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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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出动了! 第008章 投鞭断流 过完了社日节,收了几天心,丰安军、经略军就相继北上了。 丰安军军使钱守素,副使为原灵州降将韩逊。韩氏割据朔方四十多年,本事还是有的,韩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丰安军四千众以凤翔、陈许蔡军士为主,都虞候是邵树德最初的亲兵邵得胜,游奕使为杨悦二子杨璨,他也就只能老老实实为自己服务,镇守丰州。 降将,没必要完全闲置不用。只要不给他机会,不考验他的人性,那么就能利用其才能。 未来打天下,降将多着呢。 杨悦的两个儿子本来就在老经略军中任职,统领骑兵的本事不差,这次也被任用了。 一在新的经略军当游奕使,一在丰安军当游奕使。将门世家,确实有两把刷子,希望日后武学也能大量贡献人才。 二月十四,义从军上万人在夏州城外列队出发。 邵树德亲自将四名主将找来。 军使自然是自己的舅子没藏结明。经过几年军中的磨砺,确实比以往沉稳了许多。 邵树德曾经将李详留在帐中的盔甲赠给了野利遇略。他不好厚此薄彼,于是便将康佛金拿过来的波斯甲赠给了没藏结明。还好,大小差不多合适,没藏结明笑着收了,直接将身上的甲换了下来。 大王有赏,自然要给足面子,虽然穿在身上样子怪怪的。 义从军的蕃兵规模和上次差不多,左厢步卒三千人,其中横山都千人有重甲、大盾,冲锋陷阵勇猛无比,已经是自己手头一把尖刀。 右厢是七千步骑。骑卒便是忠勇都,传说中的“宫帐军”,步卒则来自各个部落。 性价比高,便是蕃兵最主要的优势。战斗力虽然比常年训练的衙兵差一些,但平时不用养,战时按衙军规矩发赏赐就行了。 义从军的军士们对丰厚的赏赐也感到满意。山上清苦,草原穷困,只要从战阵上活着回来,领到的钱帛、牛羊就足以让自己在部落中小有资财,故蕃兵们对加入义从军趋之若鹜。每次确定出征人数之后,各部头人都要找到野利氏、没藏氏、嵬才氏说情,给他们更多的名额,族中壮士都眼巴巴等着呢。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还没吃过大亏。若是一战下来,出征的人死伤过半,下次就不会被钱财迷了眼,要争着下山打仗了。 义从军出征前也有赏赐,人赐两头羊、一缗钱、两匹杂绢。领了赏之后便集中起来带回部落,最后其实还是要过头人的手。但他们没编户齐民,也只能这么做了。至少邵大帅已经让他们知道这钱是谁发下来的,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送走义从军后,邵树德便返回了家中,他还有几天时间。 “黄推官给我投卷?”邵树德有些惊喜地拿过一份诗稿。 自己的诗才也就和张宗昌半斤八两,居然还有人给自己投卷? “斜日下孤城,长吟出点兵。羽书和客卷,边思杂诗情。朔雪定鸿翼,西风严角声。吟余多独坐,沙月对楼生。”邵树德接过一看,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封绚:“这诗好啊!” “好在哪里?”封绚塞了粒干葡萄到邵树德嘴里,问道。 “好在……”邵大帅急忙组织语言,可惜语文课代表不在,一时卡在了那里。 “这定是黄推官以前旅居别处时写的,或者那时便得了几句。”封绚拿过诗稿,仔细读了几遍,道:“大王是否想带黄推官出征?若是得胜了,让他赋诗一首,说不定便能流传千古了。” “倒也不是不可以……”邵树德将封绚抱到自己腿上,笑道:“可惜不能带女子出征,不然让美人赋诗一首更妙。” “美人晚上还要给你陪侍呢。”封绚又塞了一粒干葡萄到邵树德嘴中,吃吃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玄宗朝那会,军中多有舞姬、美人,屡禁不止,不然一出征便是数月乃至数年,如何熬得住?” “胡说!某不就熬住了?” “没在外面偷吃?” “自然没有。” “怪不得回来像头饿虎一样,见人就扑。” “那你喜不喜欢我的勇猛?” 这种程度的话,封绚便抵挡不住了。若是就两人在私密闺房里,她可能会红着脸应上几句,但这会meimei还在,她脸皮薄,败退而走。 封都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邵树德将耳朵贴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喜不自胜。 小封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背上,嘴角含笑。初次听闻魏绲被斩于渭河畔时,她还有些难过,不过现在想起来,好像也没什么。 第一次被大王宠幸时,其实她是不愿意的,但武夫的名头太凶了,她不敢也不能抗拒,害怕给从兄招来灾祸。 不过大王真的不像是印象中的粗鲁武夫,也和读书人完全不一样。带着她一起骑马,平生第一次摸了弓箭,见到了辽阔的草原,见到了那些脍炙人口的诗中描述的大漠落日。还给她摘过花,讲蹩脚的笑话,说了这个世界的辽阔。 现在给大王唱曲,她是愿意的,剑舞,是愿意的,生孩子,也是愿意的。 变态!小封想起了大王曾提过的这个词。把别人的娘子抢回来,让她给自己生孩子,还想她倾心于自己,真是太坏了! “唱一首塞下曲吧,为本王出征助兴。”邵树德小心翼翼地将封都抱到胡床上,让她半靠在自己怀中。 出征之前,听封氏姐妹唱曲,已经是他的固定节目了。 “烽火动沙漠,连照甘泉云。汉皇按剑起,还召李将军。兵气天上合,鼓声陇底闻。横行负勇气,一战净妖氛。”封绚起身,清声唱道。 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在三人身上。一英武,一烂漫,一清丽,竟是如此般配。 ※※※※※※ 夏州城门口,豹骑都的出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尤其是当先百余骑,人马俱披重甲,举着长度惊人的骑枪,看着就威武不凡。 马甲已经有了114副,本来都放在驮马上的。但邵大帅要求给出征送行的百姓展示一下,于是便来了这么个酷炫的出场方式。 宣传,也可以为战争服务嘛。 今后不但要在己方百姓这边宣传,还要到那些敌对势力的地盘上宣传。让他们惧怕,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就省了一两场战事呢。 铁林军、铁骑军、豹骑都,总计一万五千余众,有从城内出发,有从城外军营汇集而来,浩浩荡荡,走了好久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黄滔骑在马上,看得心情激荡。 写诗,也是需要生活经历的。见不到数万虎贲之士列阵的场面,见不到塞外异域风光,见不到临阵搏杀血rou横飞的场景,憋在家里能写出什么边塞诗? 黄滔身后,还跟了几个画师。邵大帅给他们吩咐了,战事结束后,画一幅《灵武郡王兰州检阅诸军》的画,以表其功。 大帅的花样倒是挺多!黄滔笑了笑。 名画的产生,不仅仅需要画工技巧,也有很多别的因素。收复河陇旧地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成为名画诞生的土壤,因为其中蕴含的意味太多了。流传至后世,说不定还可以激励民心士气,成为国人骄傲。 大军一路前行,乌延城、宥州、盐州、白池县都修了仓城,储备大量军资粮草,这极大加快了行军速度,因此三月初九这边便抵达了灵州城东。 此时天德军也才刚刚抵达,由孙霸亲领,但振武军还在路上,动作有点慢。 振武军使王卞已经去华州当刺史了,接替他职位的是邵树德保举的银州刺史宋乐。目前宋乐已经去了金河县(振武军城),关开闰所领之经略军就屯驻在左近,邵大帅算是直接吞并振武、麟胜二州了。 率领振武军七千余众南下的大将让人十分意外:历任河东镇都教练使、行军司马,官至金吾将军,领洋州刺史的张彦球。 张彦球被郑从谠招揽后,委以军权,掌控河东数万衙军,一直兢兢业业,帮郑从谠稳固住了局面。在他的治下,曾经屡次作乱的河东衙军乖得像小猫一样,再也没闹过。 黄巢进长安后,朝廷赦免李克用,令其带兵平叛,但一开始价码没谈拢,李克用驻兵忻、代,抄掠太原,张彦球就派兵与其交战。 后来李克用入主河东,张彦球干不下去了,跟着郑从谠回京。先在神策军混,后来辗转多个州郡担任刺史,最后一任是在兴元府的洋州。 杨复恭上台后,设立武定军节度使,并由他的假子杨守忠担任节帅兼洋州刺史,领洋州。于是张彦球又没官做了,灰溜溜回了长安,领着金吾将军的闲官俸禄度日。 邵树德听闻后哈哈大笑,杨守忠鼠辈,连张彦球这种大将都不能用,你还玩个蛋! 于是乎,在北巡阴山之前,他就派人与张彦球接触,许以衙将之职,月俸15万钱,与都教练使朱叔宗同级待遇——说来惭愧,朱叔宗还是张彦球推荐来的,两人如今的发展,可谓天差地别,不提也罢。 张彦球不是笨人,他看着如今长安的局面就觉得不对劲。邵树德招揽后,也不扭捏,直接把家人都送到了夏州,前阵子拜别了京中友人后,便潇潇洒洒地到夏州当衙将了。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个叫梁汉颙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 张彦球又说他“大有方略”,评语和当初的朱叔宗一样,家庭背景也差不多,河东牙校。但河东本地人在李克用帐下不太受重用,当不了高官,连带着自己人也升不下去,被代北集团压得有点狠。 张彦球曾经教导过自己很多东西,邵树德还是感恩的,于是这次让他带着振武军南下汇合。张彦球也不推辞,正月里就带着财物北上金河,发了一次赏后,几次恩威并施,便将那支桀骜不驯的部队给粗粗压住了。 振武军七千余、天德军四千余,再加上新泉军、定远军、铁林军、铁骑军、武威军、豹骑都、义从军,以及阴山蕃部、拓跋部、河西党项诸部牧民,这次足足出动了五万多人,号称二十万。 邵大帅志得意满地站在黄河岸边,有把马鞭投下去的冲动。 投鞭断流,吓不死你吐蕃人! “武威军、义从军都到哪了?” “回大帅,已南下数日,应还未至丰安县。”节度副使陈诚禀道。 会州那边已经爆发前哨战了。 得邵树德首肯,杨悦率新泉军、拓跋部、会州蕃部一万多人,以骑兵为主,数次进入渭州,烧毁吐蕃积存草料,拆毁烽子、哨铺,搜杀斥候,将之前的军事摩擦大幅度升级。 战争,其实已经开始了。 第009章 西使城 子夜时分,战争中的山野连小虫也深蛰起来不敢张鸣。 黑沉沉的草原上,猛然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声声如槌,敲在人的心头。 张阿竹咄骑在马上,勉强跟在一名骑将身后。他在闾马部军中负责照顾马匹,但骑术真的一般般,这会跟在草原过来的骑士身后,颇为吃力。 但看人家那浑然无事的模样,不由得感叹,果然是生在马背上的,怎么就不嫌累呢? 他现在的任务是带路。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了,会州、渭州、岷州这一片,丘陵连绵,城郭、村庄、农田都在山下的河谷平原上。 草场的话,则分布得较广,但一般而言,强势点的部落占了河谷地的草场。差劲一点的就要被赶到丘陵上,在森林与山溪之间的寻找那不连续的小块牧地。 现实如此,谁强谁有理。 以前昑屈部占领会州时,对南边的草场是看不大上的。他们主要集中的会州城附近放牧,那里地更平,草原面积更大。不过后来不是没办法嘛,大军压境,而且人家杀过来的职业武人的数量,比你全族男女老少加起来还要多,这仗是没法打了,只能跑。 “张阿竹咄,还有多久能到西使城?”一名骑将稍稍放满了马速,问道。 “晚上看不真切……”张阿竹咄说道:“到处黑漆漆的,看着都一样。” “要你何用?”骑将闻言大怒,差点就抽出刀来将他斩了。 张阿竹咄有些害怕地一缩头,同时也有些腹诽,本来就建议你们白天出动,谁知道你们这么心急?你们晚上看得清楚,我可看不太清楚。 不过他也不敢真的这么说,因为向导显然不止他一人。 这年头,看得清形势的人并不少。官军大举前压,声势赫赫,自然有小部落来投。人家带起路来,可不一定比他差。张阿竹咄若敢口出怨言,被斩了也怪不得谁。 大队人马又往前行了一会后,忽有令传来:西使城到了,下马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