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23节
见点妖露有效了,提心吊胆的庾庆果断冲击,撒开了腿狂冲而来,人在途中翻手拔箭上弦,临近剧烈变形的黑云啸时,猛拉弓弦,又是一声炸弦,又是一箭射出,近距离一箭。 黑云啸那变化至半人半兽的头颅上溅起了一朵血花。 飞奔而来的庾庆箭步纵身挑起,锵!凌空拔剑,墨影弓扔了,双手握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空全力斩下。 “吼!” 黑云啸的脑袋已经化作了一颗豹子头,一颗黑毛豹子头,张开了獠牙大嘴,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似绝望而不甘,仰天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悲愤怒吼的咆哮声,回荡于整片山林,又戛然而止,一颗豹子头飞起,一腔鲜血喷射。 庾庆挥剑落地,一剑斩了黑云啸现了原形的脑袋,还怕有失,上手又照着还未倒下的身子连劈十几剑。 树洞口伸头偷看的许沸真心肝颤不止,发现这位士衡兄不是一般的胆大,不是一般的剽悍勇猛,这种玩命货色居然要进京赶考,什么鬼? 确定黑云啸已死,庾庆忽又回头,因突见一棵树下倒着的一个人在喘息,在慢慢动弹四肢,正是黑云啸之前那个被江山给打的撞昏死在树下的手下,好像被黑云啸的临终怒吼给惊醒了。 不容有失,庾庆几步冲出,腾空跳去,落地就是干净利落的一剑,挥剑劈了对方脑袋。 又杀一个?一脸惊愕的许沸心惊rou跳,发现这位士衡兄岂止是胆大,简直是杀人不眨眼…… 官道上迷雾渐散,白兰率领一群手下弟兄与司南府一干人死战拼杀,也已是骑虎难下。 高远的鹰奴突然不再出现了,现场数不清的老鼠突然四散撤离了,白兰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就已经知道事不可挽了,已经想撤了,然而等到她想撤时却发现周围雾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雾气散的差不多了,视线清朗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些幸存的大箭师成了他们最大的威胁。 大箭师的箭矢射杀威力太大,用小了力又难制敌,故而混战中不敢轻用,否则容易伤了自己人。 也就是说,白兰很清楚,混战时还能让这些大箭师投鼠忌器,一旦撤离,那些大箭师立马会痛下杀手。 她只能苦熬硬撑,等自己丈夫想办法接应。 然而随着山林深处隐隐传来的一声悲吼,顿时改变了一切。 “吼!” 熟悉的吼声,吼声中的无限悲凉之意,令白兰心弦一颤,猛回头看向吼声传来的方向,眼中浮现出惊恐,她读懂了吼声里的意味,那是绝望! 咣!走神之下,白兰被金化海一拳打中了胸口,口鼻呛血,翻飞落地,却一掌轰在了地面,掀起爆开的烟尘,趁机一个蹿身向战圈外扑出,瞬间化形成一只通体雪白的雪豹,修长体态飞纵进山林,矫健迅捷如魅影。 铿!一直在观战的蒋一念手中虬龙弓炸响,凭着感觉和对白兰最后动作的动向预测,果断向爆起的烟尘中射了一箭。 一箭冲破烟尘,连穿两棵大树,贯穿了恰好从树后闪过的雪豹腹部。 雪豹翻身砸落在地,又紧急翻滚避开了几支贯入地面的箭矢,蹿起急扑,借助土丘地形的掩护紧急逃离,顾不上腹部鲜血淋漓的对穿伤口。 白兰一跑,她的手下顿时乱了套,最后强撑的战意崩溃,纷纷四散而逃,却在一阵阵弓弦炸响动静中一只只倒下,能侥幸逃离的不多。 眼见金化海还想追杀,蒋一念高喊一声,“穷寇莫追!” 惊魂未定的傅左宣也赶紧连连附和,“莫追,莫追,穷寇莫追!” 他真的是被吓坏了,生怕护卫力量跑了会有危险。 迅速扫了眼烟气弥漫的四周,金化海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调虎离山的圈套,只好作罢…… 拎剑跳回三只车厢旁,庾庆从一只车厢内快速扯出了几件行李,抓住裹一团的被子一把扯开了,顿时露出满脸通红,一头汗的虫儿,估计差点闷坏了。 虫儿在剧烈动荡中发现自己连同马车一起被巨雕抓走后,真的是吓坏了,除了用被子把自己再次包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愣是没看到之后发生了什么,因为不敢冒头,不管什么动静都窝在那一动不敢动。 此时眼前一亮,见到拎把剑的庾庆,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庾庆给救了,外人是无法想象虫儿此刻心情的,无比激动,结巴道:“公……公子。”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真没想到士衡公子居然没放弃他,如此凶险环境下居然还能跑来救他。 既后怕,又激动的难以复加。 庾庆才没心情跟他激动,紧急催促,“没时间了,快找行李。” “哦哦,嗯嗯。”虫儿连连点头,要有多听话就有多听话,赶紧扒拉行李堆寻找。 很快找到了,虫儿又要把行礼给背上。 庾庆一把扯到自己手上,迅速扯出背篓里的东西,找到了那二十斤灵米,顺手就把行李给扔了。 许沸跑来,见状无语,他之前就怀疑这厮不惜冒险连杀两妖是为灵米,现在发现果然是如此。 庾庆快速将装灵米的口袋绑在了自己身上扎紧,这次再也不肯假手于人了,要将灵米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至于背负的箭壶解下来后想到要舍弃掉,有点rou疼。 没办法,听到鼠太婆几人的谈话时,他就知道自己捡到的墨影弓留不住了。 若是这群妖修打赢了,他可以带着价值不菲的墨影弓跑人。现在是护送人马赢了,他难道要背着墨影弓归队继续赴京赶考吗?当其他人是瞎子吗?说是自己的,也要人家能信啊! 心痛也没辙,阿士衡交付的事情也不好用钱来衡量,他只好将背负的箭壶就地扔了。 不过又走到一旁捡起了墨影弓,将弓体顶在地上全力压弯了弓身,放松了弓弦,然后快速解开了一头。 只要解开了一头,没有弓体紧绷,另一头就好解了,三两下子,一条虹丝绞成的弓弦到手,迅速团起塞进了怀里。 “虹丝”的市价好像是千两银子一丝,一条弓弦估计得耗上个十根虹丝才能制成,也就是说,这条弓弦转手卖出就是万两银子。这么值钱的东西,又是已经到手的,让他如何能轻易放过? 墨影弓的目标太大,没办法藏在身上,解下来的虹丝则不一样了。 当然,良心也略感不安,但他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玲珑观掌门,这次赴京返程之后自己还得老老实实回到山里去隐居。 玲珑观都穷成什么样了,难道自己这个掌门和几个师兄之间还要为了几百两银子继续打架吗? 隐居没那么简单的,需要花钱的,自己还年轻,起码得活个一百岁吧,自己起码还能活个八十年吧?还要隐居这么多年,这得攒下多少钱才够啊!攒多少钱都不为过。 总之拆了弓弦,东西到手,庾庆立马就冲斩杀的尸体去了,要搜刮尸体身上的财物。 玄级高手,身上应该有很值钱的东西吧? 这也是他敢冒险的重大诱因之一,趁对方受了重伤! 然刚迈出一步,便愣住了,紧盯四周淡淡缥缈的雾气,甚至可以不用观字诀去查探了,已经能听到如潮水而来的动静。 大量围攻考生队伍的鼠群已经全面撤退过来了。 庾庆也搞不清后面是不是还有其它妖修回撤,按理说肯定还有其它妖修,这一旦被鼠群发现了,估计想不惊动其它妖修都难,他也不敢去冒这个险,尤其是在杀了两妖的情况下,更是做贼心虚。 观字诀一览,当场发现,凭鼠群的规模,横向绕开已经来不及了,当即挥手招呼一声,“快跑!” 不用他招呼,只要他跑,许沸肯定是跟着他跑的。 反倒是虫儿那瘦小身体,到了这个时候还急着去把扔掉的行李捡起来,对他来说,这些行礼都是一路上的生活所需,是不能丢的,不然途中照顾不好公子。 第33章 飞流直下 想不通这书童,庾庆一脚将虫儿捡起的行礼给踢飞了,“要东西还是要命?这些破烂都不要了,快跑。”自己说罢先跑了,也不能逆流往官道那边跑,只能是被声势动静驱赶的往深山里跑。 “不要了。”许沸也喊了声,拉着虫儿的胳膊一起跑。 结果没跑几步,虫儿便摔倒了,在这崎岖地形的山林中奔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许沸着急将其拽起,又惊又怕,手忙脚乱。 庾庆回头一看,也不想两人落在妖孽手上,否则很容易把杀了两个妖修的他给暴露出来,当即一个闪身跳了回来,长剑归鞘,一把扯上虫儿,直接抱起往肩头一扛,扛上了虫儿飞奔。 被人扛在肩上,还被人倒搂着大腿和屁股,虫儿脸上闪过惊羞,却也说不出什么,知道自己是个碍事的累赘,士衡公子又在救他。 他担心这样扛着人跑会很累,结果发现士衡公子的体力非同一般,那叫一个身强力壮,哪怕扛着他在山林中跳跃驰骋,也把自家公子给甩在了后面…… 就在三人跑走没多久,一道白色魅影在林中穿梭而至,落地后惊的一群汹涌奔跑的老鼠纷纷避让。 来的正是那只雪豹,腹部的伤口鲜血淋漓。 地上还有一只毛色乌光油亮、体长一丈有余的黑豹,原本非常健硕魁梧的一只黑豹,此时身首异处,浑身皆是被乱剑斩杀后的痕迹。 雪豹嗅着黑豹的尸体,鼻翼拱了拱,尸体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呜……”雪豹发出呜咽悲鸣。 想起了自己骂丈夫没出息时的情形。 想起了自己逼丈夫此番行事的情形。 潸然泪下,悔恨。 她不跑了,矮身匍匐,依偎在了丈夫的尸体旁卧下,不想逃了,司南府的人若是杀来了,任杀任剐。 …… 没路了。 庾庆三人跑到了一座山崖边紧急刹停,山崖下是发出轰鸣动静的滔滔激流,水深不知几许,反正凭三人的实力想跳到对岸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后方远处的山林中已是火光熊熊,烧出的黑烟滚滚熏天。 许沸忽指向激流的上游,“士衡兄,快看,远处好像有座桥,应该可以过去。” 不用他提醒,习惯性东张西望的庾庆早就看到了,视力也比他好,远处哪是什么桥,是一座小山,水流好像是从山腹中冲出来的。 真要能来得及跑那么远过桥的话,之前就横向绕行回了官道上,还用得着大老远跑这里来? 大量鼠群汹涌而来的动静已经逼近,庾庆认定了鼠群是受妖修驾驭的,没时间跟许沸解释,顺手放下了虫儿,闪身到一棵大树旁,拔剑斩出,一道寒光放倒了整棵树。 将大树硬拖到了河边,庾庆对主仆二人嚷了一声,“跟我抱紧大树,一起跳下河去。” “啊?”许沸伸头往山崖下的激流看了眼,心慌道:“这么深跳下去?” “随便你,你愿意被妖怪吃了我也没意见。”庾庆话毕,又伸手拉了虫儿过来,一把搂了他的腰,另一手搂了大树,直接拖着就往崖壁下跳了下去。 之所以搂抱虫儿,不是什么特殊关照,而是知道虫儿不是练武之人,手上的力气肯定不够,撞进激流之际的冲击力是很大的,未必还能抱紧大树,容易撒手被冲走了。 虫儿吓得紧闭上了双眼,但也没感觉太害怕,搂着他的臂弯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 说跳就跳了?许沸惊了,他现在也没了主见,眼见茂盛树冠也被拖下了崖去,怕被庾庆给甩开了,也豁出去了,“士衡兄等等我!”纵身飞扑了出去,扑向了树冠,双手牢牢捞紧了树枝。 咣当! 激流中溅起水花,一棵大树已经拖着三人砸进了水中,浮浮沉沉中随激流而去。 水中冒头,虫儿呛了水,呛得咳嗽不止。 这还是有庾庆保护,落水的刹那,庾庆运力助他缷了力,不然撞击水面的力度有虫儿受的。 许沸就充分感受到了,身体被拍的火辣辣的疼,在树冠枝叶中一阵拼命的连抓带挠,才又浮出了水面喘息。 庾庆也把虫儿送到了大树枝干和枝叶多的地方,推了一把,直接将虫儿推出水面,把虫儿推到了上面骑马坐,骑着树干,手扶左右的树枝,尽管在激流中,也是稳当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