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sao狐狸
红毯尽头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英俊青年,一袭乌黑柔顺的长发编成宽松的麻花辫搭在右肩,上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朵,他冷清而柔美的五官尽数糅杂着男相罕见的精致,眉眼间却不失英姿飒爽,给人留下惊艳的印象。 圣洁庄严的在礼堂内奏响的瞬间,青年捧起洁白花束,迈开双腿在红毯上稳步向前,量身定制的白色西装将他宽阔的臂膀与修长的腿部严实包裹起来,比在T台上走秀时还要潇洒风情。 周围的掌声与道贺声几乎要盖过音乐,在满是艳羡与祝福的表情中,唯独一道阴沉灼热的目光死死盯在他的脸上,试图从微笑中捕捉出一丝不情愿的情绪。 傅初霁将本该注视着丈夫的视线投向台下,温柔的笑意对上那张怒气冲冲的清秀小脸。 对方非但不领情,还对他翻了个白眼。 傅初霁无奈又宠溺地轻叹一声,也罢,只要能得到阮灯的目光,无论饱含什么情绪,他都会欣然接受。 这场婚礼的仪式十分简洁,傅初霁单膝跪地,与坐在轮椅上的阮栩谦交换戒指后,现场再次爆发出阵阵掌声,只有阮灯黑着脸起身离开,构成其中最不和谐的音符。 傅初霁见状与阮栩谦对视一眼,对方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亲戚们说了几句体己话,便让助理推着去找阮灯了。 礼堂后面只有零星几间小屋是空着的,阮栩谦没过一会儿就在其中一间屋内找到阮灯,父子两人沉默地对峙了几分钟,谁也不肯开口打破尴尬。 最后还是阮栩谦率先妥协,语重心长道:“以后就不能再叫他哥哥了,要改口叫小妈,知道了吗?” 阮灯哑声反问道:“为什么是他?” 今日礼成,生米煮成熟饭,阮灯早已不愿再去纠结为何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这场婚礼的人,可他依然对婚礼的另一位主角耿耿于怀。 阮栩谦见阮灯还在气头上,为了平复他的心情,把嗓音压得极低:“灯儿,我知道你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看待,但是总得有人替我保护……” “你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他!”阮灯情绪激动地打断了阮栩谦的话,眼眶泛上薄红,“他是……他是……” 阮灯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情绪哽在喉头,怎么也倾吐不出来。 在父亲这段被祝福的正当婚姻关系面前,他那些小心珍藏在心底的暗恋全部变成破碎的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漫天遍野,无足轻重。 “灯儿,听爸爸解释……咳咳……咳……”阮栩谦推着轮椅向前挪了几步,一口气没喘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阮灯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拍父亲的背:“爸爸,对不起,我……我不该发脾气……” 阮栩谦咳了几声,逐渐平复呼吸,他接过阮灯递来的杯子喝了几口水,说:“好孩子,爸爸没事了……初霁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结婚这件事全怪我,是我为了公司和这个家顾虑太多,却没顾虑到你的心情。” 阮灯沉默着不再接话,蔓延至全身的怒火被愧疚当头浇灭。阮栩谦又断断续续说了些良苦用心的话,无非是为了维护傅初霁的地位,可阮灯的思绪却越飘越偏,从儿时他与傅初霁嬉笑打闹,到前几天他在月下为傅初霁弹钢琴,仿佛他只是做了个关于郎骑竹马来的美梦,醒来就要面对父亲与自己有着同样想法的现实。 他再怎么耍小脾气,也无法扭转这场既定的婚姻。 “好了,您别说了,我都知道了。”阮灯哑声打断父亲的话,魂不守舍地起身推门而去。 站在门外的傅初霁与阮灯打了个照面,他本想含着温柔笑意与他说几句话,不成想阮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阮栩谦冲傅初霁摆摆手,示意他跟上去。 [br] 休息室的隔音本就不好,刚才傅初霁早就听到父子二人的谈话,此刻他默默站在门前,听到屋内的声音由安静变成抽泣,一改平日里绅士的形象,直接推门而入。 阮灯含泪回过头来,怯生生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杏眼哭得红肿,小巧莹白的鼻尖也透着嫩粉色,与之前亲昵地唤他“哥哥”时的可爱模样大相径庭。 傅初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握紧拳头,让指甲刺进rou里唤起疼痛,苦笑道:“灯灯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阮灯犹豫了几秒,含着鼻音小声道:“爸爸不让我这么叫你,他让我改口叫你小妈。” “没关系,小灯想叫我什么都行。”傅初霁笑着向前走了几步,见阮灯没有躲,便直接走到他身旁,一双凤眸藏匿在屋内阴暗的光线下,正细细打量着阮灯哭得红肿的双眼和鼻尖。 阮灯也抬头打量着傅初霁,看着男人麻花辫之间点缀的小花,俨然一副新婚妻子的漂亮打扮,从前他觉得傅初霁这副模样好看极了,如今却心生厌恶,不愿再将眼前这个含着温柔笑意的人与从前那个陪他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联系起来。 “灯灯,我给你带回来的茯苓饼好吃吗?那天还没来得及问你,我就又匆匆忙忙回公司了,抱歉哦。”傅初霁露出歉意的笑容,抬起掌心揉乱了阮灯的发顶。 他不提起那天的事还好,一提起来,阮灯就又开始一个劲儿地责怪自己干了蠢事,倘若那晚他不问傅初霁喜不喜欢自己,说不定今天目睹新婚场面他还能好过一点儿,不至于这么难堪。 阮灯把几句难于开口的疑惑咽回肚中,站起身拨掉傅初霁的胳膊,跟他扯开距离:“难吃,难吃死了,你以后都不要给我带东西了,我再也不要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傅初霁赶忙拉住他的手腕,满脸委屈道:“别走,可以听我解释吗?” 阮灯本来止住的泪水再次因为怒气涌上眼眶,父亲也好,傅初霁也罢,两个大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表面上说要跟他解释,可是如今解释还重要吗? 他宁可要一个‘通知’,也不想再听‘解释’。 阮灯狠狠瞪着傅初霁,猛地将手腕抽离他的手掌,口不择言道:“sao狐狸!” 傅初霁意外地挑起眉毛,压下嘴角的弧度,装得很是无辜:“sao狐狸?” “对,一定是你趁我上学的时候勾引我爸爸结婚的,sao狐狸!” 阮灯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纵然傅初霁每天挤出时间来与他黏在一起,他却对结婚的事毫不知情,可用恶意揣测来诋毁傅初霁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原来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狠狠锤在心上的感觉,能让他在一夜之间成为性情大变的怪物。 阮灯趁傅初霁组织语言的功夫再次狞视了他一眼,转身疾步离开,“砰!”一声把门摔得极响。 傅初霁听到阮灯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忽然低头痴迷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他抬起手掌捂在鼻口处深吸一口气,能嗅到少年手腕上淡淡的柑橘香气。 从刚才看到阮灯哭的瞬间,他的体内就四处流窜着亢奋,让他差点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yinjing也在悄然间迅速勃起。此刻嗅着掌心的香气,他的脑海无法自拔地陷入进美妙的意yin当中,主角正是香气的主人。 傅初霁站在原地嗅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心,他调整了一下白色西装裤,掩盖住包裹在内裤中的半硬性器,一推开门就看到阮栩谦控制着轮椅来到这边。 傅初霁蹲下身贴在阮栩谦腿边,右手搁置在他粗糙的手心里,两人双手紧握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恩爱。 “他没跟你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没有,他怎么舍得说我,”傅初霁笑得纯粹,俊朗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被辱骂过的痕迹,”他刚才跟我说,很喜欢我嫁过来,但是需要时间来适应。” 阮栩谦对傅初霁的谎话深信不疑,他握着他的手摩挲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灯儿是个好孩子,一定能理解咱俩的苦心,这阵子他可能会闹脾气,就先委屈委屈你了。” 傅初霁将脸颊贴在阮栩谦的手背上蹭了蹭,柔声道:“不委屈,我还没来得及谢谢您娶我,差一点儿就被幸福砸晕了头呢。” 傅初霁乖顺的模样与当年被领回家时别无二致,阮栩谦喜欢得紧,抬手在他的发顶来回抚摸了几下:“那我们就放心去度蜜月吧,家里有保姆照顾灯儿。” “好,老爷也好久没出去玩了吧,我们这次什么都不想,开开心心地玩。” 傅初霁推着阮栩谦向屋外走去,瞧见阮灯正站在门口玩手机,两人四目相接时,阮灯呲着牙无声说了句“sao狐狸”,转身跑走了。 傅初霁不禁联想起家里的白纸,画上什么色彩,就会毫无保留地呈现出什么色彩,跟阮灯一样,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不知道藏着掖着。 “呵……”傅初霁想着阮灯的单纯之处,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阮栩谦回头问道:“怎么了?” 傅初霁把左手搁置在阮栩谦的肩膀上揉了揉,继续撒谎道:“因为太开心了,一想到能跟您结婚,我就感觉像做梦一样。” “你呀,你和灯儿的嘴一个比一个甜。”阮栩谦也笑了起来。 两人回家的路上说说笑笑,仿佛要把这些年落下的心里话都补上才行,阮栩谦紧绷了大半年的情绪在傅初霁面前难得放松起来。 阮栩谦在年轻时创建了万星娱乐公司,这些年公司一直秉持着大胆前进的创新风格,广受粉丝喜爱,万星也逐渐成为全国最顶尖的娱乐公司。如今万星在各界混得风生水起,命运偏偏造化弄人,阮栩谦突然身患胰腺癌,命不久矣。 万星近来因为总裁身体抱恙的原因,闹得鸡飞狗跳,这场婚礼明面上是确定夫妻关系,实际上却是帮阮栩谦平息公司上下的民心,阮灯对此也略知一二。 而阮栩谦老来得子,平日里过分溺爱阮灯,偏偏阮灯还不是个聪明脑子,除了对音乐有点天赋,其他一窍不通,学习都赶不上趟,更不用提让他来管理大公司这种难于上青天的事。 对于傅初霁而言,阮栩谦既是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的恩人,也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如今恩人有难,他必然鼎力相助,虽然其中夹杂了些见不得光的私心。 轿车行驶到一半的路程时,阮栩谦说想吃家里的车厘子,司机就把车开回了家里。 傅初霁在厨房洗车厘子,听到家门打开的声音,他往外一探头,看到阮灯匆匆忙忙地跑进离门口最近的客卫里去。 傅初霁想着阮灯应该是没看见自己,便继续忙着给果盘收尾,等到他也图省事去客卫方便时,余光突然被一抹刺眼的红色占领。 他低头一看,竟然在纸篓里发现一张带血的卫生巾。 傅初霁突然疑惑不已,他拉上裤链仔细回想了家里的人员构成,能进出这栋房子的人,除了比阮栩谦还年长十几岁的保姆,就没有其他女性了,他明明记得自己出门之前没有看到纸篓里的卫生巾。 除非…… 傅初霁打开洗手台上方的壁橱翻找了几下,完全没有看到卫生巾的痕迹,他带着脑海中的雏形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手,临走时看了一眼阮灯的卧室,随后拿着果盘悄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