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继室(双重生)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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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为原配掉过一滴泪吗? 自己一个替身而已,何故哭成这样? 她第一次见到男人哭泣,向来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似是赶了许久的路,清亮澄澈的乌眸猩红一片,血丝遍布。 他穿着她最爱的月白衣袍,是她亲手为他做的那件,针脚她不会认错,是她跟jiejie学了许久才练就的本事。她明明记得他收到便放进了衣柜,再没穿过,他明明不喜欢的。如筝说他只爱穿她jiejie如筠给他做的衣袍。 宋时祺觉得自己被他搂得更紧了些,她试图推拒,手碰到他的胸口,直觉濡湿一片,她下意识地看手,她的手依旧流水般晶莹剔透、纤尘不染。她看向他胸口,鲜红的血不住往外渗。 怎么受伤了?她依旧心疼,依旧不争气地想问他。 她挣扎着坐起,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很多伤,到处都在渗血。 “为什么?为何会伤成这样?为何没来接我?为何要哭?为何伤心至此?……” 宋时祺嘶吼着想要答案,可他并听不到。 *** 第40章 提亲遭拒 ◎相顾无言,泪流千行◎ 这些时日, 桓翊同霍轩一同去了趟西北军中,见了他父亲镇北大将军桓柏。 经过几夜的抵足长谈,他总算说服父亲激流勇退, 再加上霍轩表现不错, 父亲对他赞赏有加,总算能放心将镇守二十多年的西北边陲交给年轻一代了。 上一世大宁朝腹背受敌,然而西南边境危机是真, 西北之战却是一场阴谋,针对的正是父亲桓柏,乃至他们桓氏一族。 那时他已升任户部右侍郎, 宁惠帝忌惮他的同时又离不开他, 只好将矛头对准他父亲。 时常进犯西北边境的猃戎部族首领乌坤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先在多个地方做出进犯之势,意图引出桓柏大军, 随后不断拉长战线, 以四处游击的方式拖尽桓柏大军的粮草。 乌坤不攻城、不略地, 以损失数万兵马为代价, 只为桓柏一人的性命, 赌的便是宁惠帝忌惮桓柏甚至希望他死,即便要救也会拖上几日, 而乌坤只要这几日便足矣。 果不其然, 桓柏求援粮草的八百里加急被宁惠帝多放了两日,那时宁惠帝心中早有接班桓柏的人选——霍轩。 直到西南紧急军报传来, 西南蛮来犯,霍轩父亲威远大将军霍之雄战死, 宁惠帝不得不派霍轩驰援西南, 这才点了桓翊负责西北大军的钱粮调度。 桓翊接手之时与宋时祺成婚不到两年, 他知她在彭州祖宅过得不如意,可那时整个桓家岌岌可危,老宅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派了最衷心的小厮墨二,也就是墨三的亲兄长留在老宅保护宋时祺,自己则全力运作钱粮,尽力早日结束两边战事。 奈何这战事持续了大半年,霍轩被俘屈死,父亲桓柏失踪。半年时间他四处奔波,拆东墙补西墙,竭力支撑,时常过家门而不入,能见到宋时祺的机会极少。 直到元和四十四年,宋时祺被害死的前两个月,战事基本结束,他得到了父亲桓柏的消息,当即带领桓家精卫远赴西北营救。 事情超乎他想象的顺利,他救出父亲,父亲答应他自此告老还乡再不过问朝廷之事,他欢心之余急于跟她分享此事,在离彭州府只剩五日的路程时,他给她写了信,十日后的乞巧节他一定陪她过,他会带她去京城,往后夫妻二人再不分离。 两日后,他们在路过安庆府附近时遇袭,父亲战死,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再醒来已过了十日有余,等他带着父亲的棺椁赶回彭州府老宅便见到了她冰冷的尸体…… 自重生以来他殚精竭力,各处运作,只为在娶她之前扫清一切障碍。后宅之事他无从下手,索性带她远离,他让出族长之位,也不入仕,只想陪着她一人,去任何她想去之地,过任何她想要的生活。 如今父亲也愿解甲归田,此最后一件大事尘埃落定,他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去提亲了。 唯一让他忐忑的是她那些关于前世的梦境,他知道早晚有一天瞒不住,他怕她怨他、恨他,离他而去,可他无法放手。 桓翊回到京城听曲六禀报她病了,他心急如焚,想在提亲之前去看她一眼。 临到宋宅就见换了一拨家丁护卫,据说因她病着,她jiejie和几个丫鬟日夜守护,此时若是强行进去必定惊扰宋家诸人,他在曲六的劝说下只好作罢,再想别的办法见她。 宋时祺直病了半个月才见好,jiejie宋时禧与霍轩的婚期定在八月,此时忙着绣嫁衣,姨母谢宛时常过来看她,见她不爱说话、时常走神,以为她还在为江谦之事伤神,故而提出想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零散梦境一点一点被补全,宋时祺看清了许多原本模糊的人,以往不愿双眼蒙尘,事事想要探个究竟,如今反倒想着若是没有这前世的记忆该多好。 奈何人总是贪心的。 抵不住姨母每日在耳边的碎碎念,她提出去崇福寺看看,或许佛祖能让她解脱一二。 宋时祺十分虔诚地跟着姨母在崇福寺大殿里听了整整半日的讲经,吃过斋饭再坐下来便昏昏欲睡,她生怕再次入梦,故而跟姨母招呼了一声,去后山找花和尚凡朴去了。 凡朴原本换了僧衣准备去偏殿解签的,见宋时祺精神不大好,准备留下来陪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宋时祺白了她一眼,揶揄道:“还不赶紧去解签,到时候方丈找过来可有你好受的!” 凡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从身后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到宋时祺面前,学着她一般双手托腮, “不去了不去了,这么大片后山方丈能不知道?哼,他说我痴迷花草修不成佛,我还说他沉迷于让我成佛,他心也不干净,也修不成佛!” 宋时祺“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什么歪理!” 凡朴指着她笑道,“哎,你这么笑这就对了,多好看的小姑娘,哪有在我的花圃里愁眉苦脸的,到时候我的花受你心情传染变丑了,我可要找你算账!” “算啊,全卖给我,本姑娘有的是钱!”宋时祺笑容灿烂,豪横起来。 凡朴见她好多了,终于放下心来,起身正了正僧袍,“行了,病床上躺久了一股霉味,今日天气好多走动走动晒晒太阳,顺便帮我把那一片山茶花浇了,我去偏殿看看就回来!” 宋时祺耐心浇花,一朵一朵,极为耐心认真,未几,就听旁边小径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凡朴,转头笑道:“今天生意不好,那么快就回来……” 话没说完便看清来人,她呆立当场,手中浇花的喷桶重重掉落在地。 梦里熟悉的、每当她试图看清他容貌时的心痛此刻正在撕扯、纠缠、蔓延…… 桓翊今日得了她到崇福寺的消息一早便赶来了,她在听经,他只能默默在外守着,直到她来了后山,他才有机会来见她,他很想跟她说说话。 可对上她的眼眸,他便知道,她都想起来了。 活了两世的两人,此刻,相顾无言,泪流千行。 良久,正当桓翊试图向她跨出一步时,宋时祺下意识地后退。 桓翊一声“漾漾”,她浑身震颤。 这残忍的现实此刻她承受不了,她闭眼,转身匆忙逃离。 宋时祺蒙头用尽全力往山下逃,她慌不择路,却也不敢回头看,迎面撞上周文翰时,她吓得惊叫起来。 “褀meimei,你没事吧?”周文翰面露关切,他是问了她姨母谢宛,特地来找她的。 宋时祺这才认清是周文翰,下意识想看身后,头回了一半又顿住,她不敢看。 周文翰顺着她回头的方向看去,远处有一抹月白衣袍的身影,他皱眉,若有所思。 见那人并没有追下来,他这才扶了扶宋时祺的手臂,“问了谢姨母你在后山便找过来了,走吧,我带你回去。” …… 宋时祺回到家,几天都未敢出门,此刻她没有别的心思,她无法面对,唯有逃避。 很快到了端午,那日霍轩约了jiejie去看赛龙舟,临行前,他单独找宋时祺塞了封信给她,“郎怀托我带给你的。” 宋时祺一看信封上的字迹便知是桓翊的信,根本不接,“烦请带回去吧。” 霍轩手还伸着,尴尬不已,他惯常直来直去,讨厌便远离,喜欢就去追,可他们俩人这样的他看着都复杂,他不敢多言,只好将信收好。 他回身走了几步又顿住,还是决定说一句,他回头看宋时祺,眼神真诚, “虽不知你们之间发生过何事,但我从你们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沧桑,郎怀不容易,我知晓你亦是,若是有情,不如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宋时祺未置一词,只朝他和身后的jiejie挥了挥手。 翌日,桓翊亲自登门求亲。 饶是一月至少面对两次上门提亲场面的宋彦铭还是惊讶了一下。 桓家是百年世家,是即便王朝覆灭也能照旧屹立不倒的存在,这样的门第,如他这样的四品官员也是高攀不上的。 六年前他在安平县有幸通过秦大人结识了这位青年才俊,一直印象深刻,但之后忙于公事,除了进京那日见过一次,再无交集。 两年前这位桓公子到宋氏学堂教书,已算是走下了神坛,但也仅限于教授一些高深的天文地理知识。他又见过两回,谦和有礼,谈吐不凡。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想象眼前这位轩然霞举的世家清贵公子要求娶自己的小女儿。 宋彦铭笑容满面地请进桓翊,寒暄过后略交谈了一番,对方的诚意他能体会到,但漾漾是他最宝贝的女儿,他必须征询女儿的意见。 女儿的答案出乎他意料的干脆果断,他眉头蹙起又松开,沉吟一番觉得女儿拒绝得十分有理,故而回到正堂,给等着的桓翊答复。 桓翊即便是坐着亦是身形笔直,光是背影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宋彦铭心中暗暗叹了一声,还是自家宝贝女儿头脑清醒,若是自己必定就答应了。 “桓公子。” 桓翊闻言立刻站起,朝宋彦铭再次躬身一揖。 “莫要多礼了,”宋彦铭虚扶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想尽量说得委婉,“桓公子品貌非凡,若是能得佳婿如此定是我宋某三生有幸,只可惜小女顽劣,又自小无人管束,在外头野惯了的,当不得世家长媳,桓公子还是……” “宋大人放心,郎怀定不会让她困于内宅守那些礼教规矩……” 宋彦铭心中再次叹息,脸上却笑着伸手打断,无奈说出致命一击,“唉,桓公子,老夫还是如实转述吧,小女说,桓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尊您为师为父,定不能谈嫁娶之事,桓公子还是请回吧!” 作者有话说: 桓老斯,我就问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痛不痛。 第41章 不如嫁我 ◎若你真不愿嫁他,不如嫁我◎ 拒绝了桓翊的提亲后, 宋时祺在家躲了几日,见没什么动静了,决定去风雅居看一看。 她自然不会大摇大摆地出门, 而是躲进了出门采买管事婆子的马车。 一路辗转到风雅居, 问了看门的下人,得知徐之焕此刻正在“暗香疏影”,宋时祺便径直过去找他。 风雅居整体布局完工后, 因每个园子的功能和风格都不尽相同,故而自此之后便是一个园子一个园子地建造修葺,大小十三个园林, 目前只有“露华春慢”、“暗香疏影”和“不如归去”三个园子基本完工, 后续工程庞大。 “暗香疏影”是一座江南园林风格的园子, 花间隐榭、水际安亭,粉墙灰瓦、窗漏春色, 最是清雅不过。 才到院门口就能听到徐之焕咋咋呼呼的声音, “对对对, 再潇洒一点, 对, 这笔收尾有气势!” 宋时祺进去一看,院子中央放着一张书案, 周文翰也在, 正由徐之焕指挥着挥毫落纸。 “你们这是做什么?”宋时祺凑过去,好奇不已。 “新科探花郎的题字啊!”徐之焕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 他随手抽出一张干了的墨宝,凑到鼻子底下用力吸一口才递到宋时祺面前, “您闻闻, 是不是跟‘暗香疏影’一个味道?” 宋时祺不由失笑, 伸手接过徐之焕递来的墨宝,“你是说这风水的气味相符?” “哎!还是宋家meimei懂我!这‘暗香疏影’往后都是办诗会、文会的绝佳场所,迎进来的都是才子佳人、文人墨客,有‘清雅’之名在外的探花郎在亭台楼阁处题字,往后必定佳作频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