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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潮汐 第34节

    她忘了,其实年少时,温知宴曾经开着?这车,问过放学后站在路边孤单无?助的她,要不要搭车。

    当时十八岁的少女的回应是拒绝。

    黎尔想不起来了。

    夜深了,跑车不知不觉的驶到以前?黎尔住过的旧小区,附近有个小公园,还有几间?灯光亮起的小店。

    当时倪涓雅开的药店现在还是个药店,不过换了店主。

    黎尔的眸光朝那处看去,眼神留恋又带了些哀伤。

    温知宴知道她怕故地重?游,却又一直在心里?怀念往昔。

    “我们下去逛逛。”温知宴把车停在巷口临停处。

    黎尔惊异,“逛什?么,这里?就是老街。没有什?么店。”

    “我记得尽头?好像有一家甜水面店,我们去吃个夜宵。”温知宴牵黎尔下车。

    她今天出门没戴围巾,纱裙礼服很薄,外套是一件柔美风的雪纺风衣,温知宴把自己的围巾给她,系在她脖子上,因为他记得,在璃城,到了冬天,那个上璃城三中的黎尔每一天都会戴围巾。

    别?人戴围巾是为了保暖,她戴围巾是为了把自己的小脸藏在围巾后面。

    “你怎么知道?”黎尔惊异,温知宴不是苏城人,他老家在北城,对苏城应该也没有什?么了解。

    “我……最近有朋友想要改建这片老街,一直在拿着?计划书跟地图找我商量。”温知宴回答。

    黎尔没有起疑。他们去了那家甜水店面,提供一些苏式风味小吃。

    黎尔许久没回来了,店主却还认得她,口吻亲昵的招呼她:“黎家的小娘鱼回来苏城了。稀客啊。”

    黎尔惊喜,怎么老家的人还认得她。“李伯伯,是我啊,好久不见,怎么你还认得我?”

    “因为小娘鱼永远都漂亮得像雪地的星星啊,落到哪里?,都不同凡响。”面店店主姓李,已经年过五十,曾经看着?黎尔在这一片街区长大,直到黎家出事,搬离这片片区。

    至于?跟黎尔一起进店的英俊青年,李伯伯沧桑的眼睛眨巴几下,也认出了他是谁。

    那年夏天,他也到过这里?来生活。

    甜水面店里?的纪念墙现在还有他留下的狂草字迹。

    李伯伯记得他写?的那四个字。

    一想都是好多年的事了。没想到后来他们都长大了,不仅长大了,还出落得这么光鲜亮丽。

    这么窄小的市井小店,今夜迎来温知宴,李伯伯不禁感到有些蓬荜生辉。

    “这位是?”其实已经认出了他是谁,可是李伯伯清楚的记得他的社会地位跟黎尔差了十万八千里?。

    即使那时候他曾经在黎尔经常吃早餐的面店里?动情的写?下那四个字,当时的少年应该也只是懵懂轻狂,一时心动而已。

    没想到时间?过去那么几年,他跟黎尔一起出现。

    黎尔的脖子上围着?一条深蓝色的男款围巾,柔粉色的雪纺风衣肩膀上积雪很少,可是温知宴的大衣肩头?积雪很多。

    善于?察言观色的李伯伯发现了,温知宴对黎尔照顾有加。

    李伯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温知宴身上,李伯伯还以为此?生只能在新闻里?见到俊酷的青年,他的社会地位太高了,根本不会再?跟他们这样的市井小民有打照面的情况。

    没想到这个风雪夜,他护着?黎尔到面店里?来。

    瞧见李伯伯对温知宴看得目瞪口呆,黎尔想起来,李伯伯开面店,没生意的时候也看很多社会新闻,应该是在那些新闻上见过关于?温知宴的报道。

    黎尔觉得告诉这样深藏市井的一个长辈,那样身居高位,簪缨世胄的男人是她老公,会吓着?别?人。

    李伯伯从小看她长大,见过她为了没要到十块钱的零花钱去买糖就跟倪涓雅在街上哭闹的情形;

    也见过她为了自己的球鞋远远没有校花的贵,就不想去参加春游活动,逃掉那一天的活动到他店里?逗橘猫的光景;

    更见过他们一家人被追债的每天上门要债,倪涓雅跟黎正勤闹离婚,她每天哭丧着?脸,背着?书包,自己去菜场买菜做饭的惨样。

    就是那对贫贱夫妻百事哀生出的女儿黎尔,如今二十六岁了,依然很平凡,从事着?普通的工作?,在一天天的尝试积极向?上的过日子。

    就是那样平凡的女孩子,如今竟然做了温知宴的太太,说出来别?人也不会信的吧。

    灰姑娘至少还有恶毒的jiejie跟后妈呢。

    这样才会显得灰姑娘特别?。

    可是,黎尔什?么都没有,黎尔有的只是自知之明。

    这趟温知宴为她来苏城,应该是知道了她在苏城遭遇的麻烦,他们是夫妻,黎尔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会影响温知宴的公众形象,所以他才为黎尔来到苏城。

    至于?在她哭泣时那些体贴的关怀,带她到顶流富豪的圈子里?去参局,当众吻她的热烈,应该也只是图一时新鲜。

    黎尔长得不差,颜正身娇,她心里?清楚,她在奢华五星酒店工作?,经常遇到登徒子,有家世跟财力给他们撑腰,他们就觉得他们可以玩弄任何一个女人。

    温知宴比那些耀武扬威的登徒子有本钱多了。

    黎尔这么想着?,心里?有了几丝惊恐,温知宴是不是对她怀的也是这样的玩弄心态。

    只是温知宴做人稳妥一些,玩弄黎尔的时候,不介意给她一场婚姻当正当理由。

    一旦结婚之后,温知宴不论如何的占有黎尔都是应该的。

    被儿时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询问温知宴是谁,心思繁复的黎尔快速将她跟温知宴的关系理清,笑着?回答李伯伯:

    “一个酒店的客户。是个贵客。在我们酒店消费了很多,今日碰巧在苏城遇上了,夜深了,他想吃个宵夜,李伯伯给我们煮两?碗面吧。”

    漫长的安静之后,黎尔做出的回答让温知宴无?奈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罢了,要是她愿意这么说,温知宴就任她去,只要她开心。

    温知宴了解她在这些烟火气繁盛的旧巷弄里?受过什?么苦。

    如今故地重?游,他猜她心里?一定?有很多意难平。

    “好。你们先坐。要吃什?么味道的?”

    “蟹面。”黎尔回答。

    温知宴仰月唇勾动,“三鲜什?锦。”

    三鲜什?锦是李伯伯的独家私房面,没进过他店的人都会习惯性的点蟹面,因为那是苏城特色。

    温知宴却点了被老先生最擅长的,李伯伯意味深长的笑了,没想到他的胃口还是不变,以前?喜欢吃什?么,现在还是。

    就像以前?他喜欢的女孩子,以前?喜欢什?么女孩子,现在还是喜欢她。

    “好,稍等。”

    十五分钟后,温知宴跟黎尔吃上了热腾腾的面,黎尔真的很怀念这一口味道。

    这大概是这次来苏城,她遇到的最快乐的事,终于?把朱婧仪搅的烂摊子解决了,可以轻松的坐下吃一碗好吃的面。

    这份快乐是温知宴带给她的。

    吃面的时候,黎尔笑逐颜开。

    可是温知宴却不开心了,本来带他走进这间?面店时,他兴致还有些高。就算故地重?游,黎尔也依然没有想起温知宴是谁。

    黎尔觉察到男人脸色微愠,猜测应该是适才她跟李伯伯介绍,温知宴是她在酒店的客户,他生气了。

    可是他们明明商量好隐婚的。

    温知宴家世显赫,能力卓越,甚至连皮囊都俊美,路过黎尔,他还可以娶很多芳龄女子当太太,他们不介意他有过太太。

    黎尔可得为自己的名声着?想。

    在跟他领证的这一年里?,她甚至精明又清醒的打算过,离开温知宴,她也许会单身一辈子,或者实在熬不下去了,也会找一个自己勉强能接受的男人嫁了,那么,不对外透露她结过婚的事,是最好的。

    “要尝尝我的吗?”黎尔主动邀请男人。

    “不要。”温知宴闷声。

    “那我尝你的吧?”都已经亲过嘴了,应该也不会再?嫌弃对方那碗面是被他吃过的,黎尔嫣红的唇笑着?,伸筷子从男人的面碗里?夹了一块青笋,放到口中品尝,然后惊叹,“真的好好吃。”

    温知宴见她笑得柳叶眉弯弯,便不再?说什?么了。

    走的时候,温知宴朝面馆的院子看去,那里?有一株杏树,春天的时候会开花。

    温知宴难以忘怀,第一次,见到黎尔,就是在那株花树下,可是,黎尔却早就忘记了跟他初遇的那个春天。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将男人的围巾围到脖子上,准备跟他回到车上的黎尔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他在看小院子里?的树。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院子,比起相亲时,他约黎尔见面的日料店,那间?日式别?院的庭院是被日本经典建筑设计师精心布造的花弄月,雪追风美景,李伯伯这间?名为【好吃又来】的家常面店的院子逊色多了,只是随意被他种植了一些上了年份的花树草而已。

    然而却吸引了温知宴的注意力。

    “看杏树开花没有。”温知宴说。

    “要到春天呢。”黎尔回应,“走吧。”

    “李伯伯再?见,好吃又来。”黎尔欢快的跟李伯伯告别?。

    坐上温知宴的车,黎尔强打精神,故意让自己不睡着?,可是今天真的太累了。

    *

    再?醒来是回到了酒店套房里?,她人枕在浴缸里?,温知宴弯身下来,给她洗澡,黎尔大惊,双手?手?把胸前?一遮。

    浮在水面上的两?点娇俏的色彩很快沉到雪白的泡沫下。

    温知宴笑了,黎尔真的还没长大,即使已经嫁给他了,做了他太太超过一年时间?了。

    “温知宴,你先出去好不好?”黎尔害羞,声音娇嗲的跟温知宴撒娇。

    她怎么可以睡得这么沉,被男人脱光衣服扔进按摩浴缸她都不知道,还好他们是领了结婚证的,不然黎尔想要报警了。

    “今天在韩启锐的局上答应喊我什?么?”温知宴卷着?白衬衫袖子,劲瘦的手?腕从水中离开,轻轻拾起黎尔的下巴。

    在面店他没发作?,是因为要给黎尔面子,现在夜深人静,只有他们独处了,领证一年了,她还这样晾着?他,很不应该。

    黎尔想起那个称谓,她迟疑,那是可以喊的吗。

    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喊了,会不会黎尔以后离婚的时候无?法全?身而退了。

    黎尔已经想好了,要是跟温知宴离婚,再?回到相亲市场,跟对方介绍自己的时候,就说有过一场形而上学的婚姻,但是跟对方没有发生任何rou.体关系。

    黎尔抬眸,瞧见男人点漆般黑眸里?翻涌的占有欲,她说,“我……忘了。”

    “是吗?”温知宴于?是探头?下来,薄唇贴近,炙热的鼻息喷洒。

    黎尔的天鹅颈绷紧,她在水里?难忍刺激的打了一个战栗,服软的喊了他一声:“老公……”

    她那副甜嗓喊这两?个字,酷似在对男人撒娇,让男人不要继续对她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