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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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莹莹的夫家,以莹莹受辱为由,要寻莹莹爹娘讨要当初的聘礼。 两方自然无法谈妥,可一旦谈不妥,莹莹爹娘就来莹莹尸身前又哭又闹,而莹莹夫君也不遑多让,直接带着儿子过来尖酸讥讽, 两方你方唱罢,我方休,惹的平日无人问津的义庄这段时日难得热闹起来。 双方争吵不休,面红耳赤的大人,中间还夹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孩子,闹了足足五六日。 还是忙碌完的柳洪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用自己县太爷的威严震慑住这群人,逼他们离开。 之后,曲氏这才敢与柳洪商议莹莹丧葬事宜。 如今虽然秋日寒凉,可是莹莹的尸身也无法久放。 最终,在二人的商议之下,决定将莹莹葬在一处桃花林附近。 愿她来生,如这桃花,灼灼其华,灿烂怒放。 曲氏本来准备一力承办莹莹的丧葬事宜,但柳洪却硬放下了五两银子,请曲氏为莹莹购置一套上好的棺木。 “如果要说,那此番莹莹能离开驿站,遇到危险,也应该有本官几分责任的。” 柳洪似叹似惋,但也随着黄土坟茔而起,那一声叹息都一并埋葬了。 眨眼之间,又是一月,秋去冬来,细细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大地上,裹着这簌簌寒风,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勤政殿内,成帝批了一个时辰的奏折后,终于搁下了笔,有些无趣道: “冯卓,已经一个月了,柳洪可有新折子递上来?” 第89章 成帝按着眉心, 等着冯卓的答复,又道: “地龙烧的太热了,熏的朕都有些乏了, 让人缓一缓再烧。” 冯卓应了一声诺,随后出去吩咐,顺便探问柳洪之事。 只不过,没过多久,冯卓难得一脸苦色的回来禀告: “启禀皇上,这个月柳大人没有递折子上来。” “没有递折子?” 成帝有些惊讶,手指在椅臂上敲击了两下, 缓缓道: “难不成那徐瑾瑜这一个月都毫无进展不成?一个小小的截杀案, 那女娘再如何聪慧, 难道徐瑾瑜也无法从她口中探得实情吗?” 成帝凝眉思索了一下, 心里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一早就看好的人会是这般无用之人,随后他思索片刻, 道: “冯卓, 你去传柳洪来见朕。” “是。” 这场雪下了足足一个时辰,不但没有变小之势, 反而越下越大。 柳洪从马车上一下来, 就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吹的后退几步, 扶着车辕这才站直了身子。 柳洪看着那漫天的飞雪,不用旁人明示,他也知道圣上今日传他所谓何事。 只是, 这会儿看着这鹅毛大雪, 柳洪脑中在一起浮现起当日在河里看到莹莹那张苍白, 毫无生气的面庞。 她的脸,似乎也如今日这雪一般白。 这偌大的雪, 是否也是老天为她不明不白的死去而落下? “柳大人?柳大人,您快随咱家走吧!皇上都等许久了!” 一旁的内侍官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柳洪匆匆回神: “是,是是,有劳您了。” “来,您这边请——” 大雪将勤政殿上的金色琉璃瓦所覆盖,所目皆是红墙白雪,这是柳洪为数不多的几次入宫,他跟着内侍官不敢乱走,等看到冯卓那张熟悉的脸时,柳洪这才松了一口气: “冯大人。” 冯卓好容易等到柳洪,这会儿也是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皇上没想起这事儿的时候,心里不惦记倒也不觉什么。 可是这一个晌午,冯卓都觉得皇上情绪添了几分燥意,要是再拖下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柳大人您可算来了!” 冯卓笑容满面,看着柳洪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在柳洪还有些发懵的时候,就被引了进去。 柳洪有些拘束的跟上了冯卓的脚步,他虽有侯府的血脉,可是嫡母严苛,除了俸禄他并未有什么别的进项,还要时时贴补姨娘,是以身上这件官袍已经足足穿了三年有余。 这会儿,柳洪看着自己衣角那发白起毛的地方,忙不动声色的藏起来,随后一拜: “臣,清丘县令柳洪,叩见圣上。” 成帝早在外头有动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柳洪来了,这会儿人既然已经到了眼前,成帝倒是没有先前那般急切了。 柳洪这一拜,便是一刻钟。 勤政殿的地龙烧的很暖,可是柳洪却觉得背脊之上,一缕寒意缓缓爬了上来,很快,他的额角就冒起了几滴汗珠。 “柳洪,你可知罪?” 成帝终于看完了一本折子,落下几句批语后,他方抬起头,声音不怒而威,却让柳洪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 “圣上,臣,臣愚钝,恳请圣上明示。” 柳洪呐呐的说着,成帝冷哼一声: “区区一桩截杀案,由朕钦点的第一秀才协理,过了两个月却还未见分晓。 而你身为主理官员,亦不行禀报之举,难道不是为官无能,为臣不敬?这罪,你可认?!” 成帝一番斥责让柳洪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子,炸开了一样,几乎不能思考。 但很快,柳洪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这才缓缓道: “圣上亲口治臣之罪,乃是臣得福分,可不知圣上可否容臣多言几句?” 成帝让人将柳洪大老远叫来自然不是想要把他从头撸到底的,这会儿听了柳洪的话,点了点头: “说吧。” 柳洪在脑子里飞快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很快就将徐瑾瑜运用引蛇出洞之计,最终成功抓住贼人之事说了出来,成帝听完后面上立刻闪过了一丝欣慰,但很快他又沉着脸道: “既然如此,你何不早日禀报?” 柳洪并未在成帝面前第一时间道出杜江的身份,是以成帝这话一出,柳洪也只是苦笑一下,随后又继续道: “回圣上的话,臣之所以未能及时禀报,是因为……莹莹已经不在人世了。” 截杀案尚未完全结案,可苦主却已经命陨,他如何有脸奏秉圣上? 成帝听到这里,心头不由起了一丝火气: “你前面说已经抓住贼人,后面又说那莹莹命陨,岂非自相矛盾? 如此看来,你前面所说种种,都是在欺骗与朕,这可是欺君之罪!” 君王一怒,连往日最得宠信的冯卓都在这一刻忙跪伏在地: “皇上息怒!” “圣上息怒啊,还请您听臣把话说完吧。” 柳洪虽然也是两股战战,可是此刻外头的风雪撞在门上,发出的闷声,都似乎是在催他不要隐瞒。 而柳洪,也无意隐瞒。 成帝听了柳洪的话后,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击了两下,冷冷道: “柳洪,今日之事你若是不给朕一个合适的说法,这清丘县令,朕看不必等年末考核,就可以换一个人了。” “是。” 柳洪将头顶的乌纱帽摘了下来,放在一旁,沉声道: “此事,若是臣讲不好,只怕也无颜做这一县父母官了。” 柳洪这话一出,成帝眼中诧异万分,冯卓更是急急道: “柳大人,您莫做傻事啊!” 柳洪却是一笑,这笑容所蕴含的感情太过复杂,莫说冯卓,连成帝一时也无法看穿。 随后,柳洪为成帝缓缓讲述了花月楼三十六,不,三十七条性命被人以意外手段残忍杀害之事。 这件事他曾经和徐瑾瑜交流过,之后也自己暗地寻找消息,文书查看过,他将自己从蛛丝马迹发现的疑点一一道明。 他的用词平静却饱含感情,仿佛不是一个叙述者,而是记录者。 成帝听着听着,不由坐直了身子,攥紧了椅臂上的龙首,等听到柳洪分析过那些“意外死亡”的漏洞后,成帝都忍不住怒声道: “荒唐!京兆尹莫不是吃闲饭的?连一个小小县令都看出来问题的文书,他却视而不见,罔顾三十七条性命的冤情!” 外头的风雪越大大了,打着胡哨一般,可是柳洪的心却陡然宁静下来。 这是莹莹当日悲怆的情绪啊。 时至今日,连帝王都再为此事而怒! 冯卓忙给成帝端了一杯茶水,让成帝消消气,而这时柳洪才继续道: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意外”的发生,莹莹其实一直不信任官府。即使莹莹一直多次报案,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还活着的友人,升起警惕之心……” 柳洪确实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倒叙、插叙,种种手法让成帝的情绪也一时都沉湎了进去。 “这样聪慧敏锐,重情重义的女娘,是该厚葬!” 成帝忍不住如此说着,可随后,柳洪脸上就浮起一个有些讽刺的笑容: “连圣上都如此觉得,可是莹莹所有的家人,不拘是夫君还是爹娘,都以莹莹为耻,故而……臣与莹莹生前友人,不得不寻得一出风景将莹莹安葬。” “何至于此?!” 成帝亦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