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释

    一段之后的某个晚自习，张龙也点了点我的肩，神情严肃地要我跟着他出去。

    虽然现在仍是休息时间，但我还是感到一股不安从我离开教室那刻起，就一直跟随着我。

    外头的夜色，星子飘緲无法捉摸，与眼前的他一样。

    他一旋身，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瞳孔在外头月光映照下闪闪发亮。

    「昀熙。」他的语调很轻很柔，如点水般。

    「我想要送你一个东西。请你务必回家再打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经过包装的卡片。

    我虽然满心疑惑，却还是收下了。

    他的眼神隐隐约约透露着什么，彷彿我不收下，会后悔。

    我抬眸望向他，对上那双含笑的鑽石后，就这样凝睇许久。

    「你可以走了。抱歉打扰你。」他道。

    我抬起脚步的同时，「请你帮我叫陈昕来找我一下。谢谢你。再见。」

    他的那句再见，也许是错觉，听起来特别破碎，像是在压抑着。

    不置可否的我朝他莞尔，「再见。」只能重复他的话。

    回到教室后，对于里面的明亮，我顿时有些晕眩。

    整顿好自己的心情后，我走向陈昕。

    「陈昕，张龙也在走廊尽头等你。」她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起身，无法掩盖住嘴边欣然的微笑。

    我坐回位置，孔浚翔打量了我一眼，「回家才能看。」接着就转过身。

    他，怎么会知道？

    我把目光转向张瑋纶，他忧愁地往教室外看去。

    脑海中仍是张龙也那句像是在告别的话语，反覆琢磨数次后也只能作罢。

    应该，不是要道别吧？

    是我想太多。

    陈昕出了教室后，敛下唇边一不小心倾泻的笑意，冷下神情，朝着远方的身影走去。

    「有事吗？」她的语调清冷且疏离，彷彿他们只是一对素不相识的人。

    张龙也没有看她，只是扬起嘴角，「我知道你还是很恨我，而那也是我活该而已，但??」

    陈昕克制不住自己，她听见张龙也说自己恨他，她的心就如刀割般疼痛，无处回避。

    她不想要他误会自己，毕竟自己爱了他那么多年。

    「不！我爱你，我一直都还是爱着你，张龙也！」陈昕激动地扯着喉咙。

    张龙也讶异地转头望向她，笑意松动，那是他刻意掛上的一抹微笑。

    「陈昕。我也是爱着你的。」他道，看着陈昕原本晦暗的双瞳闪现微光，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亲手抹灭，但他还是说了，「但不是你期望的那种。」

    陈昕疑惑地盯着他，张龙也忍不住握住她柔软的双手，「我对你的爱，早已经超过男女之间，我对你的爱，是亲情之间的，是永恆的。我们从小一起成长，我早就把你的存在视为一种自然，把你当成我的meimei。」

    陈昕抖着手，儘管张龙也的手心是如此温暖，是她一直渴望一直牵着的。

    她不是不懂张龙也的意思，但眼泪还是淌下。

    潸然般模糊的同时，她感觉自己被拥入怀中。

    「我们之间的羈绊远远超过任何人，你不需要嫉妒别人，不需要因为我讨厌别人，你永远在我心中佔着特别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张龙也抬起陈昕的下巴，要她看着他的双眼，「我爱你，只不过不是爱情，好吗？」

    陈昕感到多年来缺了一角的心口终于被填满了。

    听到了这些话后，她看开了些，原来张龙也不是不在乎她的，他只是把狭隘的爱情转化成另一种模式来爱她。

    用一种可以亙古不朽的方式，爱她。

    他为她抹去眼泪，换上光鲜亮丽的新面貌。

    「我要移民到美国了，陈昕，我会永远记得你，在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胸。

    「移民??美国？」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好不容易乾了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

    她告诉自己这不是永别，但心的抽痛就是无法遏止。

    「对。陈昕，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别忘记我，好吗？」他笑得好温柔好温柔，让她无法说不。

    「永远的??家人。」半晌后，陈昕翘起小拇指。

    张龙也也流下泪，「永远。」

    童年中的初恋伴随着交织的泪水，终于落幕。

    多年后，谁也不会忘了谁，因为他们都是彼此的一部份。永远相知相惜。

    回到家后，我急急忙忙跑回自己房间，在书包中翻找那个信封。

    我撕开包装精緻的信封，里面有两张纸，摊开其中一张写满了字的，心跳宛若霎然停止。

    给蓝昀熙：

    我喜欢你。我知道这样突兀的告白可能会吓到你，但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现在是我们的距离尚未拉开的时候，我要把握好机会告诉你我的心意。不然会来不及的。

    我一直认为，喜欢一个人，是有原因的，就像我喜欢你总是为人着想的心、不自私的心，你总是用自己的温暖可靠照亮他人，你不会知道自己带给别人的帮助有多么大。

    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干嘛说一些像是要告别的话。我的确是要跟你道别。我要移民到美国了。短期内，如果爸爸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好，我是不会回来的。我知道我们现在有网路，但我只是想让你觉得，我是真心诚意地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

    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一直在猜想你现在心里的感受，是错愕、是欢喜、还是厌恶，我无从得知，但我还是冒了这个险跟你告白了。我看过你拒绝很多男生，我踌躇了很久才提笔写的。我文笔不好，你知道的。这是我尽量能挤出来的情话了。你能出现在我的青春之中，我很幸运。

    请你也把这种幸运带给每一个在你身边的人。

    我不会继续让自己的喜欢困扰你，因为我不想碍着你，所以我会把这份心意，永远锁在自己心里，你不需要觉得有压力，或者是给我什么答覆，唯希望你好好保存这封信就够了。

    谢谢你支持我的梦想，我到了美国以后，会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成为室内设计师的。你的支持，对我来说是很大的动力，你懂我的潜能。我也希望在我步步迈进我的梦想的同时，你也一样往那方走。

    有梦就勇敢去追，蓝昀熙，你一定做得到。

    其实我看到你跟孔浚翔再传的那张纸条了，应该是你们不小心把它弄掉在地上。

    既然你想去加拿大，而那里是你心的归属。就去吧！我也永远支持你。

    我对你只有两个条件，一，保持联络，二，勿忘我。

    p.s.我知道你的心不是在我身上，我希望当你找到真爱的时候，可以跟我说一声，因为我想，应该就是他了哈哈。或许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但是我有一个预感。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无误，你一定要告诉我哦。我可以给你意见，我永远是你的朋友。有缘再相见。不，是一定要再相见。

    张龙也上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收到情书，但我从没收过这种的。

    我感动了，我哭了甚至。

    心里感觉暖暖的，很充实。

    这就是被人喜欢的感觉吧？很幸福。

    对于他的p.s.我似懂非懂，难道他看到了什么我没发现的事吗？

    我摊开另一张摺叠起来的纸，那张纸的触感摸起来不一样，比较滑顺，有质感。

    里面是张龙也的素描画，他这次画的，是我两手合十，靠在漾起笑意的唇边，对着星星许愿的样子。

    那是七年级刚开始时隔宿露营我们偷溜到外头的时候，没想到他还记忆的那么清楚。

    我着实地抽了一口讚叹的气。

    接着对着自己莞尔，能够记得那么清楚，就可以证明他是真心的喜欢我吧？

    谢谢你，张龙也。

    谢谢。

    我将整包信封拿起，忽地感觉它又多了些重量，应是所谓的思念与约定的重量吧？

    我打开窗户，将头伸出窗外，皎皎月光揉进我盈满泪水的双眸。

    外头点点微光闪耀，分不清是车灯、霓虹灯，亦或是从建筑物中映出。

    将那封信贴近左胸口，心跳的旋律汲取着那之中的希望与鼓励，转为一种能量蓄积在里头。

    不知在外头发了多久的呆，我关起窗户。

    将它放进抽屉，打算好好收藏这份纯真的心意。

    勿忘我。

    隔天，原是张龙也的位子的地方，空荡荡的。

    有股失落渲染于我心湖中，迟迟无法散去。

    「他写给你的信，看了？」孔浚翔转过身，在我桌子上撑着头，眼神打量着我。

    而我则趴在桌上，闷闷不乐。

    「嗯。」我瞥了他一眼。

    「有什么感想？」

    我抿着唇。

    「难道你??喜欢他？」

    我缓缓点头，他震惊地望着我。

    「真假？」他脸色微黯。

    「骗你的。」我吐舌，对他的在乎而咧嘴笑。

    他巴了我的头，「妈的勒。你好样的，蓝昀熙。」但是也笑了。

    「嘿嘿。」

    他转回正面后，我再次回过头望向那桌椅。

    不管你现在身在何处，未来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真心为你祈福，在韶光荏苒之中，你找到另一位值得你珍惜的女孩，好好守护她。

    我永远的，朋友。

    愿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