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65节
就是你们成家后住哪是个问题,继续让你们住东院的话,怕姑爷脸上不好看,搞的跟入赘似的,他以后也是要在场面上走动的人,也是要脸面的,让人说闲话不好,你爹当年就较着那口劲放不下。 若让你们搬出去吧,那现在就得提前寻摸了,合意的好宅子不容易找。 唉,搬出去了我又不放心,你说你这个样子,什么都不懂,既照顾不来丈夫,又不会持家过日子。 还有他以后官场同僚迎来送往的,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哟。 我看我将来是够的两边跑了,这一大家子就够我cao心了,还得继续cao心你的家,我看我天生就是个劳累命。算了吧,谁叫你是我女儿呢,士衡家里也没了人,你爹又忙,这两边的家事,我不cao心谁cao心? 这眼前的就有一道大坎要过,你们的婚事从张罗到筹办,处处都不能委屈你们两个小的,那就只能是委屈我了。唉,你们爹也是个心大的,我怕是要cao碎了心……” 钟若辰除了低头红脸,还是低头红脸,思路忍不住顺着母亲的喋喋不休去了,遐想起了将来跟那个之前偷看见的男子过日子的场景,也不知他穿上了官服后是个什么样子。 文若未则坐那半趴桌上,一只手支着脑袋,歪头看着屋顶,偶尔小拇指塞耳朵里掏一掏,偶尔还偷偷送一个鄙夷的眼神给自己母亲。 就在她百般无聊,掐着手指算命似的数指头之际,砰!文简慧突然一拍桌子,把她给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只见母亲指着她怒斥,“你看你还像个姑娘家吗?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样,走出去让人一看就是个没教养的,有点样子的正经人家谁能娶你这种货色?想跟你姐一样嫁个好人家,下辈子吧!罚你今晚再秀一朵花出来!” 顺带着骂了一顿女儿,站起就走,嘴里还不忘叽喳,“怎么一个过来递话的都没有,裁缝怎么还不来,这个家我不去盯着是不行了。” “我我我……”文若未伸出一根食指,想让母亲看看手指上做针线活扎出来的好几个血眼。 文简慧哪有心思理她,一把拨开她手就快步走了。 伸着手的文若未凝噎无语,渐涌现一脸悲愤,甩手道:“老娘们废话一堆!你们都喜事,就我一个倒霉催的,我招谁惹谁了?” 发泄两句后,肩膀一耷拉,脑袋无力一垂,吊死鬼似的晃到了门口,一捋身后裙子,就直接坐在了门槛上,两手顶着下巴,撅嘴不高兴的样子。 不一会儿,钟若辰到她身后,推了她肩膀一下,“未未,起来,待会儿娘看到你坐门槛上又要骂你了。” “骂吧骂吧,只要你们开心就行。”文若未愤恨一声,忽又神色一变,撑着下巴很惆怅的样子,“姐,你说你嫁这么个人,贡榜会元,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满分会元,过几天很有可能还是状元哦。亲姐妹俩,你一下把嫁人的档次拉这么高,让我以后怎么办哦,我可不愿我将来的丈夫比你丈夫矮一头,娘肯定会做比较的说这个好那个不好,我不开心!” 钟若辰一怔,不说还真没往这地方想,这一说才发现,meimei想找到个人条件达到自己未来夫君这种标准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遂从后面扶着meimei双肩,柔声安慰道:“不会的,未未将来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如意郎君。” 文若未憧憬嘀咕,“嗯,一定的,我未来的夫君,文是状元之才,武是盖世英雄……” 曹府。 在下人的一路行礼关注中,许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厅堂,只见曹行功端坐,而虫儿则束手站在其跟前。 许沸当即行礼,“舅舅,你回来了。” 曹行功笑道:“没办法,一大早就有事,现在恭喜你也来得及。唉……”目光上下满意打量着,“我曹家也出了个贡士,当初的小蛮牛居然成了贡士,真好!” 许沸忙道:“多亏了舅舅……” 曹行功抬手打住,对虫儿偏头示意道,“你先出去。” 虫儿欠了欠身,低着头,黯然从许沸身边过,居然未有任何表示。 许沸当即感到有些意外,被舅舅骂了不成?当即询问,“舅舅,虫儿是不是惹您不高兴了?若真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望您大人大量,虫儿这小子是真不错,人懂事又勤快……” 曹行功耐着性子听完了他一顿夸后,岔开了话题,“听说那个列州解元名列贡榜一十三,前些日子还主动来我们家跟你玩了一天,你今天就是跟他一起出去了?” 许沸:“是的,名叫詹沐春。我们开榜之前就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看看的,外甥我也不好食言。” 曹行功稍摆手,“我没有怪你出去乱逛的意思。既是列州同乡,又是同届,既然玩在了一块,就该多来往。记住,能玩在一块的才算朋友,否则说什么交情都是虚的。这个詹沐春还不错,你可以多来往,这方面的花销可以直接找账房去支,懂我的意思吗?” 许沸点头,“明白。” 曹行功:“听说那日来我们家的,还有那个你欠钱的阿士衡,听说他这次居然考上了会元,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会元。” “是的,今天还特意看了下他写的文章。”许沸说到这忍不住挠脸,“舅舅,就这种人,居然能考上满分会元,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他写的那些东西,我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写的。” 曹行功哦了声,“你想说什么?” 许沸:“会不会也做了弊?这人我还是了解的,真不像他写的东西。” 曹行功:“你了解?我若不查出他住在钟府,有些事情你怕是还得继续误会下去吧,你了解他什么?考题你提前知道了,如果让你放开了做,你确定你能拿下满分的会元?” “呃……”许沸顿时吱吱呜呜。 曹行功双手拍了拍椅子扶手,“许沸,嫉妒心难免,但不要因为嫉妒心影响了正常的判断力。” “我……舅舅,我真没嫉妒他。” “好了,你我之间没必要争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我们这些人迟早会老,家族迟早要交给你们年轻人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道理。 这种会试,就算作弊,也没人敢作弊搞出这样的成绩,脑子有病的人才会这样干,殿试怎么办?你觉得那个阿士衡像这种蠢到了家的人吗? 我虽不是你们这种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但一些道理我还是懂的,像你们做这种文章,文无绝对好,就算提前知道了考题,也未必能做出满分来,何况还是四科满分。 所以呀,许沸,你不得不承认,这个阿士衡还是很有才华的。何况,有些事情你比别人更清楚,列州文华书院你是亲身经历的,字谜还没出,他就在做拿第一的打算,这得是多大的自信? 结果你也看到了,整个列州的参试举子有一个能望其项背吗?连那个解元郎詹沐春也差他好远是不是?再对比这次的会试,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谁都有理由怀疑他作弊,许沸,唯独你不应该啊!” 许沸被说的有些汗颜,也算是被说醒悟了,拱手作揖道:“舅舅教训的是,阿士衡确实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曹行功:“所以啊,本就是朋友,没必要因为一些小钱的事耿耿于怀。人都有缺点,盯着人家的缺点不放,那才是最大的缺点,难成气候。再有,朋友之间除了要多来往,还要讲信用才是,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你说是不是?” 许沸感觉他话中有话,疑惑着等他下文。 一直在讲道理的曹行功忽微微一笑,“我记得你说过,你曾向阿士衡许诺,只要阿士衡通过了会试,你就把虫儿送给他,是有这回事吧?” “……”许沸顿时哑口无言,终于明白了舅舅说这些的用意,缓过神后,忙道:“舅舅,虫儿毕竟是个大活人,不好当做东西一样送来送去,否则让虫儿情何以堪?何况当初确实是因为情况特殊,是为了保命,才虚与委蛇,而阿士衡自己也不想要的,所以……” 曹行功坐那打了下手,打断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与人家约定好了!” 许沸摇头,“舅舅,虫儿毕竟跟了我这些年,而且他真的很好,吃苦耐劳,又勤快,换了人我会不习惯的。” 曹行功脸色略沉,“不习惯可以去习惯,难道我习惯给人跪下吗?” 许沸顿时仓惶,低头了。 “这里是京城,你是要在这里立足的,今天就要改你这个毛病! 你身边人我有注意,虫儿是好,确实是不错,正因为他好,才配当做礼物,难道要送个好吃懒做的过去让人讨厌吗? 你记住,唯有好东西送人,人家才会觉得好,能留在人家身边让人家一直觉得好的东西才更好。 与阿士衡相识于微末是你的优势,他值得你多来往,对你将来的仕途有益。 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带上虫儿,我会交代老魏陪你们去趟都府衙门,把他的奴籍变更给阿士衡后,你再带着他去钟府拜会,亲自登门兑现自己的承诺,亲自把虫儿送给他。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许沸黯然道:“外甥记下了,我待会儿就去找虫儿讲清楚。” 曹行功:“不用了。你也说了,他是个人,不是礼物,你身为主人要会念旧情。恶人我来做,你也是被我逼迫无奈。事情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跟虫儿说好了,他只能答应,不需要你多说什么。每月给虫儿的工钱不能断,你还要每月定期给,而且你要加倍的给,钱从账房支。好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值得庆贺,今晚阖府上下为你举宴庆贺。”起身拍了拍许沸的肩膀就走了。 第89章 庭院幽幽 刘府。 刘行招刘员外擦着一头汗,有些疲惫地返回了内宅正厅,坐下便对端来饮品的刘夫人沙哑着嗓音道:“第六批了,我嗓子都说哑了。” 刘夫人将饮品放在了丈夫跟前,“快喝了,润嗓子的。” 刘员外苦笑摇头,之前怎么都没想到,这贡榜开榜竟会引起轩然大波,竟还波及到了刘府。 原因无他,刘员外也是钟粟的朋友,刘府西席就是钟粟借用去的明先生。 明先生指教学生本就很出名,这下好了,竟然指教出了一个四科满分的会元来,一瞬间,前来拜会的人就差点踏破刘府的门槛。 不为别的,都是为了自家儿郎来的,或求刘府将明先生割爱,或求与刘府共享明先生的才华。 能登刘府门的,自己个人的事不会随意求人,都是为人父母后,为了自家儿郎才能低下这身段来。 刘府也很为难啊,高价聘用明先生为西席,不就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将来么,钟粟那边是为了应付一下会试才松口借用一下的,现在你也想要,他也想劈柴似的劈一点明先生的时间走,那他自己的儿子怎么办? 虽不想得罪人,但还是得苦口婆心的解释,说哑了嗓子。 刘夫人却颇为兴奋,“四科满分的会元啊,听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看来这个明先生确实有点本事。我不求他把我儿指教出四科的满分来,但凡将来能让我儿考上个会元,让我折寿我也愿意。” 刘员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等着吧,这还是刚开始,后面还不知道要应付多少人。” 刘夫人在他肩头捶了一下,“你得庆幸咱们捷足先登了,现在多少人想受这罪还没这机会呢,总比你去求别人强吧。” “唉,先应付着来吧,就怕碰上不好拒绝的。”嗓子疼,刘员外不想多说了,指了指自己的脚,“跑来跑去的,我这脚啊,老毛病又犯了,帮我捏捏。” 刘夫人搬了张凳子来,拎了他脚褪了鞋袜。 正边聊边捏着,外面管家跑来了,还没进门就大喊,“员外。” 明显有急事,刘员外挥手让他进来。 管家匆忙入内,奉上一封信,“员外,明先生来了,递了辞呈的。” 辞呈?刘员外一愣,迅速夺信到手打开了翻看。 刘夫人有点急了,“好好的,他递辞呈做甚?难道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挖他?” 管家摇头,“不知道啊,他说该说的都在信里。” 信上内容就是辞去西席,说什么老母年纪大了,要回去尽孝,请刘府另请高明之类的。 刘员外猛的收脚站了起来,问:“人呢,可曾拦下?” 管家焦急道:“拦了,让他等您当面说,可他不愿多言,直往大门口去了,我们也不好对先生用强,只好急告员外。” 刘员外立刻二话不说跑了出去。 “鞋,把鞋穿上。”刘夫人高喊一声。 刘员外没有回头,一只脚没穿鞋,赤着一只脚跑了。 待他跑到大门口,发现人已经走了,门房说马车刚动身,于是他又追出门去,见到了还未出巷子的马车,喊出一声,“拦下!” 立刻有能蹿空走高的护院飞奔而去,落下后勒停了马车。 光着一只脚跑到的刘员外已是气喘吁吁,请了明先生现身。 “先生,若是刘府有怠慢之处,尽管直言,定当改正,不必如此。” “先生若想照顾令母,不妨接来京城,我自遣人悉心照料,不劳先生cao心。” “可是报酬给少了?刘某愿再加倍,先生觉得多少合适也不妨直言。” “莫不是先生已觅得了更优渥的去处?” “可是小儿顽劣惹恼了先生?” “可是伺候先生的姑娘不懂事,不能让先生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