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第469节
多亏梁玉瑶事先收到了消息,若是明天梁贤春在中军帐下了命令,梁玉瑶再想说什么都迟了。 中军帐门前站着两行侍卫,上前拦住了梁玉瑶的去路:“公主,大将军已经歇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话没说完,梁玉瑶直接用了龙怒之威,侍卫们纷纷低头。 六公主是什么脾气?一句歇息了就想打发她走? 梁玉瑶直接闯进中军帐,却见梁贤春正在忙着穿衣裳,一片嵴背展现在了梁玉瑶面前。 嵴背之上胡乱的涂抹着伤药,梁贤春正在给自己的箭伤上药。 伤口旁边好像有几行字,不是写上去的,是刺上去的。 这是什么字? 梁贤春的背上为什么会刺字? 她要上药,找侍卫帮她就是,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尤其伤在背上,自己动手还不方便。 没等梁玉瑶看清字迹,梁贤春已经穿好了衣裳,转过身对梁玉瑶道:“玉瑶,为何闯我军帐?任地没有规矩!” 梁玉瑶道:“大将军,听说你要将我部下红衣使划到你帐下,此事当真?” 梁贤春点点头道:“此事已经定下了。” “怎就定下了,不与我商议便定下了?” 梁贤春道:“中军岂能无兵可用?玉瑶,你要明白大体!” 梁玉瑶怒道:“说甚大体?你自己把军士打光了,从我手里抢人马,这就是大体?” “玉瑶!”梁贤春却也恼火,“你此前打了败仗,我却没有降责于你,而今你还敢来我这里撒泼?” “撒泼怎地?”梁玉瑶红了眼睛,“你却没打败仗么?一百多苍龙卫全都死在你手上,且像老祖宗说的,苍龙殿都被你打断了根!” “你放肆!”梁贤春咆孝道,“这事情已经定下了,你不服也没用!只要我还是剿孽军的将军,各营人马都得听我调遣!” “跟你说没用,我去找老祖宗说!”梁玉瑶愤然离开中军帐,到了梁季雄的营帐里。 恰好徐志穹刚回军营,正把此行的经过讲给了梁季雄,梁玉瑶冲到梁季雄面前,一脸委屈对梁季雄道:“老祖宗,你得给我做主,梁贤春要把我的红衣使都给抢走!” 梁季雄心神不宁,缓缓抬起头道:“玉瑶,你时才说甚来?” 梁玉瑶怒道:“老祖宗,那梁贤春要抢我军士!” “抢什么军士?” “我手下的红衣使!” “红衣使怎地了?” 梁季雄心不在焉,梁玉瑶越说越急,再这样下去,两个人恐怕得撕起来。 徐志穹赶紧插了一句:“公主,百花锦是什么成色的料子。” 梁玉瑶愣了片刻道:“你说什么百花锦?” 徐志穹强调一遍:“百花真锦。” “百花真锦是最名贵的料……我跟你说这个作甚!”梁玉瑶恼怒至极,又要撒泼。 梁季雄终于回过神来:“不能把军士交到贤春手上,援军还没来,再由她肆意胡为,这仗却没法打了!” 梁玉瑶得了救星,拉着梁季雄的手道:“老祖宗说的是,您且随我去中军帐,劝劝姑姑。” 梁季雄甩开梁玉瑶道:“这事不急,你先回去歇息,我有要事与志穹商议。” 梁玉瑶赖着不走,梁季雄勃然大怒:“任不晓理,讨打不成?” 梁玉瑶悻悻而去,梁季雄慨叹一声道:“孽星本尊在绮罗县,饕餮外身在雨陵城,这仗怎么打?就凭这几百军士? 朝廷说要支援五百人来,却还要等到十日后,也不知是真是假。” 徐志穹眨眨眼睛道:“是啊,为何要等到十日后?隋智已经到了,为何不带些人马一并过来?梁大官家打的什么主意?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梁季雄叹道:“皇帝在忙着选士,说起来也是正经事。” 一年一度的选士又到了,去年此时,徐志穹刚被掌灯衙门选中。 梁季雄接着说道:“今年选士,比以往多了个圣恩阁,想必皇帝把心思都用在了这件事上。” “圣恩阁?这是个什么衙门?” “不是衙门,是书阁!”梁季雄道,“皇帝新建的一座书阁,阁臣以公孙文为首, 这书阁每天不务正业,天天研究所谓古礼,前几日曾向群臣下了文书,要求见皇帝要行跪礼,遭到群臣抵制,礼部也上书抗争, 而今又出了一道文书,说什么臣民性命,为君所赐,生杀予夺,唯君一言。 这等歪理,又遭群臣抵制,但此番礼部却松口了,承认圣恩阁所言确为古礼,群臣为此争论不休。” 徐志穹心里明白,礼部不是松口了,而是被公孙文挟制了。 “公孙文如此胡作非为,内阁却无异议?” 梁季雄叹道:“内阁态度不明,首辅严安清颇有顾虑,也不知他顾虑些什么,罢了,且等此事了结,我回京城,再去对付公孙文。” 徐志穹默然半响,脑海里反复重复着公孙文的那句歪理: 臣民性命,为君所赐,生杀予夺,唯君一言。 他想到了童青秋画出来的梦境: 所有臣民跪在梁大官家面前。 京城之内,尽是血树。 大宣上下,尽是血树。 梁大官家这是要干大事! 十天后,准确的说,还有八天。 “二哥,八天后,到底是来五百援兵,还是来五百刽子手?” 第348章 太子的苦衷 “二哥,倘若八日后,梁大官家送来五百人,假扮援军,实为突袭,我等当如何应对?” 梁季雄的脸颊瞬间紧绷,思量许久,摇摇头道:“我料他不敢,除非陈顺才那个奴才亲自出手,否则京城之中,不管什么人来,都让他有去无回。” 这是圣威长老的自信,他也的确有自信的本钱。 “如果恶战过后,饕餮外身随之出手,我等以何抵挡?” 梁季雄面色再度惨白。 思量许久,梁季雄抬头看着徐志穹道:“若是皇帝能够cao控饕餮外身,他早就可以歼灭血孽军,何必等到现在?” 梁季雄的怀疑不无道理,但徐志穹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因为皇帝知道你在军中,大官家做事,向来算无遗策,不到最好时机不会出手!” 徐志穹用阴阳法阵封堵了军帐,从棋盒里拿出一把棋子,在棋盘上推演。 他落下一颗棋子:“第一步棋,组建剿孽军,把阻碍他成事之人全都调离京城。” 梁季雄点头道:“这步棋,我也想到了。” 徐志穹又落第二颗棋子:“把我等逐出京城后,借机扶植圣恩阁,把持朝政,这个手段,公孙文以前就用龙怒社做过,但当时你我都在京城,把龙怒社杀了个天翻地覆,公孙文没能得逞。” 梁季雄咬牙道:“而今我再回京城,再把圣恩阁杀个天翻地覆!” 徐志穹摇头道:“二哥若是走了,朝廷会和怒夫教联手,让剿孽军全军覆没,届时二哥势单力薄,苍龙卫也所剩无几,却拿什么对付公孙文和陈顺才等一群虎狼之人?” 梁季雄神情越发凝重,徐志穹落下第三颗棋子:“第三步棋,就是把二哥留在剿孽军中,等待饕餮外身出手, 待饕餮外身把剿孽军连同二哥一并吞掉,饕餮外身势必元气大增,大官家赚了修为自不用说,所有敌手也基本铲除殆尽。” 说完,徐志穹又下了第四颗棋子:“二哥与我等葬身饕餮之腹,大官家则有恃无恐,届时可以让公孙文强行出手,彻底把控朝政,从命之人全部跪地听旨,不从之人全都种成血树,大官家且天天喝着树汁,直至晋升星君,长生不死。” “敢!”梁季雄血压上来了,带着满头青筋,在营帐之中来回踱步,“他若真敢如此,我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杀了这昏君!我非杀他不可!” 这是气话。 你想杀,就能杀得了么? 太卜不是没试过。 “二哥,冷静些,只要有陈顺才在皇帝身边,想动大官家难比登天。” 梁季雄咆孝道:“连这奴才一起杀,都杀了!” 徐志穹的每一步分析都切中要害,梁季雄已经想到了京城遍地血树的惨状。 可现在如何是好? 除了震怒,还能作甚? 且如徐志穹所说,昭兴帝算无遗策,你就算知道他接下来如何出招,也化解不了。 “得想个办法应对,”梁季雄揉着额头,只觉阵阵目眩,“志穹,你可有办法应对?” 办法确实是有,昭兴帝在一步步算计整个大宣,徐志穹和太卜也在一步步算计昭兴帝。 “二哥,北境战事如何?” 说到北境,梁季雄情绪缓和了一些:“太子刚刚攻下雪牧行省,如今占了图奴三座行省,打的图奴皇帝几度前来求和。” 太子真是争气! 徐志穹道:“既是战局顺风顺水,可否从北境抽些人马回来?” 梁季雄眨眨眼睛道:“你要把楚信调回来?” “不光是楚信,还有太子。” 梁季雄惊曰:“疯了怎地?这时候让太子回京城,却不是送死么?” “所以说,要带兵马回来,”徐志穹看着梁季雄,缓缓说道,“大官家出了绝命招,我们也只能用绝命招应对,二哥,你下了决心么?” 梁季雄思忖片刻,只觉脑海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