听烟景又哀怨凄婉地唱了另一段曲子,“我好比,荒郊野外的断木桥,看着要倒了;这断木桥又被风吹、雨打、太阳烤,有哪位行善人儿,重来修造?我好比,三更天房中的一盏孤灯,看着要熄了,有谁人添油?谁人送灯草?”

    这声声控诉的唱词如同催命一般,叫盐商们领教了软刀子杀人的厉害,盐商们个个听得胆颤心惊,愧疚难当,珑大人竟然将他们的底细查得如此清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看来今日不割rou是不能全身而退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把捐输交了。

    齐姓盐商磕了几个响头道,“大人恕罪,小人家里还有不少房产田地,可卖了捐输五万两。”

    聿琛看着一众盐商收起了原先哭穷耍赖的小丑作态,不由笑道,“哪里就至于卖房产田地了?你既有心报效,便是有功于国家社稷,你先起来吧。”

    张姓盐商道,“小人……也捐输五万两。”

    有了起头的,后面的一溜盐商也一个个地报了捐输的数目,由卢德才登记在册,不一会儿功夫,那六十万的捐输便已经筹齐了。

    聿琛温然道,“承各位的情,六十万的捐输已完成了,这笔款子要得急,还请各位三日后将银钱送至盐院衙门,各位戮力同心,忠心报效,功在社稷桑梓,朝廷特地赏予各位从七品淮盐大使的顶戴。”

    盐商们再也不敢推脱,连忙应诺了下来,听到授予了官衔,面上也有了一些喜色。虽是虚职,但有了官身终究是风光些。

    烟景又唱了《鲜花调》《紫竹调》等几首比较轻快的曲子,厅内氛围终于不似原先那般哀愁苦闷,盐商们也暂时忘掉了不快,挤出笑颜来,闹了半夜,方散了场。

    其间倒是出了一个不小的插曲,一度让她有些下不来台。那帮盐商似乎对她十分着迷,有个齐姓盐商称赞她唱的是人间天籁,对她的音色唱腔曲调分析得头头是道,不仅叫随从送出一千两银票的赏钱,还在厅上起哄说愿出一千两银子买她面上那块如烟似雾的面纱,好一睹美人真颜,出手之阔绰令人瞠目。

    幸好被聿琛轻描淡写一句话唬了回去,“鸾鸟之音清越悠扬,直透云霄,在坐的各位听其妙音则可,又有谁能见其真容?此女玉颜无邪,非有缘者不得见之,纵是黄金万两也不值一提。”

    真是好大的口气!烟景听了不禁暗笑。他竟说她玉颜无邪?还黄金万两不得见呢。哼,真把她看得这么稀罕,那干嘛不娶她。尽是耍嘴皮子不打草稿。

    人都走净了,聿琛又屏退了左右,如今的画舫上,只有他们两人,他和她倚在船尾的雕栏上,抬头望着天上的弦月,月色如水,霏霏融融,他的双眸仿佛泻进了一片月光,只望着他的眼,便觉得画舫上一盏盏的琉璃灯都仿佛是从他眼里沁出的光影,光影在晃动,交叠,晕开,在她周身游离缠绕,她感到有些晕晕荡荡,跌落在光影的漩涡中。

    注:本章盐商骄奢的桥段,出自清李斗的《扬州画舫录》中的盐商富态一节。

    烟景唱词出自《扬州清曲曲词卷》

    第18章 |牵手

    烟景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月光下她的脸仿佛吸纳了月的光辉,光泽动人,何况她今日打扮与素日不同,身上穿着这样一身华丽的衣服,实在是明艳无双。

    聿琛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既然与此女接近不会有异样,当然也是有慕色之心的。

    他含笑道,“如此月光,若是有舞伴月也是不错,你跳一个试试?”

    她旋即巧笑兮兮,“有何不可?”她本不会跳舞,不过是在他面前轻扭腰身,踩着步子旋了几旋,荡得月华裙的裙摆如莲花绽放重重的花瓣,每一个细折都飘扬着月辉,然后便笑着停了下来。

    看着她曼妙活泼的身姿,聿琛有些恍惚,扬州素来出绝色美女,如此美色若是有心将他引诱,是计谋乎?眼前的女子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想当年父皇南巡驻跸扬州,便惹出一段风流孽债来,元气大伤,至今仍未恢复,母后也受此拖累,郁郁而终。

    想到此,他只觉得似乎有一道寒芒当胸刺入,心口蓦地刺痛,望着她的目光越发暗沉深邃起来。

    他轻轻地拍了拍掌,低低一笑道,“果真是‘维扬一枝花,四海无同类’。”

    他以扬州独有的名花琼花来称赞自己美丽无双,烟景听着却觉得有些异常,她不禁想起她看过的《隋唐演义》,当中有一句便是‘看琼花乐尽隋终’,心中不禁一跳,隋炀帝好享乐游玩,三下扬州只为看琼花,终致亡国,身死扬州,再想及今晚齐姓商人和那帮盐商起哄的插曲,可知他这会提到琼花,绝不是溢美之词这么简单,不会是疑心她仗着姿色将来要闯祸吧,看来她还是得借此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烟景想了想,说道,“公子谬赞,琼花乃是仙花,万众瞩目,当年便引得隋炀帝三下扬州,劳民伤财,最后身死扬州为天下笑谈,烟儿不过是凡花俗卉而已,怎敢与琼花作比,烟儿不想惹人注目,更没有争荣夸耀之心,烟儿眼中心中只有公子一人,只想和公子在一起,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念头。”

    聿琛目光幽幽一闪,似笑非笑地道,“我不过提了一句诗,你就发挥了一大通,你知道我几个意思?就知道多嘴。”

    烟景微微低了头,有些委屈地道,“我就是想让公子知道,我对公子除了赤诚之心别无他心。”

    聿琛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片刻,“好,我信你所言。今夜你表现不错,要什么赏赐尽可提。”

    她心中一动,决定豁出去赌一把,她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道,“烟儿不要什么赏赐,烟儿只想陪伴在公子身边,若不能成为妻子的话,做……做侍女也可以的,虽然在府中他们都叫我小姐,但我并非娇生惯养,也是有些本领的,我可以给公子洗衣做饭、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如果可以跟在公子身边,我相信我一定能伺候好公子的。”

    又是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应,空气沉默得仿佛要令她窒息。她怎如此碰壁,她都为了他放下身价了,还是敲不开他的心门么?

    既然此路不通,那么……烟景脑瓜子转了一下,很快便有了一个想法。

    她一双澄澈无辜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害怕的神色,“公子,其实今晚过后,烟儿还有点儿害怕,烟儿没想到只是唱了几首曲子,那帮盐商便会打上我的主意,公子说我容颜无邪,黄金万两也不得一见,虽将那帮盐商挡了回去,但我头上从此便多了一个大噱头,那帮盐商钱多得没处花,最喜欢吹捧这些噱头的,公子今晚是功成圆满了,可若是公子日后离开了,便再没有人替烟儿遮风挡雨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唱清曲的圈子本来就挺小的,烟儿留在扬州城若是让这帮盐商认出来,又该如何应对?很可能再也回不到原本平静的生活了。经此一晚,扬州已成烟儿的是非之地了,还请公子带我一块儿离开,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近乎乞求,且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掉落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得令人不忍拒绝。

    聿琛的神色微微变了一下,今晚的插曲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她唱了几首曲子竟惹来那帮盐商的垂涎,她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若被这帮骄奢yin逸的盐商惦记了,再留她在扬州的确不妥,何况她这个人的确还算对他的口味,那么将她收用在身边也不是不可。

    他自幼长于深宫,母后又去的早,父皇在某些方面更是一言难尽,他其实一直都深感寂寥,接触了她以后,他方发觉女子对男子的吸引力,若今后还是鳏处独居,的确是太吃亏了,若在深宫中有这么一个生动有趣的小姑娘作伴,也是不错的。

    聿琛幽深的双目紧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道,“好,你既一心要来我身边,那我便成全你的心愿,就许你做个近身侍女吧,你若不觉得委屈,那我便收了你。”

    他答应让她跟在身边了,她本该很欢喜的,但心中还是有一种nongnong的失落之感,她知道的,他不喜欢她,也瞧不上她,所以不愿娶她为妻,只不过是因为今晚盐商闹出了一个不小的插曲,还有就是看她是自己倒贴上门来的,且又生的美貌,乐得捡一个便宜罢了。

    但很快便有一个念头在脑中响起,虽只是近身侍女,但好歹能跟在他身边,眼下没有什么比跟在他身边更重要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一定会努力让他喜欢上她的,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想吧。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速速地点了点头,“烟儿不委屈也不会后悔,能为公子铺床叠被,端茶倒水,真的是我的荣幸。”说完灿然而笑,眼睛一弯,还未及收住的的一颗小小的泪珠,便从眼角沁了出来,她刚哭不久,欺霜赛雪的脸上仍挂着两道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注意到了,眉间一动。

    他将她拉近身边,低下头去,用有些粗粝的拇指抚去她眼角的一滴星泪,指腹顺滑而下,一点点地轻抚去了她面上的泪痕。

    她的肌肤微凉,触手可及的柔腻光滑,细嫩得恍若吹弹可破,他收起指尖,将这一点别样的触感收进掌心。

    两人靠的这样近,他低首看着她,温温的呼吸轻拂在她的脸上,她洁白无暇的面颊上渐渐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心里头怦怦跳动。

    她亦仰头望着他,与他视线交缠,他的眉眼真是好看极了,她在心底细细描摹,他的漆黑的瞳仁里映着自己小小的影子,像被他吸走的自己的魂儿。

    一时相顾无言。

    他的视线一寸寸下移,滑过她的鼻,落在她的唇上,她的唇红润欲滴,像两瓣殷殷桃花,尽态极妍,他生生别开了视线,不再看这乱他心神的美妙景致。

    “我明日要到淮安高家堰去一趟,过后再回扬州接你。”

    烟景有点紧张地道,“公子这一去,要多早晚回来?”

    “快则三日,慢则五日,这一趟江南的差事办完了,便要回京城了。”

    烟景心中稍稍安定,轻声道,“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你走的,等你从淮安回了扬州,我便和家里说明,说我……我……”

    下面的话,却有些难说,说她自甘为婢,可她好歹也是一个官家小姐,爹爹必然不会答应,那便只有私奔了,可二老年纪大了,恐一病不起,那便罪过大了,如此倒真有些犯愁。

    聿琛自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说道,“你父亲那边,我回扬州后会亲自上门和他谈谈,你只管放心。”

    烟景心中蓦然一喜,有他亲自和爹爹去说,自然成算大多了,看来她是真的可以跟着他了,想不到吃了这么多次瘪之后竟能得偿所愿。他还让她放心,那么她便真的如吃了定心丸一般放心。

    夜晚的风刮在脸上有些冰凉,但她的心却暖意烘烘可消融冰雪,她认真的点头道,“那我等你。”

    “把手伸出来。”

    烟景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的伸出小手掌。

    如银月光下,小女孩的柔荑莹润如玉,实在是美极了,聿琛解下腰间的一枚玉佩放在她手心,“收了这枚玉佩,你便是我的人了,且日后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你可想好了。”

    烟景忙把那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我说过,只要能跟在你身边,为婢又有何妨。”

    聿琛双眸微微闪烁,“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烟景拿着那枚玉佩细细地观摩了一番,在相同地方看到了刻着的另一个字:琛。

    她心中涌起一阵异常快活的感觉,一边笑着一边聿琛聿琛地在心中念了十几遍,目光闪闪地望着他道,“原来公子名叫聿琛啊,果然是人如其名,真是个好名字,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

    这小姑娘真是逮住机会就吹他马屁,聿琛被撩拨得心头一痒,伸过手去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巧言令色。”

    烟景像鹌鹑一样缩了缩脑袋,嘴角却是甜甜地扬起。

    他黑漆漆的双眸看着她微微出神了片刻,然后手便朝她伸了过来,不由分说便牵起她的手,“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手牵上来的时候,烟景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心中狂喜,他牵她了,他牵她的小手了!她雀跃得简直想旋转跳跃起来。

    他那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如同玉管一般可吹奏相思曲的手,与她的指尖勾缠在一起,千丝万缕温馨又甜蜜的感觉,经由指尖钻进心窝里,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好像在发痒痒,身子轻盈得好似冒着粉色的泡泡一样。

    她任由他牵着,脸上却害臊得要命,只顾着低头数着自己的步子,心思却恍恍惚惚仿佛飘到了九霄天外。

    聿琛牵着她的手到画舫的前厅才放了下来,烟景到更衣室先换了身上的华服,穿回自己的常服,从画舫出来后便坐进了他的马车里,送她到柳府后花园的小门口,烟景下了车朝他挥了挥手,弓着身子进去了再锁好门,向自己住的小庭院方向走去。

    后花园里的一角有座假山石,她此前偷偷让人在那假山后的墙上凿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安了个小门,那位置很隐蔽,且又有假山遮掩着,轻易发现不了,她今夜推说了身上不舒服,便早早回房歇息了,让侍女绾儿装扮成她的样子躺在床上,缀儿在门口望风,以防嬷嬷来查看,然后自己便穿了几道假山从这小门内溜出来的。

    她只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房,再好好的做一个美梦,今晚实在是极美好的一个夜晚,想到这,她不禁笑出声来。

    第19章 |禁足

    她刚走近院子,便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门口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寝室,果见嬷嬷正坐在黄花梨圆桌旁的绣墩上出神,缀儿和绾儿两个神色不安地站在床边。

    嬷嬷见她进来了,板着一张面孔,抬起眼皮冷冷地打量着她。

    烟景心下忐忑,待会儿可要怎么应对嬷嬷的盘问,不论怎么说,此事聿琛还没回扬州接她之前,都需瞒住嬷嬷和爹爹,以免生出什么变故来。

    烟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嘻嘻地来到嬷嬷的身边,“嬷嬷,今晚瘦西湖上有彩灯看,到处都是一片五光十色的灯海,可绚丽了,我是一时贪看过了头,所以回来晚了。”

    嬷嬷冷笑一声道,“怕不只是出去看灯船吧,我听你说身体不舒服,不放心便过来看看你,缀儿那丫头在门口尽力替你遮掩,如果不是我硬要进来,今晚可又被你蒙混过去了,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烟景吃了一惊,想着莫不是嬷嬷已经发现了什么,有些心虚地道,“嬷嬷,我真的去看船灯,想着大晚上的怕你不答应,所以才动了小心思偷偷溜出去的。”

    嬷嬷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古怪,语气也不觉严厉起来,“你以为我今晚只为这个来的吗,你这几日都做了什么好事,别打量嬷嬷不知道,老实说来。”

    烟景紧张起来,手心开始冒汗,她强作淡然地道,“嬷嬷,我这阵子不都是在家读书习字吗,还拿起了针线活做呢,这你都是知道的,不过是待得闷了出去透透气,并没什么要紧的事。”

    嬷嬷冷笑一声,“有人告诉我说昨日看到你女扮男装,进了广陵驿馆,好半天才出来,我问过车夫,他已经认了,缀儿那丫头倒一心护主,死活不说,我就想问你,是不是有这回事?你现在行踪不定,嬷嬷越发捉摸不透你了,赶明儿你要是私定了终身,可是要弃我和老爷于不顾了。”

    嬷嬷一开口便是私定终身,可把她吓了一大跳,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究竟是谁瞧见了她,她已经换了男装,若不是相熟之人断不容易认出,莫非,是嬷嬷着人暗中留意她的行踪?可若真如此的话,嬷嬷这段时间不仅管她管得甚为严格还开始盯梢她了,若在以前,她必然要恼了,可如今她真的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理亏。

    她只好继续拿话遮掩过去,“嬷嬷,在家里拘得久了,我便一时兴起想去驿馆的鼓楼上看看运河上百舸争流的风光,你知道我向来是如此的,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哪有什么私定终身的事,嬷嬷您多虑了。”

    嬷嬷的目光何等厉害,多少已经洞穿了她的小心思,警戒地道,“你是嬷嬷一手带大的,嬷嬷相信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嬷嬷须得提醒你一句,柳家断断不能再出这样有损家风的事了,你要是真敢做出来,我和老爷也一把老骨头了,恐怕也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烟景没有吭声,这实在是她最担心的,二老年纪都大了,到底是怕他们知道了受不住。但是她更放不开他,她真的真的像着了魔似的喜欢他,甘愿为了他做罔顾礼义甚至在他们看来有伤风化的事情。

    嬷嬷摇了摇头,又叹息道,“老爷不是特地嘱咐了你,叫你好生待在家里修身养性,你偏偏还跑去驿馆那鱼龙混杂的地方,那儿哪里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能去的,今晚也是,一个人跑去看灯船,若是哪个登徒子起了心思,将你拐走了,天南地北的,你让老爷和我上哪去寻你?这不是要了我们的老命吗?”

    烟景低下头,觉得羞愧不已,低声道,“嬷嬷教训的是,烟儿知错了……”

    嬷嬷气咻咻地道,“你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只是胡闹,嬷嬷管你不住,说你不听,继续留在柳府也是有愧你娘亲的托付,还不如回老家去,图个眼前的清净。”

    烟景听了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忙劝道,“嬷嬷,你若这样走了,便是让烟儿越发无地自容了,烟儿自小便失去了娘亲,身边的事皆由嬷嬷cao持着,唯恐下头的丫头不尽心,事事亲力亲为,嬷嬷为烟儿做到了这个份上,烟儿一向视嬷嬷如亲人一般,从前烟儿也是任性胡闹,嬷嬷虽也责怪,但都愿意耐心教导烟儿改过,烟儿并非冥顽不化之人,若是今番因烟儿之过而离开烟儿,烟儿断断不能同意,除此之外,嬷嬷要怎么责罚烟儿,烟儿都甘愿领受。”

    烟景这一番话把嬷嬷给说动了,语气软了下来,“大概人老了,越经不起事了,最近眼皮子老跳,就是怕你出事,只要你好好的,嬷嬷自然就放心了。”

    烟景挨近嬷嬷的身子,讨好着道,“嬷嬷,现在我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一根毫毛也不曾有失,你就消消气吧,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嬷嬷显然并未消气,挖苦道,“你这是不知世情险恶,人心如狼。”

    嬷嬷一想起十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便心惊rou跳起来,断断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在烟儿身上了,所以一有这样不对劲的苗头便应当马上遏制。

    嬷嬷避开了她的亲近,端肃神色,又板起脸,颇有执法者冷酷无情的姿态,“若真的知错,那便好好在家思过吧,你如今大了,不可再像从前那般纵容你了,你年已及笄,正待许嫁,是断断不能出什么差池了,你这贪玩好动的毛病一时改不了,嬷嬷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从明日起,我会增派人手看守家门,无我的同意,你是出不得门的。”说罢便利落地站起身来,狠下心也不看她一眼便速速出门去了。

    这……是要将她禁足了吗,烟景有些无力地坐在嬷嬷方才坐过的位子上,心情烦闷起来,她出不去,便只能在家中盼着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