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德妃清宫日常(清穿)在线阅读 - 德妃清宫日常(清穿) 第129节

德妃清宫日常(清穿) 第129节

    这一年,正好赶上皇太?后的六十寿诞,在隆重的庆祝过皇太?后的生日后,她一直娇宠在掌心的公主,雅利奇,也到?了出嫁的日子。

    胤禛和?胤祚奉诏回了京城,立时便?入朝当差,甚至立时便?给了他们许多差事,一副圣眷正浓的模样,让胤禛和?胤祚连雅利奇的婚事,都腾不出太?多功夫关注。

    当然,雅利奇作为皇太?后亲手?抚养的格格,又出于四妃之一德妃的膝下,有没有阿哥盯着,内务府都不敢怠慢。康熙三十九年,雅利奇被封为和?硕温宪公主,十里红妆下嫁佟国维之孙舜安颜。

    尽管不是第一次嫁女,见着雅利奇越走越远的身影,云珠还是感到?nongnong的不舍,被回宫参加meimei婚事的乌希那劝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一个个的,都大了。”对着乌希那担心的目光,云珠笑着摇摇头,岁月催人老,随着儿女的长大,云珠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时光的威力。

    这份威力,康熙比云珠感受的更为明显。

    是发梢渐渐增多的白发、眼角愈发明显的皱纹,还是是围猎时逐渐减少的精力,用餐时再不如年少时的胃口,亦或是印象中还是幼童的胤禟、胤礻我?也已经大婚,并即将成为人父。以上种种,无一不在告诉着康熙,他在变老这个事实。

    圣人言五十知天命,康熙却?不愿意认这个命,他不愿意顺应着时间的进程,顺其?自然的老去,将权利平顺的交接,反而?将这份权利握得更加严实。

    如若说以前皇太?子到?底还是大清帝国的储君,康熙对他的忌惮还隐于冰下,更多的是通过惩罚胤礽身旁服侍的人来敲打他,对于胤礽本人,康熙还有着nongnong的父子之情?。

    到?此?时,康熙对太?子的忌惮便?已经明晃晃的露出水面,太?子已然入朝,但不仅不能如前朝太?子一般,处理政事,反而?战战兢兢,动辄得咎。

    面对着喜怒无常的君父,太?子如坐针毡,惴惴不安,唯恐悬于头上的利剑突然掉下。

    朝堂上风声鹤唳,大臣们人人自危,唯恐卷入这天家的夺嫡之争。

    朝中气氛一日较一日的紧张,云珠久居深宫,也从康熙不同寻常的举动中,察觉到?了变动。

    “南巡?”云珠就着外头的日光,细细地?缝着帕子,宫中日长,每日宫务处理完了,悠长的时间只能靠着做针线活打发,这么多年下来,云珠的针线活也能看得过去了,胤禛、胤祚和?乌希那家都有了下一代,看着小小软软的孩子,云珠满是怜爱,趁着天光正明,给几个孩子缝个小帕子。

    正在这时候,康熙来了永和?宫,和?云珠说了他将要进行?第四次南巡的打算。

    云珠放下手?中的快要缝完的帕子,盘算着出行?的事宜:“万岁爷,这次出行?是谁伴驾,臣妾好吩咐下去,提前做好准备。”

    康熙却?反常的停住,许久没有言语。云珠心下一沉,康熙这被人惹到?的模样,也不知怒意会如何泄出。到?底和?康熙相处多年,不再如刚入宫一般谨小慎微,云珠想了想,笑着转开?话题:“万岁爷这是舍不得谁呢?”

    云珠这番好似拈酸吃醋的话,让康熙暂时放下心中的阴霾,他笑着指着云珠:“都多大的人了,还计较这些?事情?。”说完,康熙随意的说到?:“带什么人你定就好,左右你们几个愿意去的,朕都带着,其?他人,你选几个行?事妥帖的就行?。”

    “哼,说得好听,要是臣妾落下了哪个万岁爷的心头rou,万岁爷还不得找我?麻烦。”云珠和?康熙耍着花枪,试图分了康熙的心神。

    然而?云珠的诸般努力,终究是白费。

    在云珠折着手?指头算出伴驾之人后,康熙低低加了句:“这次,将太?子也带上。”

    太?子!云珠心狠狠一跳。康熙对太?子的怀疑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必须要寸步不离的带着太?子才能放下心来。

    按照一般情?况,康熙出京巡查,太?子应当坐镇京中,倘若有个万一,太?子能迅速稳住局势,之前无论是亲征噶尔丹还是南巡,太?子无一例外都留守京中。

    而?这次,康熙就连将太?子留在京中都放心不下了。

    父子之间,相疑至此?。

    这让云珠更加担心胤禛。

    胤禛的野心,在外一直掩藏的很好。

    这么多年下来,在康熙的刻意抬举下,大阿哥胤褆和?军中将领相交甚笃,八旗子弟马背上打天下,对孔武有力的直郡王心悦诚服,以直郡王为首的那些?人,成为在朝堂上能和?太?子一系相抗衡的力量。

    原本康熙还想将胤祉也抬举起来,形成和?太?子、大阿哥相抗衡的第三股势力,三者互为犄角,彼此?制衡。但康熙发现胤祉和?文人走得实在太?近,实在太?听文人的那套,这种向文人妥协的做派,让康熙失望、愤怒,接着敏妃孝期剃头一事,将胤祉撸了下去。

    急召胤禛和?胤祚回京,也是看在胤禛同母兄弟众多,几个阿哥便?是天然的势力,试图将胤禛树起来,奈何胤禛油盐不进,对太?子恭谨有加,无论康熙如何暗示,也只遵守着为人弟,为人臣的本份。

    这份谨守本份,让康熙恼怒,但恼怒过后更多的却?是欣喜。对康熙而?言,再没有拥有一个谨慎本份的儿子更好的事了,更别?提这儿子本事还不低,不管给他交代什么差事,都能办得漂漂亮亮的。

    在暗示了几次,胤禛不接茬后,康熙将目光投向了更幼的阿哥,成婚没几年的八阿哥胤禩,入了他的眼。没多久,八阿哥便?传出了礼贤下士、温润如玉的好名声,对胤祉失望的那些?文人,转而?投向胤禩的府邸。

    在南巡启程前,云珠特特又将胤禛招来,再三强调:“一定要稳住。”

    胤禛深以为然的点?头,现如今胤褆和?胤禩跳得再高,也不过就是康熙牵制太?子的刀罢了,还要摊上一个不敬储君的名头,康熙尽管在慢慢老去,但精神矍然,寿数眼见着还有很长,按着太?子如今疯狂的模样,他们的皇阿玛,总有一日会忍不住,亲自出手?对付太?子的。

    就只看,太?子什么时候,才会让康熙彻底忍无可忍。

    还不到?时候,要忍耐。胤禛这样告诉着自己,将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

    没想到?,这个时机,比胤禛意料的来得更早一些?。

    第183章 生病

    康熙的?第四次南巡,在康熙四十一的深冬开始了。

    许是康熙还念着最后的那点父子亲情,几经斟酌,除了太子之外,随行皇子还添上了胤禛和胤祥,留着胤禔留在京中。

    此时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外面滴水成?冰,马车内四角都放着燃烧的旺旺的?炭火,又用厚重的皮毛将马车严严实实包住,云珠才觉着身上暖和起来。

    “娘娘。”秋菊将茶壶从炭火炉子上拿起,沸水刚从壶嘴倾倒而?出,到了杯中,瞬间便冷了下来,茶叶都很是勉强才能冲泡开来。

    云珠从留出一道?缝隙通风的?窗户往外看去,只见农田里早已上冻,树枝上残叶已落尽,冬日凛冽的?风吹来,带来尖利的?呼啸之声。

    缩在暖兜里的?手瑟缩一下,云珠才接过茶杯,原本guntang的?热水,在这?一倒一递间,已然变得温热。

    云珠揉着坐的?酸疼的?腰:“万岁爷今年这?南巡时间,实在过于冷了。”黄河都已经上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若不是?这?次康熙点了胤禛随驾,这?寒冷的?冬日,云珠本不打算出来的?。

    “再?等等,到了南边就暖和了。”秋菊又将一盘子萨其马端出,让云珠缓解一路走来的?疲惫。

    “给万岁爷和太子都送去一份,再?将胤禛和胤祥叫来。”云珠瞧着外面越发阴沉的?天色,赶忙吩咐下去。

    “额娘。”马车厚重的?门帘被大?力掀开,胤禛和胤祥街道?云珠的?传话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阿哥们?为了展示对骑射的?擅长?,饶是?寒冬腊月的?,也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骑马护卫在车架两?旁。饶是?已经戴上了厚重的?熊皮帽子和手套,在冷风里跑马一天,眼皮上都结出了厚厚的?一层霜。

    “快进来暖和暖和。”云珠心疼地?将两?人叫进来,亲手结果他们?解下的?斗篷、帽子、手帕,又见着他们?仰头灌下整杯热茶后,才找了个话题:“还有多久能到地?方?”

    胤禛估摸了一下距离:“额娘,这?儿离德州没几里地?了,快要到了。”

    见着胤禛通红的?指节,云珠吩咐道?:“既然没多久了,你们?就别出去了,等到行宫安顿下来,再?去和你们?皇阿玛请安。”

    按着前些日子的?日程,康熙下旨不许劳民伤财,他每到一地?,都是?直奔行宫而?去,等安顿妥当了,再?召见当地?的?知县、总兵等人。

    “是?。”胤禛和胤祥恭声应允,又伸手取了个萨其马,补充流失的?热量。

    云珠笑盈盈地?望着。

    任外面寒风再?呼啸,这?不大?的?马车里,却是?其乐融融。

    马车平稳地?在路上走着,偶有颠簸,却也没能打断这?份母子温情。

    走着走着,马车停下了步伐,一路行来,云珠并未听见街市的?热闹之声,并不似到了行宫,她疑惑地?掀开门帘:“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云珠眼睛由于惊诧,骤然睁大?,失了声音。

    “额娘,发生何事?”胤禛和胤祥本来跟在云珠的?身后,见着她顿住身形,忙躬着身子走了上来,以守卫的?姿态将云珠护在身后。

    顶在前头的?胤禛和胤祥同样愣住了。

    只见在城墙前方,自?发迎驾的?乡老们?密密麻麻的?站成?一排。鲁地?为圣人故里,当地?人最是?讲究礼法规矩,尽管康熙的?圣驾不是?第一次经过,每一次,当地?破局名望的?乡贤们?,都会自?发的?在城墙外恭迎。

    云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了。

    但与以前每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乡贤们?在对康熙请过安后,又齐齐跪下,向大?清帝国的?继承人,皇太子胤礽恭敬行礼,甚至由于这?是?第一次见到皇太子,乡老的?态度不由更加热切一些,对着太子行的?礼,也只交康熙轻上一星半点。

    而?这?,正是?让云珠和胤禛、胤祥愣住的?原因。

    皇家父子之间隐晦的?斗争、忌惮,依然披着那份父慈子孝的?面具,出了京城,那份暗潮汹涌并不被人得知,山东诸人见太子礼贤下士的?模样,不由交口称赞,恭贺康熙后继有人。

    但,这?份恭贺,在康熙看来,与挑衅无异。

    见着山东诸人对太子拥护的?模样,康熙笑意微顿,骤然冷下的?眼眸在太子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又扬起笑意,亲热的?接见着这?些懋老们?。

    只是?晚上,云珠隐隐听说,康熙将太子叫去书房,很是?训斥了一番。

    当天,太子便高热不退。

    云珠在行宫里刚安顿好,便收到了太子病重的?消息。

    “令随驾太医为皇太子诊治,告诉他们?,务必上心。”云珠抬起眼皮,迅速吩咐着,随即又让秋菊将随行的?药材翻出:“太医那边未必带了多少趁手的?药材,将我们?带着的?药材全部送去太子那里,以太子的?安危为第一要务。”

    尽管太子那儿不缺药,在物质上胤礽享受了全天下的?供养,许多东西康熙都舍不得用,全送去了毓庆宫。

    秋菊领命而?去,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趔趄,又站直身子,逆着风艰难地?往前而?去。

    到底是?大?清朝的?太子,谁也不敢怠慢了去,太医们?用最快的?速度围到了太子的?床前,只见白日里还精神熠熠,打马奔行的?太子,正烧的?脸色通红,嘴唇干裂,满头满脸都是?虚汗。

    能够伴驾的?太医,医术自?是?太医院的?佼佼者,几人商讨过后,认为太子是?偶感风邪,熬上几贴退热药便可。

    听着秋菊的?回?话,云珠也放下心来,太子现在还不能倒,现如今朝中大?阿哥和太子斗得正凶,一旦太子倒下,其他兄弟都没有一争之力,唯有大?阿哥,能从中得到许多好处。

    得到太医回?禀的?康熙,同样也放下心来。

    对于胤礽,康熙的?感情是?复杂的?,无论长?大?成?人的?皇太子,对他的?皇位造成?的?多大?威胁,但不可否认,胤礽是?唯一由康熙亲手抚养长?大?的?阿哥,康熙对胤礽也有过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珍宝全捧到他面前的?时候,甚至在日常用度上,太子比康熙更为豪奢。

    康熙对太子的?忌惮是?真的?,对他的?父爱,也是?真的?。骤然听见太子重病,康熙的?担心,半点也做不了假。

    然而?,这?次紫禁城里最顶尖太医的?诊断,终究是?出了差错。

    一碗又一碗的?药被太子喝下,但早该退烧的?太子,却病得更重,太医们?日夜守在太子榻前,却没有一个能拿出一个有效的?方子。

    这?让康熙不得不停止了南巡的?步伐,在德州住了许多天。

    “太子身子到底怎么样?”康熙携雷霆之怒而?来,这?是?太子自?生病后,康熙第一次前来探视,他没有管跪了一地?的?太医宫人,只瞧见躺在卧榻上,愈发憔悴的?太子。

    这?一瞬间,眼前那长?大?成?人的?太子,和小时候病了直往康熙怀里缩的?孩子重叠,康熙慈父心肠顿起,目露凶光的?看着太医。

    直面帝王之威,太医们?饶是?久经风雨,也两?股战战,害怕不已。

    为首的?太医,抖着声音,连话都说不出来。

    “皇阿玛。”胤禛暗叹口气,走上两?步,顶在太医身前,躬身回?话。

    胤禛胡子拉碴,眼圈青黑,一身衣裳皱皱巴巴的?,全然没有面圣该有的?恭敬。但康熙阴沉的?脸色,却突然变好了一些:“朕听说了,这?几日你和胤祥一直守着太子,你们?兄弟做的?不错。”

    康熙骨子里就是?这?么的?矛盾,他可以忌惮所有的?儿子,但他却喜爱见着儿子们?兄友弟恭的?模样;他可以对太子百般打压,将其他儿子在朝堂上扶持起来,但他又要求那些儿子对太子谨守君臣之礼。

    胤禛这?几日都在太子的?榻前寸步不离,对于太子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他也知道?为何太医不敢回?话,毕竟,从脉象来看,太子病得不算严重,然而?这?么多药灌下,太子却依然高热不退,这?在帝王严重,只会觉得是?太医无能。

    胤禛拦在太医前方,顶着他们?感激的?眼神,口齿清晰地?交代了太子的?情况,最后重重跪下,深深叩首:“皇阿玛,太子之病,恐是?水土不服之症,或许,令京中送来太子熟悉事物,才能治愈。”

    康熙凶狠地?望向胤禛,胤禛的?言下之意,康熙听明白了,这?也是?太医们?一直不敢说的?一件事情,为何太子长?时间高热不退,药石无效,不过是?太子这?是?心病罢了。

    太子这?病,纯纯就是?被吓出来的?。

    山东诸人对太子的?夸奖,每一句,每一声,在太子耳中,都是?催命符。

    夜间,康熙将服侍宫人全部挥退,独坐在桌案前,他用布满血色的?眸子地?盯着从京中加急送来的?折子,里面的?字却一个也没能入他的?眼,白日里胤礽的?模样,胤禛的?话语,不断的?在他脑海中交织,身为人父的?情感,与身为帝王的?冷酷在斗争,康熙一时想着山东诸人对太子的?交口称赞,一时又想着幼年时太子依赖的?模样,左右挣扎着,一时不能决断。

    这?种?挣扎,对乾纲独断的?康熙而?言,已经许久没有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