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回乡记下(荀晋源篇) l as h uwu.c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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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父荀母怎么也不会想到,荀晋源去了一趟长安,居然整个人都变了,原本任人拿捏的性子,现在靠着进士及第的筹码,都敢公然和他们叫板了。 不过,此事也未必非得今日争一个结果,促成荀晋源这桩亲事的人是荀家族长,待入了宗祠拜见了族长,荀晋源就是再有自己的主意,也拗不过整个家族的利益去。 于是,荀母再次出来打圆场,对荀父使了几个眼色道:“要我说,这事也确实太急了些,晋源你快起来吧,我们先去拜见族长,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犯不着现在和你爹怄气!” 荀父顺了顺气,瞟了荀晋源一眼,话语间都少了些火气,“起来吧,换身衣服跟我去宗祠。” 见父母避而不答,荀晋源也猜到了其中的蹊跷,俯首拜了又拜才终于起身,各退一步并不能解决问题,但至少还能保持明面上的父慈子孝。鮜續zhàng擳噈至リ:i5 2yzw. 收拾妥当后,荀家二房几人皆是静默不语,又面色如常地前往了荀氏宗祠。 荀氏宗祠上下都是一派祥和喜悦的氛围,老族长八十多岁了,终于亲眼见着了族中出了个进士及第的探花郎,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待亲眼见到荀晋源端方有礼、沉稳持重的模样后,老族长更是恨不得将荀家的未来都交托到这孩子身上,毕竟荀家子弟多不成器,如今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是二房之福,更是他们荀氏之福。 席间谁也没有提起二房家的婚事,各房子弟都维持了明面上的其乐融融,真心为荀晋源登科感到高兴。 而后,荀晋源颇得族长青眼,不仅被留下小住,还得以改族谱正名,正式认二房大娘子为母,以后与晋阳同为嫡出。 这自然是好事,可好事的背后不可能全无代价,荀晋源早就做好了觉悟。于是,在族长提起二房婚事时,他再一次强硬地拒婚不从,然后落得一个被关宗祠的下场。 “都听了,他爱跪就让他跪,别给他饭吃!让他对着祖宗牌位好好想想清楚,到底要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家族,自毁前程!”老族长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作为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一族之长,他完全不能共情这个逞一时意气的年轻人。 荀晋源当然不是一时脑热要对抗整个家族,他只是特别想为自己抗争一次,哪怕最后失败了,至少也走出了别人的阴影,做到了真正为自己而活。这不是一个随性的决定,他很清楚,一次妥协就是次次妥协,若不想成为整个家族的傀儡,就必须抗争到底,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祠堂的大门应声关上,荀晋源抬头看了一眼列祖列宗的牌位,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你们且看着吧,我是不会成为他们的应声虫的!” 挨饿的滋味并不好受。在暗不见日的宗祠里,荀晋源凭着一口傲气,加之对六娘的思念,挨过了一个又一个时辰。 快到极限时,他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记得眼前忽的一黑,就无力歪倒在了蒲团边上。 “元骢,元骢?”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荀晋源动了动手指,想要抬起重重的眼皮。 “是我,晋阳啊…”荀晋阳摇了摇饿得快不省人事的弟弟,“快醒醒,元骢,饿坏了吧!我偷偷给你带吃的来了!” “水,给我水…”荀晋源哑然,就快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荀晋阳忙把水壶凑到他起皮的嘴边去,“哎…元骢,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一边喂水,一边劝晋源,“依为兄之见,你不如先答应下来,等回京复职再推脱,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荀晋源呛了一口水,睁开眼睛挺起身来,“咳咳…不,我做不到!兄长你…你也是他们派来的说客吗?” “我才不是的!我是从狗洞爬进来的,怕你饿死啊!来来来,快啃一口饼,肚子空空的,哪有力气同我吵架?”荀晋阳摇摇头,又取出包袱里的几张饼子,撕开口子递给他。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荀晋源,顾不上去怀疑兄长,捧起饼子就大口咬下去,再没有一点君子的形象。 “哎哟,你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荀晋阳拍了拍弟弟的背,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元骢,你是我们家的骄傲,不该止步于此的,何必为了个女子如此执迷不悟呢?” 荀晋源拍着胸口吞咽了下去,转头对雪中送炭的兄长说了些实话,“兄长,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族长也好,父亲也好,他们都只把我当成了繁荣家族的棋子。我心里怎么想的,对他们来说,从来就是不重要的…这么多年来,我发奋读书,就是指望有一日能为自己做回主,不必再仰人鼻息做小伏低…” “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荀晋阳一脸困惑,摆手道:“我只知道,大家长从来都是对的,他让你娶方家小姐,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罢了,不说这些我搞不懂的事了!元骢,哥哥且问你,长安那女子,真就那么好吗?” 说起六娘,荀晋源从来都是骄傲的,“薏娘,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最好是多好?”见弟弟对那女子如此魂牵梦萦,荀晋阳饶有兴致地又追问起来,“她…长得好看吗?对你好不好?” “咳咳…”想起他们初见就滚到床上去了,荀晋源突然有些羞于启齿,“是,是个好颜色的姑娘,对我也极好。” “听你这么一说,哥哥也决定支持你了!”荀晋阳改口很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捂嘴笑道:“其实,媒人说得天花乱坠都是假的,我让你嫂嫂去打探过,那方姑娘虽颇有才情,容色却平平无奇,性子也呆板无趣,若非家世出众,与你实在不是什么良配。” 荀晋源并不关心什么方小姐圆小姐,“其实,方家小姐,也是无辜之人,兄长不必苛责于她。” “好了好了,不提她了!”荀晋阳还是把话题又绕了回来,“元骢,你同那薏娘是私定终身了吗?” “其实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了,所以我更不能负她。”荀晋源毫无隐瞒,只盼能博得兄长更多的支持。 荀晋阳颇为意外,自家二弟平日瞧着可一本正经了,竟还能做到这种地步,“啊?看不出,元骢你…你竟是这样的人!” “对她,我从来都是情不自禁…”想起那销魂蚀骨的夜晚,荀晋源脸红了一下,突然抓住荀晋阳的手道:“兄长,求你帮帮我,成全我们这对有情人吧!” 荀晋阳一脸了然,拍了拍弟弟的手道:“元骢,哥哥自然向着你,听我的,你先回京把生米做成熟饭,等这边大家长气消了,还能不认她不成?” “祠堂后边角落有个狗洞,你与我换身衣裳钻出去,然后跑吧!” 荀晋源只后悔自己以己度人,明明兄长才是与他最亲之人,“多谢兄长,大恩大德,元骢一定牢记于心!” “不必多言,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如此待你!好好的人都饿成这样了,父亲不心疼你,哥哥心疼你!”荀晋阳点点头,又从兜里掏出些碎银来,“来,这是为兄平日攒的私房钱,都给你充作路费吧,别没到长安就饿死了!” “哥哥,元骢真不知如何感激你了…”荀晋源感动得几欲落泪,原来他这个兄长的小跟班,在晋阳心里居然也有这么重的分量。 荀晋阳脱下外袍,“好了好了,等我下回入京,你记得多还我些银两!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些换了衣裳去吧,再晚就要被他们发现了!” 二人互换了衣袍,荀晋源终于下定了决心,艰难起身对着兄长鞠了一躬,“兄长,我去了。” “小心一点!”晋阳见弟弟站不太稳,又扶了他一把,“只要出了颍川的地界就好了!元骢,你饿得太久了,出了祠堂缓一缓再走。” 荀晋源确实全无久站的力气,说话间腿都有些软,“嗯,兄长。” “多多保重,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呢!”看着晋源踉踉跄跄的背影,晋阳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能帮上忙推弟弟一把,好像自己的魂儿也跟着他飞走了。 “元骢,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