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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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绿色的织锦对襟短袄搭一条大红色的金线钩花锦裙,即便是那样一面模糊的铜镜也藏不住的她的美貌,明眸善睐、仪静体闲。 惊云站在她身边笑道:“姑娘真好看。” 云葭笑了笑,镜子里的美貌女子也跟着上扬唇角。 屋中其余侍女都被惊云打发出去了,留下的只有惊云和追月二人,云葭用余光瞥一眼身后的追月,见她老老实实站在后面,并不似从前那般凑到她面前叽叽喳喳,心里明白她为何如此,到底是从小长大的人,云葭心里到底是对她们有些不同的,便说:“是追月眼光好。” 几乎是云葭的声音才落下,刚刚还埋着头的追月就立刻抬了头,她眸光微动,看着云葭轻声喊:“姑娘……” 惊云见她又要红了眼眶,忙道:“果然是小日子来了,几句话情绪就那么大,姑娘这是夸你呢。”她笑盈盈说完,见姑娘面色无恙,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今早醒来时,她还真担心追月会继续在屋中躺着不过来,也想过她要是真这样,日后她该怎么与她相处。 还好。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她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后,笑着问云葭:“姑娘是自己用膳,还是出去和老爷、小少爷一起用膳?” 云葭问她:“阿琅还没去上学?” 惊云笑着说:“还有半个时辰呢。” “那就一起用。”她还未梳发,走到铜镜面前坐下后,交待道,“以后只要阿爹和阿琅在家,我一日三餐都跟他们一起。” “诶!” 惊云笑着应道:“那奴婢现在就去说,免得小少爷回头以为您不去又不肯好好吃饭就去书院。”她说着就要下去传话,被追月喊住,“你走得慢,我去!” 她做事向来风风火火。 不等云葭吩咐便跟道风似的往外跑,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惊云在后面喊道:“你慢点跑。” 追月头也不回传来一声:“知道了!”却还是没有放慢步子,她像是在为昨天的自己赎罪,拧着一股劲想替云葭做好事。 “这丫头……”惊云无奈。 云葭笑了笑也没多说,只道一句:“替我梳妆吧。” …… 知道云葭要过来吃饭,两父子果然高兴。 原本徐琅都打算出去随便对付一口了,听到这话又留了下来,父子俩对吃的没那么多要求,但因为云葭过来一起吃,徐冲特地交待厨房多做一些吃的,还都是云葭惯常爱吃的那几样。 早膳是在堂斋用的,一家三口围在圆桌上吃着早饭,桌上珍馐美食摆了一桌,屋中的气氛也十分融洽,就连底下的人脸上也都个个挂着笑,全然不见前些日子的忐忑不安。 “好了,阿爹、阿琅,你们自己吃,别给我夹了。”又是跟昨日一样的场景,看着面前垒起小山状的饭碗,云葭面露无奈。 “你身体才好要多吃点养身体,而且——”徐冲一扫云葭那细胳膊细腿,皱眉,“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身体。” 徐琅也在一旁跟着说:“就是就是,阿姐太瘦了,得好好吃补补身体!” 云葭还欲说话,就在这时,管家岑福忽然急匆匆过来了,云葭便先止了话,朝岑福看去。 “怎么回事?” 徐冲正好面朝着院子,看岑福神色紧张,还以为是宫里来旨意了,不由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徐琅和云葭都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也都有些凝重。 尤其是云葭—— 想到上辈子徐家的结局,她眉心微跳,红唇微抿,握着筷子的手也骤然收紧,心中却也有些疑惑,上辈子陛下的圣旨要好几日后才传来,怎么这世来得这么早? 是因为爹爹昨日进宫的缘故吗? 猜不明白,云葭索性也没再去猜,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同样放下手中的筷子,然后双手叠放于双膝之上,端庄而坐,等岑伯近前后,她开口询问:“岑伯,谁来了?” 岑福走进屋中停下步子,他先看了眼徐冲才低头对着一家三口艰难说道:“是……姜夫人她来了。” 第54章 他曾满心满眼都是她 姜夫人就是姜道蕴。 其实原本不该这样称呼她,怎么说她现在也已经嫁人了,按照大燕朝的规定,该以夫姓称呼她,但岑福知道自己家这位国公爷的雷区,要拿“袁夫人”称呼那位,恐怕他家国公爷今天的心情是好不了了。 别说国公爷,恐怕姑娘和小少爷的心情都不会好。 所以对于这位他们的前国公夫人,他们都统一用“姜夫人”来称呼。 不过这样称呼的机会其实也不多,自打前些年这位姜夫人来府上被小少爷气走之后便再未登门过,今日突然登门恐怕还是因为姑娘跟裴家退婚的事。 岑福心里有些发愁。 也不知道回头那位夫人进来之后会不会跟国公爷吵起来,他心里愁得要命,面对的那一家三口却都因为他的话而出了神,最后还是徐琅先反应过来。 “你说谁来了?” 徐琅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少年英朗的俊脸此刻沉得比锅底积累的那层厚厚的灰还要黑,他站在桌旁沉着脸拧着眉,不等岑伯再说又怒声十足的说道:“她来做什么?我们家不欢迎她,让她走!” 岑福早猜到会是这样,可他显然没这个本事赶这位前国公夫人离开,他要有这个本事,根本就不会特地过来这一趟惹小少爷他们烦心了。 他心里发苦面色犹豫,垂着眼睛不敢出声。 徐琅也看出来了,知道靠岑伯没用,他索性拉着一张俊朗的少年面庞,冷着脸呵声道:“你不敢去,那我去说!”他说着就要拔腿出去,被终于反应过来的云葭喊住,“阿琅,站住!” “阿姐!” 徐琅向来听云葭的话,被云葭扼令自然不敢再继续出去,可他虽然止步了,脸色却依旧难看。他扭过头,那张俊朗的脸庞阴沉沉的,写满了不忿,因为过于生气,他的气息都变得沉重了起来,发出“嗬嗬”的呼吸声,四目相对,看着一向信任的jiejie,徐琅红着眼睛跟云葭说道:“我们家不欢迎她,我也不想见她,让她走!” 不等云葭开口,他又怒气冲冲开了口:“她当年抛弃我们,现在又来做什么!”少年充斥着怨恨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响起。 刚才还欢笑晏晏的屋子,此时静得针落可闻。 没有人开口说话,下人们也一个个都埋着头,垂首噤声,不敢在这个当口出声。 徐冲也没说话,他还坐在椅子上,从最初的怔忡中回过神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在一旁呆坐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姜道蕴了。 从他跟姜道蕴和离之后,她就跟着袁野清去外面赴任,之后虽然回来了,但姜道蕴一向待在内宅很少出门,徐冲也常年在蓟州军营,两人自然也没机会见面。唯一一次差点碰面还是在姜府,他跟姜道蕴虽然分开了,但跟岳丈岳母的关系还算不错,也怕自己的做法影响两个孩子,所以每年只要他在燕京,逢年过节他都会带着两孩子登门探望两个老人。 岳丈岳母的膝下就姜道蕴一个女儿。 他虽与姜道蕴分开,但毕竟也喊过二老爹娘,不忍他们佳节冷清,所以只要有时间,他就会去探望他们,带点吃的喝的,陪二老说说话。 姜道蕴回来之前,他都是正月初一或是年三十带着两个孩子登门吃饭,姜道蕴和袁野清回来之后,他便自觉延迟到了初三,为得就是跟他们碰面。 他不喜袁野清,没有一个人会喜欢抢走自己妻子的人,虽然这个妻子并不爱他。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道蕴。 所以不见是最好的。 最主要的是他也不想让悦悦和阿琅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心里难过。 那年初三,他带着几个孩子去姜府拜年,中午和岳丈喝完酒,他去外面散步醒酒的时候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隔着繁茂的枝叶,他听到姜府的仆从喊她“姑娘”,能在姜府被这么称呼的除了姜道蕴还能有谁? 徐冲已经忘记那时他在想什么了,喝过酒的大脑本就不算清楚,但他依稀还记得自己狂跳的心脏。 也记得自己手伸到枝干上想拂开眼前的树叶。 只不过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听到姜道蕴开了口“今日有人来府上了?” “是。” “是谁?” “是……诚国公。” 之后姜道蕴便未再进府,而是带着人离开了。 那是他们分开后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只不过除了他,谁也不知道罢了。 徐冲那时觉得可笑,做夫妻做成他们这样也够好笑的了。 如今岁月翩跹、时光流逝,他的心中已没最初的怨恨了,但对于自己这位前妻,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如今分开了……他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而徐冲忽然想起自己知道要娶姜道蕴的那一年。 那时他年少为将,一战成名,被先帝亲封骁勇将军,正志得意满的时候忽然听说先帝给他赐了婚。 当时他还十分不高兴。 他不想娶妻,娶妻有什么好的?像阿爹那样整日被阿娘管着,一点自由都没有吗?他才不要,他要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要让敌虏听到他的名字就害怕,才不想被女人管束着! 他遣人出去打听。 想看看自己这位未过门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从小厮口中,徐冲知道自己这位未过门的妻子出身于江南的书香世家,其父姜舍然是临安那带十分有名的大儒,当年高中探花却未曾入仕为官,而是回到临安建了一间阅华书院广纳才子,还收了不少有才却因家中清贫而读不起书的学子,因为此举,姜舍然在临安的名声十分响亮。 而先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请他入仕为官。 当时大燕建朝不久,文风还未开化,朝廷中猛将居多,可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先帝迫切需要一位大儒来谱写礼仪、文化,好彰显他君王的威仪。而这位姜舍然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仅深受读书人的喜爱,本身还是儒家传人,由他谱写礼仪、国典,自然有据可考、有礼可循,而最重要的是—— 那时先帝已经认清一个国家想要持续发展,光靠打仗是没有用的,他需要更多的有才之士让这个国家变成文化之邦,要不然只会像那些番夷一样,而姜舍然于临安建立书院,其中有才之士数不胜数,若能邀请姜舍然入内阁为相,自然多的是人跟随。 徐冲虽然不喜欢读书,但也知道这位姜舍然,谁让他有两个读书极好的朋友呢?不管是裴行时还是李崇都十分推崇这位姜舍然,说他有大才,是国之栋梁。 就连崔瑶也十分赞赏这位姜大儒。 在裴行时和李崇议论这位姜大儒曾经做过的文章,徐冲从来不会参与其中,他根本听不懂他们嘀嘀咕咕在说什么,也不想懂,倒是从崔瑶的口中知道姜舍然有个女儿,崔瑶跟他说“这位姜姑娘也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女”,还表示很想见一见这位姜姑娘。 徐冲对此嗤之以鼻。 一个老学究生出来的女儿有什么好见的?肯定又呆板又木讷,跟书院里的那些先生一样讨人厌。 没想到他最后居然会娶姜道蕴。 在知道自己要娶姜道蕴的时候,徐冲满心不喜欢,甚至绞尽脑汁想坏了这桩亲事,他不想娶这样认都不认识的女人,更不想娶一个呆板到只知道读书的女人,可在见到姜道蕴的第一面,他就彻底被迷了心智。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 她事不关己望过来的一眼都能让他昏了头脑。 从此他日夜期盼着,希望能够早点娶姜道蕴回家。 之后他打马也不去了,宴会也不赴了,就连有人来找他骑射,他也是能推则推,他每天就待在家里监督着下面的人准备他跟姜道蕴的新房。 他们的新房是他盯着人修葺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是他托人打听姜道蕴喜欢什么特地买回来种下的,平时行军打仗的人,那时却捋着袖子卷着裤腿跟着家里的花匠一株株小心种下,母亲笑话他“之前还老大不愿意,现在倒好,我们家少爷如今啊真是只知道媳妇就忘了娘咯”,他那时被他娘说得臊红脸,也老大不小一个人了,却在他娘揶揄的注视下,像个愣头青似的只知道挠头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