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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 第13节

    周录事把声音压得更低,八卦的跟顾念道,“其实你意思意思就行了,少卿的赦免诏书下来得比任命告身早好几天呢,就算凶手真的是他,上面也不在乎。”

    顾念:???

    他都有赦免诏书了,还折腾自己查这个案子干嘛?果然就是记仇吧?

    心不在焉地用过午饭,时隔十二个时辰,未正时分,顾念再次站在了年深的‘办公室‘门口。

    青衣小吏代为敲门和传禀过后,里面照旧是那两个冷得带着冰碴儿的字,“进来。”

    顾念深吸口气,在心里给自己配了个悲壮而隆重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式的bgm,踏进了履雪殿。

    作者有话说:

    看到‘啵啵往死里加’小天使对于‘嫌疑犯’能否当大理寺少卿的疑惑,解释一下。

    首先:在第十章开头其实已经提过了,年深早就拿到了皇帝的赦免。即便他就是凶手,也已经是无罪状态。(在这里随便提及一则类似状况供各位参考,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当初在虢州因为杀人罪被判死刑投入监狱,结果运气好遇到皇帝大赦天下,就被放了。随后武则天也曾想要重新任命他为官,可惜他在探望父亲的途中不幸落水淹死了。ps:关于王勃的杀人罪也有人认为他是被陷害的。)

    其次,可能会反对的人都死了。之前与年家为敌的林相一派,包括案件中死者所属的赵家都在二十五那天被吕青派人杀了。

    另外,这是个风雨飘摇朝纲混乱平行于唐末五代十国的乱世,这种情况下本就会发生无数的荒唐事(一场宴席杀三十多个文武大臣抛入黄河的,大肆任用伶人为官的,登上帝位却对契丹称儿称孙的等等)。镇东侯吕青刚血洗过一遍长安,靠拳头坐上高位并准备称帝,此刻的长安就是他的天下,用谁都是他一个念头的事情。(关于吕青再多说句,他没有立刻称帝,一是想好好准备,风光登基,二就是想找出还有没有反对他的人,避免意外。在空出的各个位置上任意安排人,就是他试探众人立场的一步棋。 )

    最后,就像第十章开头所说的,查这件案子是年深自己的想法。对吕青来说,最好就是直接把镇西侯的继承人按在污名上,方便拿捏他和年家。

    第13章

    履雪殿的名字是真没起错,顾念一进去就觉得自己仿佛掉进雪堆,头皮发紧,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

    再加上年深那绝对零度的态度,就更‘冻’人了。

    桌案上堆放着很多卷轴式的文件,年深面前也摊开一份,似乎十分忙碌。听到脚步声走到近前,他手上的笔才顿了顿,眼眸微抬,“有事?”

    “有。”顾念正在努力回忆各种古装影视剧里下属跟上司的开场白,踌躇着该如何开口,冷不丁听到年深的问话,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

    他不知道,早晨自己在柱子上撞的那块伤已经变成青紫色,此刻乍一抬头,衬着他白皙的皮肤和犹豫为难的神色,就像刚被人暴揍过,一副委屈不安又无助的模样。

    年深:………………

    这又来的是哪出?顾念那幅要告状申冤的模样让萧云铠差点没笑出声来,只能用假装咳嗽来掩饰。

    年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揍的?

    跟我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萧云铠连忙摇头否认。

    相比之下,对面的杜泠就淡定多了,只是唇角弧度愉悦地上扬了几分。

    每次面对年深,顾念就觉得自己的脖颈和腹部会传来阵阵幻痛,所以只能尽量不去看他的脸,仿佛这样就能好受一些,因此也没能发现年深和萧云铠的眉眼官司,“下官重新查阅了天香楼命案的卷宗,发现疑窦重重,有几处地方需要请少卿定夺。”

    “讲。”

    “下官想去命案现场的天香楼看看,或许能查到新的线索也说不定,死者赵杰的尸检记录也有些语焉不详,下官想申请开棺验尸,还有,”顾念顿了顿,到底还是怂得没敢提要跟年深问口供的事情,临时改口道,“还有都知楚娘的那个侍女婉儿,也要重新问话。”

    “就这些?”

    “暂时就这些。”

    “知道了。”年深点了点头,笔尖落回到面前的公文上。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顾念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几秒,也没明白年深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再想开口,却发现年深早就重新埋头在公文里,明确表现出‘谈话结束,速速跪安’的意味。

    倒是分列在左右两席的那两位都在看他,左边那位懒洋洋地单手撑住下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边,右边那位虎目圆睁,目光炯炯,一副‘还不走等什么?’的表情。

    虽然脸很陌生,但那两双眼睛却很熟悉,顾念很快就把两人与当初刑房里的蒙面人对上了号。

    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舒服,顾念不甘心地扁了扁唇角,最后只能无奈地退出去。

    一炷香之后,顾念正愁眉苦脸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试图从那张列着问题点的纸上寻找新的突破口,萧云铠却出现在玉衡殿门口。

    齐刷刷的一殿绿衣书吏,他实在找不到顾念在哪儿,只得出声招呼,“顾念!快出来!”

    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顾念条件反射地抬起头,见是萧云铠,顺手把桌上的那张纸塞进怀里,急匆匆地迎了出去。

    “走吧。”萧云铠单手扶在刀柄处,示意他跟着自己,转身就走。

    顾念有些迟疑,“去哪儿?”

    “天香楼啊,”萧云铠拍着身上的杂色貂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是你说要去命案地点看看的吗?麾下还要半炷香左右才能忙完,嘱我先带你过去。他和七郎随后就到。”

    顾念明亮的眸子在阳光里闪动了下,所以,知道了,是同意的意思?

    天香楼在东市附近的平康坊,隶属于万年县,从大理寺过去,要穿过大半个长安城,所以萧云铠先带着顾念去了马厩。

    不骑马的话,等他们赶到平康坊恐怕天都要黑了。

    顾念当初也是在马术俱乐部混过几天的,自觉虽不是什么骑术高手,当个交通工具普通遛遛应该不成问题。

    萧云铠轻车熟路地牵出匹枣红色的三花马,顾念没来过,就随便选了匹身强体壮的黑马,安放好鞍鞯络头之类的全套马具,立刻威风凛凛。

    可惜的是,大理寺的马可不像千年之后某些俱乐部的马脾气那么好,他穿的也不是利落的马裤而是累赘的襴(lán)袍。

    踩上马镫,他的襴袍下摆却不小心挂在了杏叶上,重心立刻被拽歪,仓促之间顾念来不及细想一把抓住了马鬃,吃痛的黑马登时前蹄扬空,腾身而起,重重将背上人甩到了地上。

    旁边的马夫吓得脸色大变,连忙奔过去搀扶。

    幸亏顾念常年玩滑板和单板滑雪之类的极限运动,被甩出去时习惯性地护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虽然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幞头都歪了,身上却只是些皮外伤,没出现骨折之类的惨剧。

    确认他没有大碍,马夫才算松了口气。

    “你连骑马都不会?”萧云铠一脸嫌弃,对大理寺原本这些酷吏的鄙视又添了一层。除了严刑拷问,屈打成招,这些家伙还有擅长的事情么?

    顾念垂着头默默拍打兔裘和襴袍上的尘土,没有做声。马夫重新牵过匹性格温顺的钓星青马,把顾念扶了上去。

    萧云铠冷哼了声,连马镫都没碰,一撑马背就利落地翻了上去。

    顾念:………………

    出门的时候,顾念特意请门房给井生代了句话,让他不用等自己。去平康坊这一来一回,肯定早就过了散值的时间,说不定还得‘加班’。

    来到这里小半个月,顾念还是第一次离开义宁坊超过两个路口的距离。

    二月初的长安,凉意仍浓。

    劲风扑在脸上,颇有凛冽之意。

    长安城的街道夯土平实,路面宽阔,天生就有股磅礴大气之态,打马游街,衣袖猎猎而展,让人不禁生出几分‘春风得意马蹄疾’般的畅快感。

    舒服,顾念眉目舒展,迎着阳光灿然一笑。

    他本就长得好看,此刻白皙的皮肤在午后艳阳下带出种半透明的质感,更是干净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跑在前面的萧云铠回过头,本想催他快点,却被他的笑容晃了眼,随后摇摇脑袋,提醒自己,可不能被这幅漂亮皮囊给骗了,看麾下那身伤就知道,这个小白脸坏着呢!

    萧云铠迁就着他的速度,始终维持着两三丈远的距离。

    两人赶到平康坊,日头已经微斜。

    平康坊的屋宇明显比别的坊气派,最矮也是二层楼起跳。再配上绿琉璃瓦剪边的屋顶,束莲彩绘的廊柱,华丽之气扑面而来。

    坊道边种的大多是柳树,此时满街细柳泛绿,春意融融,枝条摇曳间,莫名的比别处多了几分旖旎之气。

    兰舟坊,春风阁,百花楼……

    接连看过几个充满暧昧气息的牌匾,顾念才反应过来,那些都是青楼。

    平康坊就是这个时代的红灯区!青楼遍地,才子云集,半个长安的风流才情都汇聚于此。

    不过此时的平康坊似乎还尚未醒来,街面上行人寥寥,安静得很。

    一阵寒风吹过,顾念忍不住紧了紧兔裘,似乎降温了。

    天香楼位于平康坊东南角,在一众平均高度三层的楼宇里,它就像地标建筑似的,高度一枝独秀,抬眼就能看到。

    虽然被称为‘楼’,在顾念看来,其实就是座六角状的竹塔。

    塔頂设计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灯,造型精致,栩栩如生,完全可以想象出它在黑夜里绽开时,花萼生辉流光溢彩的艳丽画面。

    檐角缀着金铃,塔身装饰着无数条轻烟般的半透明纱罗,仿若女子身上的披帛,弯成曼妙的弧度,微风拂过,摇曳生姿。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天香楼,正是取这句诗中的国色天香之意。

    萧云铠似乎对天香楼的位置很是熟悉,带着顾念没绕半点弯路就找到了地方。

    走到近前再看,天香楼就没那么光彩照人了,纱罗和檐角都积着尘土,看起来许久都没人打理了。

    平康坊有个规矩,每年元月由所有青楼出资为去年最红的都知搭建座竹楼,作为上元节的灯魁。上元节当日,只有这座竹楼的灯魁亮起,平康坊其它青楼才能点灯,开启一坊的繁华夜色。

    原本这座楼在元月过后就会拆除,结果因为赵杰命案的关系,从上元节后封禁到现在。

    楼下的青衣小厮正在打盹,萧云铠走过去,踹了踹他的靴底,那人才慌张地站起身来。

    萧云铠朝他晃了晃自己的银鱼袋,“大理寺办案。”

    那人没敢细问,转身就打开了门上的铜锁。

    一楼大厅约莫有三四百平米,红柱金屏,纱幔半垂,屋梁上还垂缀着六盏迷你版牡丹花灯,处处都带着脂粉流金的奢靡之气。

    几张桌案和月牙凳翻倒在地,估计是出事时被慌乱经过的人绊倒的,就这样一直放在那里,有些角落甚至结起了蛛网。

    从地上散落的纸张来看,那位都知当初在底楼设定的关卡很可能是这个时代的命题作文──咏物诗。

    顾念打量那些东西的时候,萧云铠无所事事地从腰间的挂袋里掏出根手指粗的rou干塞到嘴里闲磨牙,他不明白,一楼又不是命案现场,有什么好看的?

    没有电梯的时代,爬楼只能靠腿。

    萧云铠叼着半根rou干走得大步流星,大病初愈地顾念可就没那么轻松了。爬到命案发生的四楼,他只能站在楼梯口,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膝盖,半步都挪不动了。

    见他脸色煞白,喘得快要背过气去了,萧云铠便用脚背勾过旁边的月牙凳,示意他坐下歇歇。

    尽管眼前阵阵发黑,顾念仍旧艰难地开口,“不要随便碰……这里的……东西。”

    好心当成驴肝肺!萧云铠送给他个大大的白眼。

    “此地或许…还留有真正凶犯的线索,如果随意碰触,线索…可能就被毁掉消失了。”

    萧云铠原本还想自己坐下,听完顾念的解释,半信半疑地站在了原地,“真的?”

    顾念略微喘匀了气,“事实会说话,只要我们认真查看,总能找到少卿清白的证据。”

    “你现在相信麾下是清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