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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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温度如同一条波浪线起伏不定。 爷爷说,庭院里面的枇杷树结了小果子,杨梅也是,今年应该有的吃。 不过家里种植的杨梅不是什么品种杨梅,结出来的果子并没有市面上那么大颗又乌红,大部分时候爷爷需要拿一个小碗,往里面倒白砂糖,这样才能跟杨梅混着吃。 年九逸出院后又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期间年成定和孙纤芯有过来看过,方晚不宜露面,躲在另外的房间,期间想进去送两杯热茶时听着父母与儿子的对话。 说实在的,非常官方又冷漠,一点都不像是为父母与孩子的样子。 孙纤芯可能还多问了几句,但是年九逸并不热衷。 坐了没有十分钟,两个人就走了。 方晚给他削苹果,自从出院后,年九逸变得异常黏人,虽然之前说开了也有点黏人,但至少不会每天变着花样冒出来一句“我爱你”。 比如现在,她把苹果切成块,用水晶签插好送到他嘴边,年九逸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闪露着精明的弧度,嘴唇贴近她的手指,柔软的触感覆上,湿润温热的软状物体卷过指尖,吞入口中缠绵。 直到方晚面色烧红,手都在颤抖,他才吃下那块苹果:“真可爱,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你的变态程度也真是跟温华也是越来越不相上下了。 还有一个人。 龚寻雪,那应该是方晚最后一次见她了。 方晚在机场送方展,他一年到头几乎都是西装革履,如今褪去西装,站在拥挤的人潮中,像是时光穿越,又或者是错位的空间,她仿佛看见了十七岁的方展向她挥手。 他恢复的很好,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如往常一样摸摸她的脑袋:“你可能要孤军奋战一段时间了,我帮不上什么忙。” 方晚摇摇头:“我太害怕了,哥哥,我怕你出事,你的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可惜我也吃不到爷爷的枇杷了……” “所以你为什么非得去神居县呢?回爷爷那里躲着不也可以吗?” 方展拧开矿泉水:“我说过了,神居县的晚霞很漂亮,那里有辽阔的土地和空旷的天空,虽然不是我最后的定居之地,但我想先适应一下未来要度过的生活。” 他所说的生活,在方晚的脑海里已经构思了太多年。 “我将来可不是要跟爷爷生活,已经羽翼丰满的鸟总是要展翅高飞的,我会先行,替你照明。”方展突然抱住她,“所以说晚晚,往前飞吧,我会拉住你,就算你飞翔失败掉落悬崖,我也会回来拉住你。” 一个小盒子被塞到了她的掌心内,方展郑重地包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迟到了很多年的毕业礼物。” 方晚突然觉得这个盒子很重,很烫,灼烤着她的肌肤。 她用一种悲伤的目光看着他。 年九逸爱她,对她也很好,也许一开始算不上好,因为彼此的身份阶级并不平等,但是后来的日子,方晚不能不承认年九逸对她非常好。 温华莫名其妙地说爱上了她,他比年九逸要更早认清自己的内心,在某些方面也像是年九逸对她感情的过渡期一样在打破自己的原则来对她。 看似更好的两个男人摆在眼前,方展没有任何优势,也绝对不是普罗大众女性的第一选项。 可是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比如她调皮要去爬树,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方展就在蹲在她面前,仿佛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脚,指腹之间细微的触碰,如鹅毛轻抚,再用那微微蹙眉想要对她责怪却又不忍心的眼神看向她,轻轻地问一句“疼不疼”便可让她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不一样。 方展是方展,他跟年九逸和温华,永远都不一样。 他们对她好也无所谓不好也无所谓,想要继续努力地追求她,丢掉尊严乞求她也罢,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方展,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方展。 男人的手指爱怜地在她手背上流连,又轻轻抹去她的眼泪:“啊……我好想吻你,我爱你,你知道吗?” 方晚哭的更厉害了,忙不迭点头:“我知道……我…我也爱你……好…好爱你……” 她泣不成声,这一声爱意,彼此都等了太多年。 然而,她只能同样跨越时空,回到十四岁时候的她,在那个已经过线的夜晚开始,朝他挥手,让他等等自己。 回程的路上,她看见龚寻雪一个人在跨江大桥上走着,偶尔停下脚步看一看桥下翻腾的绵绵江水,这一天风很大,龚寻雪那头漂亮的卷发被吹的杂乱。 方晚有种不好的预感,把车停在前面,把她喊上了车。 “要去哪里?我送你。”方晚问。 龚寻雪的目光在她腿上的小礼盒上扫过:“刚从郊外回来,想到处走走,我大概要离开了京勇市了。” “……去哪?” “到适合我的地方。”她轻轻说着。 透过镜子看龚寻雪,她瘦的厉害,眼下的乌青连粉底都遮不住。 “你也会遇到适合你的人,一个真正的把你放在手心里呵护的人。”方晚说。 龚寻雪一愣,突然笑起来,尖锐的笑声,还有那被长发遮住的面容,都像是森罗厉鬼在凄鸣,她笑的很厉害,眼泪都笑出来了。 方晚不寒而栗。 半饷,她终于捂着笑疼的肚子停了下来:“人果然还是太容易被表面的光鲜亮丽迷惑心性,不过方晚,我真羡慕你。” “你需要冷静,不要太纠结那些事情,他并不适合你。” 龚寻雪耸耸肩:“如果他也能那么想就好了……”目光一转,她又看向方晚腿上的礼盒,“是谁给你的礼物啊?这么小?长方形的……一条手链吗?” “我哥给我的,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不是手链。” “哦……你哥啊……” 方晚送她回就近的酒店,龚寻雪跟她道谢,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儿后,眼底凸显的疏离冷漠有些刺眼。 最后,她只是挥了挥手,跟她说再见。 就像方展一样,只是镜中这个龚寻雪茕茕孑立,早已没有曾经十七岁清纯靓丽的影子,只能随着车轮滚滚离去,她也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