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读心神探 第166节
怪谁?冯兼烈固然有错,但最该责怪的人,是凶手! 孙岫长叹一声:“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就好好弥补,别哭了。” 宁清凝也意识到自己逼得太狠,导致冯兼烈前言不搭后语,应该是记忆有些混乱。可是他也很为难,让冯兼烈休息一下吧,怕时间一久记忆模糊;不让冯兼烈休息吧,又怕他精神紧张记忆发生错误。 赵向晚送上一杯热茶,引得双方相互理解,场上焦虑氛围明显舒缓了许多。 负面情绪累积多了,压在心上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不如让冯兼烈发泄出来。原来赵向晚还准备了一些话语,没想到那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冯兼烈已经哭了起来。 看时机差不多,赵向晚轻声道:“就算受点委屈又怎么样呢?至少我们还活着,是不是?闻倩语的爸妈一个病倒在床上,一个白了头发,比起他们,听几句闲话又怎样呢?叔叔,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 听到这一声“叔叔”,仿佛回到保安室,那些单纯善良的学生来找自己,都是尊敬地喊一声“叔叔”。自己只是个初中文化水平的小小保安,那些大学生们是天之骄子,可是他们从来没有看低过自己半分。 冯兼烈慢慢直起腰来,抹了一把眼泪,带着鼻音地说:“幸运?” 赵向晚点头:“是啊,凶手身材高大,力气很大,十分凶悍,他手中可能还有凶器。如果当时你叫住他仔细盘问,恐怕你已经被他砸死。所以……你没有惊动他,幸运地保住了你一条命。” 冯兼烈打了个寒颤,呆呆地看着赵向晚,越想越怕。 【当时他盯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凶光,把我吓了一跳。我个子没有他高,身材没有他壮,所以我怂了。是,我是自私,但如果自私能保住一条命,那他们骂就骂吧。】 赵向晚见他已经被自己的言语所安抚下来,用眼神示意季昭开始。 季昭低下头,慢慢挽起衣袖。 【你问他,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从他见到凶手的时候开始,慢慢回忆。背影给他什么感觉,侧过脸来时又是什么感觉,转过脸对着光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季昭那独有的清润嗓音,如山间清泉流淌,让赵向晚感觉整个人都空灵起来。 赵向晚转过脸与冯兼烈目光相对,凤眼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瞳仁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 “不要着急,我们一起把那个凶手揪出来。” 冯兼烈被她目光所惑,点头重复她的话:“好,把凶手揪出来。” “凶手抓到之后,你就真正安全了。” 关乎自己的生命安全,冯兼烈第一时间有了回应:“是,一定要把他抓起来。” “那你跟着我的动作做,先深呼吸,对,就这样,吸——呼——吸——呼——” 赵向晚模样看着就是个大学生,叫他一声叔叔,不仅不骂他,还给他端茶倒水温柔安慰,冯兼烈对眼前的赵向晚印象很好,乖乖地跟着赵向晚开始深呼吸。 “吸——呼!你第一眼看到凶手的时候,他的后背是否宽阔?颈脖是不是露出来?粗不粗?头发长不长?耳朵大不大?” 在赵向晚轻柔话语的带动之下,冯兼烈渐渐进入一种半催眠状态,17号晚上的记忆被唤醒,那些差点被遗忘的画面全都浮现在脑海中。 他喃喃道:“我刚走进厕所,就看到一个男的背对着我,弯腰搓洗着衣服下摆,他的背很宽,脖子也粗,不过看起来并不觉得丑。脖子,哦,对,后脖子那里好像有块黑色印记。像个什么呢?好像什么也不像,就是个指甲盖大小的黑印子。他头发留得不长,好像刚刚剪过,后头是刚推过的,很平整。他的耳朵?耳朵有一点点招,很大,耳垂很厚。” 孙岫看到这里,屏住呼吸根本不敢说话,眼睛里满是惊喜。 好家伙,原以为湘省省厅送来的实习生里,只有季昭一个是人才,赵向晚只不过是搭头,为了方便季昭与大家交流。 可是现在看来,赵向晚更是个人才! 第87章 凶手 ◎怎么就这么快被警方抓获了呢?◎ 赵向晚的问话还在继续。 她的声音很稳、很轻, 却清晰无比。 “很好。他在搓洗衣服下摆,随着动作微微侧了一下脸,你看见他的侧脸了。他的额头平不平?睫毛长不长?眼珠突不突出?他的鼻子高不高?鼻梁中央有没有隆起?鼻孔大不大?有没有鼻毛?人中长不长, 嘴唇厚不厚?下巴长不长?喉结大不大?再回过头看一看, 鼻尖、嘴唇、下巴能否连成一条直线?如果不能, 哪一个部位更高一点?” 随着赵向晚的描述, 冯兼烈脑中记忆越来越清晰。 他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声音也大了许多。 “看到了,我看到了!他的额头很平,睫毛不长, 眼珠有点往外突,鼻子不高也不矮, 是条直线, 有鼻毛,鼻毛很粗, 人中不长,嘴唇有点厚, 下巴不长, 喉结大,下巴与喉结之间是个向下的斜坡,鼻尖、嘴唇、下巴不是一条直线, 最低的地方是下巴。” 当冯兼烈开始说话时, 宁清凝便摁下录音机的按钮, 便于等下反复确认细节。磁带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宁清凝的内心似火一样, 眼睛眨也不敢眨, 认真地看着赵向晚。 ——她问得真好、真细!尤其是侧面线条的描述, 精准而专业,有了这样的描述,他一定能画出非常逼真的侧面肖像来。 赵向晚的声音里带着鼓励与赞赏。 “很好。现在你叫了他一声,他受到惊吓,快速转头,正脸对着你。厕所门口的白炽灯光虽然不亮,但正好投在他脸上,你把他看得清清楚楚。” 冯兼烈非常自信地点头:“是!我看得很清楚。” 看对方自信已经起来,整个人进入一种极欲表现的兴奋状态,赵向晚渐渐加快了语速。 “脸庞大不大?” “不算大,这里有点rou,上面窄下面宽,头发剃得很短,额头上的边沿很清楚,肯定是这两天刚剪过头发。” “眉毛、眼睛呢?” “他皱着眉毛,眉毛很浓,很平,像条虫子。眉心这里鼓出一块rou,眼睛不算大,眼角有点往上,眯着看人,样子很凶。” “鼻子呢,大不大?” “鼻子有点rou,鼻孔比较大,还有鼻毛露了出来。” “人中深不深,嘴唇厚不厚?上面有没有细纹?颜色红不红?” “人中?好像没有看到,嘴唇厚,没什么细纹,下嘴唇有点往外翻,颜色深,看不出来是什么红色。” “看到牙齿了吗?” “看到了,他的嘴好像没有合拢,露出一点点牙齿,不是很白,有点黄,有两颗大门牙,门牙中间还有个小小的缺口。” “非常好。还记得他穿什么衣服吗?” “军绿色的圆领t恤,洗得有点泛白,领口松松的,露出他这里,锁骨这里,有一块红印子,哦,不对,是块疤痕,有点像烫伤。他外面罩了件深色夹克,皱巴巴的,衣服下摆那里很湿。” 赵向晚看向季昭。 【问问他,整体观感。】 季昭没有动笔,一直在认真倾听。 赵向晚点点头。知道季昭觉得细节提供得已经足够,最后还需要对人物神韵进行捕捉。 “很好,你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凶手,第一眼的感觉怎么样?当时你心里怎么想的?” 提到第一眼的感觉,冯兼烈有一肚子话要讲。 “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不是大学生。他身上的气质一看就不是读书人,有点像个当兵的。不过,好像又不是那种电视上非常有正气的威武军人,他看着有点恶,有点凶,还有点说不出来的狠劲。他看人的时候喜欢斜着眼睛看,让我很不舒服。” “我喊他一声喂,他根本没有回应我,就那么猛一回头,发现有人之后迅速转身,动作非常快地顺着走廊边边往外跑,一会就不见人影。他个子高、腿长,跑步的步幅很大,动作很好看,像《动物世界》里的豹子一样。” “我当时就想,这人跑得真快,妈的,我还没问他是什么人呢,就这么跑了。跑什么跑,难道我还能把他怎么样?警察同志,我真没想到这人是坏人……” 听到这里,赵向晚知道他已经从半催眠状态中退出来。 像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通常只能维持五分钟左右,时间再长,就会疲惫。 赵向晚抬手轻轻拍了两下巴掌。 “啪!啪!” 清脆的声音在画像室里回响,一下子将冯兼烈惊醒,他茫然抬头,看着赵向晚:“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想起来了。” 赵向晚拿起桌上茶杯递给他:“做得很好。你先喝口水,等画像结束,你再来看看,提点意见。” 冯兼烈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画。” 心理压力陡然放松之后,冯兼烈感觉神清气爽,看着眼前两个正在画纸上奋笔疾书的画像师,悄悄问赵向晚:“能抓住坏人吗?我能立功不?” 赵向晚摆摆手:“你别吵他们工作。” 冯兼烈赶紧将呼吸声放低,不敢稍有异动。 宁清凝略一思索,右手拿起炭笔,开始在素描纸上刷刷画了起来。冯兼烈已经提供了非常多的细节,宁清凝脑中有了基本轮廓,多年的基本功、勤学苦练不是白来的,宁清凝一笔一笔画得非常认真。 季昭衣袖挽起,露出半截小臂,免得影响活动。他看着眼前支起来的画架,画架三脚立得很稳,画板上贴着一张素描纸。 纸面平整光滑,略带些粗糙毛边,炭笔落下,便会留下或硬、或软的线条。 落笔、运笔。 线、点、勾。 不必打轮廓线、季昭画画从来没有草稿,草稿就在他的脑子里。 季昭只要看过一眼的人、事、物,都会清晰刻画在脑海中,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自小不与人交流,季昭有更多时间打磨天赋。通过绘画技巧的学习与训练,他能精准无比地将它们重现在纸面之上。 这种天赋应用到绘画领域,季昭成为一名超写实派画家,在艺术界扬名。 可是,这种天赋如果应用于刑侦领域呢? 试想想,只要有目击者,季昭就能通过旁人的口述画出嫌疑人,而且还是那种堪比照片的画像,有他这个天才刑侦画像师协助,警察就能侦破更多的悬案、疑案。 从天才画家到刑侦画像师,以赵向晚为桥梁,季昭的转型非常迅速。看着他运笔如飞,赵向晚嘴角微扬。 半个小时之后,季昭停下笔,取下画好的肖像放在一旁,再换上一张素描纸,继续绘画。 宁清凝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非常专注,没有注意季昭的动作。倒是孙岫好奇,伸出脑袋看向季昭画好的肖像。 这……这是素描肖像? 仅仅是用炭笔,就画出了立体人像的特点。 虽然是短发,但一根一根竖立,仿佛风一吹还会动。 眼睛瞳仁很亮,盯着看的话能够感觉光影的变幻,再仔细看,甚至能发现瞳仁里有个倒立的人影。 鼻子大而rou,鼻毛戳出来几根,让人感觉这人毛发过于旺盛,平时也不注意个人形象。 嘴唇丰厚,有一种鼓鼓胀胀的感觉。牙槽咬着,两边脸颊肌rou紧绷,因为紧张导致嘴唇微张,露出两颗大门牙。 还有那内收的下巴,与喉咙处的连接,让人感觉只要他稍微一低头,就能挤出个双下巴来。 领口旧了,洗得泛了白——这么模糊的话语,竟然在肖像中也表现出来,只不过加了一点阴影、几点高光,就能让人明显地看出这是一件旧t恤,领口左边锁骨处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圆形疤痕,似乎是陈年旧疤,扯着旁边肌rou有些紧绷。 不过就是一幅肖像,却成功让孙岫对这个嫌疑人有了深刻的印象——冯兼烈没有说错,这人很凶、很猛,有一种快要溢出纸面的雄性张力。 孙岫虽然不是专业的刑侦画像师,但他看过宁清凝画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