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绵羊的反击
「寧寧,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你们家发生这么多事,我也没能帮什么忙,你不会怪伯母吧。」 「怎么会,当初我爸走了,整天都有人堵在门口追债,多亏了您和伯父出面缓和,不然我连卖房筹钱的时间都没有。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初发生这么多的事,你都能咬牙挺过来,你伯父很多次都夸你坚强聪慧,跟那些虚有其錶的富家子女不一样。」 再提起这些事,无疑是揭人伤疤,夏寧强扯微笑,红眼哽咽。 眼看火力差不多,温素嫻忽然慈祥起来? 「寧寧,我知道你跟竟遥是青梅竹马,从小关系就好,以前上学他总是让司机把车停在你家门口,等你上了车,再一起去学校。」 「我记得,是伯母告诉竟遥我年纪小,要他多在学校照顾我。」 温素嫻满意点头,「说实话,伯母是真心喜欢你,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让竟遥把你带来家里玩。」 「我知道,谢谢伯母。」夏寧鼻尖酸涩,完全无力招架温素嫻的各种攻势。 「但人是要长大的,竟遥可不是普通的男孩子,伯母就这一个儿子,他身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要重,这点你明白吗?」 轻轻柔柔的话,杀伤力十足,果然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温素嫻。 夏寧内心想笑,但眼泪却不受控制,「我懂,我对竟遥...」 「咚咚」敲门声打断她的话,温素嫻侧头,不耐道:「谁啊?」 「妈,是我。」 季竟遥,你这个杀仟刀的终于来了,再等一会她就要成林黛玉了,呜呜呜.... 可是温素嫻似乎不打算让他进来,「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听听您要跟夏寧说什么。」 我草,季竟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猛了?胆敢跟王后大人这么说话,夏寧仿佛看到希望,眼泪一下颤颤止住。 温素嫻脸色明显不如刚才和蔼可亲,「进来吧。」 季竟遥拧开门把,夏寧眼泪还在脸上没擦干,眼睛对他忽闪忽闪,一看就是受了大委屈。 季竟遥斟茶,双手捧给温素嫻,母子两个针锋相对,眼中波涛暗涌。 「我现在还不可渴,放下吧。」 季竟遥放下,跟夏寧肩膀挨肩膀坐,直接把保护意图摆在明面上。 温素嫻没耐心再口舌周旋,直截了当道:「寧寧,你也曾经出自这样的家庭,应该非常清楚竟遥他需要的是什么,儿时积纍的情谊来之不易,希望你不要用这个拴住彼此,免得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伯母这话,你应该听懂了吧。」 夏寧小鸡吃米似的点点头。 「那就好,你回去好好想想,婚姻不能儿戏,希望你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以后你有任何困难,只管跟伯母说。晚上家里还有客人,就不留你吃饭了。」 「伯母」,夏寧擦干眼泪,说:「我没有顶撞您的意思,或许在您眼里,只有您这样的出身,和伯父这样的家庭才称得上般配。但世界这么大,我拍婚纱照三年,见过外人觉得不登对的人,却歴经风风雨雨五十年来店里拍金婚纪念照,也见过很多登对的人不到一年就分道扬鑣。」 温素嫻冷笑,「然后呢?」 「您是长辈,见多识广,也阅人无数,目光比我要长远,考虑事情比我也周全。可能在婚姻上我们衡量的东西不同,但我觉得婚姻的本质是两个人携手一生。当然,这或许对季家来说也不难实现。」 反正话已经说了,干脆一次说清楚,夏寧继续道:「我知道您看不上我,我也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理解,即便我是个平凡人,不及您富贵,但也绝对不轻贱。今天来您家很高兴,也很难过,不过我觉得我没有白来。谢谢您的茶。」 夏寧开门走了,季竟遥这边立马站起来要追。 「竟遥,晚上有客,你就不要出去了,事情都先推一推。」 季竟遥暗暗握拳,「您至于这样吗?」 「至于,我不能看着我的儿子被一个女人毁了。」 ... 晚饭时,季竟遥不再用笑容偽装自己,闆着脸,也不与客人交流,很像机器人在完成主人指派的任务。 客人走了之后,季竟遥发疯似的冲出别墅,助理见到他立刻匯报情况,「夏小姐在酒吧。」 「开车。」 季竟遥坐进后座,汽车一路疾驰赶到夏寧所在的酒吧。 这家酒吧他曾经来过,那晚家里人安排他跟沉如碧认识,回家路上刚好看到一家酒吧,于是中途下车,结果在这里意外见到夏寧。 他询问吧台调酒师,「夏寧在哪里?」 如姐本能先把他打量一遍,「你找寧儿有事吗?」 她反问还没说完,吧台前仪錶堂堂的男士就不见了。 如姐纳闷道:「怎么觉得有点脸熟?」 接下来季竟遥挨个散座寻找夏寧,最后在幽暗角落里发现独自饮酒的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成了一个极其没有安全,喜欢把自己藏起来的人。 「夏寧」 夏寧醉眼迷离,「季竟遥?真巧啊。」 季竟遥拉过椅子坐下,扶住肩膀,「回去吧,我送你。」 「不要,我酒还没喝完呢。」 「我帮你喝。」季竟遥伸手要拿。 夏寧一把护住酒瓶,「不需要,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别人做决定,也不用谁帮忙。」 说完夏寧鼻头一酸,抱怨道:「我本来过得很好,挣的钱够吃够花,还有好朋友。就是因为你的出现,什么都变了,你是扫把星吗?」 「对不起。」季竟遥尝试去握她的手,夏寧一把抽开,伤心地说:「季竟遥,你明明比我清楚,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干嘛非得缠着我。」 「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甘心,是我....」 「你有什么不甘心的,你什么都有,财富、家庭、未婚妻...」 夏寧脑子浑浑噩噩,只能想到这些。然后又联想到自己悲惨的生活,哭鼻子道:「我才应该不甘心,18岁之前就像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什么都了。」 说到起伤心往事,夏寧放声悲号,从前她从来都忍着不去提,今天温素嫻一直往她伤口上撒盐撒孜然,差点把她放在火上烤了。 「你妈太过分了。」 剩余半瓶洋酒没喝,季竟遥就把她带出酒吧,如姐正好看见,喝声:「你是谁啊。」 夏寧在季竟遥怀里颠三倒四,站都站不住,对如姐说:「如姐,这是我朋友,叫...」 季竟遥没给她机会说下去,直接带到车上,让助理开回去。 密闭的车厢里,夏寧悲伤来袭,瘪瘪嘴,委屈道:「你变了,从前只要有人欺负我你总会第一时间出来帮我,现在你眼睁睁看着我被人说得一文不值却一句话都不说。」 夏寧感觉身体轻飘飘、晕乎乎的,脑袋却重如泰山,一个没註意就倒下去。 季竟遥手臂一圈,把摇头晃脑的人儿僵硬搂在怀里。 夏寧指着近在咫尺的脸,「从你出国,穿上这身西装,我就不认识你了....不过你不帮我说话也是应该的,那个人可是你妈,连我都害怕她,更别说你了。」 季竟遥静静抱着她,不言不语。 夏寧说纍了,额头抵在他心口,半清醒半含糊地说:「不过我还要感谢你,如果刚才你为了我跟你妈大发雷霆,那我明天应该就会本市彻底消失,像葡萄一样。」 喃喃轻语像润雨飘到季竟遥荒漠般的心田,他再也忍不住用力抱紧夏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 到家之后,季竟遥把夏寧抱上楼,放在卧室床上,盖好被子,楞楞註视良久才迈开沉重的步伐离开。 助理看到季竟遥又出来,顿时惊讶,「季总,您不留下吗?」 季竟遥上车,果决道:「回家。」 * 季家,温素嫻听说季竟遥走了之后就没回房间休息,穿着睡衣在客厅里踱步。 季道谦劝了几次都没有效果,干脆陪她一起等。 季竟遥脚步刚踏入客厅,温素嫻便怒声一喝:「你深更半夜干什么去了?」 「去找夏寧。」 「夏寧?」温素嫻嗅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怒目切齿,「她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季竟遥神色颓废,半死不活地说:「您想让我怎么回答呢?」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季竟遥疏懒转眸,瞳光涣散,「妈,您唯一该骄傲的,是把我驯化的非常成功,即便喝醉了酒,依旧对您保持最起码的尊重。在您恶语伤害夏寧的时候,我纵使愤怒也没对您有丝毫放肆。可是这一点对您而言,微不足道。」 「你...」 「明天公司有晨会,我先上楼睡觉了。」季竟遥朝温素嫻和季道谦尊敬点头,上楼。 「道谦,他这是什么态度?」温素嫻怫郁。 季道谦毫不意外,「你知道你儿子最近在公司干什么?刚才财务打电话,账面上突然有十几亿的亏空,至今没查到漏洞在哪里。还有....公司法顾说,竟遥嚮他咨询过移民事项。」 「什么?他竟然……难道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比不上一个女人吗?」 季道谦淡定笑笑,「我不认为竟遥真的会这么做,不过种种跡象表明,这次他显然做了充足的准备,已经在给我们提醒了。」 「我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温素嫻此刻才觉得夏寧不只是隐患这么简单,还是个定时炸弹。 「你今天不是见了夏寧吗?怎么样?」 温素嫻说:「我对夏寧本身并没有什么意见,主要是她的家庭现在太復杂,林家跟季家的关系不太融洽你是知道的。」 季道谦了然点头,沉思片刻,「依我看,这次我们就退一步吧,别逼太死了。」 「退一步?」 「拋开生意不谈,竟遥毕竟是我们儿子,如果行尸走rou活着,对季家未来发展也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