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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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早有车辆在那静候，见余舒微出来，副驾驶走出一位管家装扮的中年男人为她打开后座的门。 ? “大小姐，请。” ? 此时的余舒微不像平时那样娴静淑雅，也不像上次为江绫失态那样暴跳如雷。 ? 她上了车，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 “人找到了吗？” ? “是的，大小姐，刚刚抓到人，现在已经带到了地下室。” ? “那就好，王叔，开快些。”余舒微看向车窗，上面不时倒映出自己的脸，她看见自己近乎冷酷的神色，伸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 “是，大小姐。” ? 一路畅通无阻。 ? 余舒微下了车，她穿着粗跟的靴子，在地下室行走，有一种沉闷的声音来回游荡。 ? 停下脚步，映入眼帘的是前方一个烫了卷发带着纹身混混模样的男人，鼻青眼肿，好像已经放弃了挣扎，无比乖顺的被绑在椅子上。旁边站满了她家的保镖。 ? “大小姐。”看见余舒微，那些人高马大的保镖统一躬身。 ? “嗯，辛苦了。”她甚至不想把目光放在那个小混混身上，盯着地下室高高的水泥天花板：“现在听话了？” ? “是的，大小姐，您来的刚好，我们已经完成了对这位的亲切教育。” ? “非常好，接下来该轮到我了。”余舒微矜贵的伸出右手，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位管家立马为她戴上了一只洁白的手套。 ? 她不急不缓的走过去，左脚一下踩在那个混混腿上，终于把眼光分给了对方一些。 ? 像观赏货物似的细细端详：“啧，真丑。” ? “你！”那个人根本敢怒不敢言。 ? “喂，丑东西，你大概连我们学校门都进不去，哪来的胆子认识我们江老师。” ? “我，我很久以前就认识江绫了，我，我们之前一个小区的，我跟他很熟，他现在过好了，我，我就嫉妒他，但我在网上说的都是真——啊！” ? 男人疼的汗水都从额头流了下来，余舒微的左脚用力碾在他左腿上的伤口处，毫不留情。 ? “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谎话？”她伸出佩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一下又一下，拍打着这个丑东西的伤痕累累的脸。 ? “知不知道，像你这种人，只需要一分钟，你那惨白寡淡只能在阴沟里翻来覆去的生平就能仔仔细细的摆在我面前，具体到你都不敢想象的地步。” ? “我，我没有，我没有说谎，你放了我吧，我真的认识那个江绫。” ? “10万。” ? “什，什么。” ? “我说昨天有人给你打了10万，呵，就为了这10万块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在网上对我们亲爱的江老师施以暴行吗！” ? 余舒微脚下用力将男人一下踢倒，蹲下身拽住他的头发，打量着对方狼狈不堪的模样。 ? 一下松了手，起身退后好几步，她伸出右手，管家替她摘下沾了污渍的手套，取而代之一张干净的手帕。 ? 她仔细的擦着右手，高高在上的俯视倒在地上的男人： ? “我已经很生气了，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 少女穿着精致，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面容姣好，带着微笑，站在那就像是不谙世事的皇室公主，但一身狼藉的男人却被吓得浑身颤抖。 ? 这个美丽的少女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死人！ ? “我……”他试图蠕动一下。 ? 余舒微身后的保镖立马上前一步，他们动作统一，都摸向了腰后。 ? 男人透过缝隙看到了一抹银光，立马吓得屁滚尿流。 ? “我我我我说，我全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 正在上课但心思完全不在课堂上的郑檀莘收到了一条信息，上面只有短短七个字。 ? “高一二班程子楼。” ? 郑檀莘的表情一瞬间狰狞起来，边上的白朴不经意瞥了一眼。 ? “唉呀妈呀！”根本没能控制音量。 ? 所有人都回头看他，正在上课的数学老师头爆青筋还是忍住了非常有耐心的问： ? “白同学，这么感慨有什么事吗？” ? “哈哈，哈哈哈哈，没，没事老师，做噩梦了我，不好意思您继续。” ? 你上课睡觉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讲出来？！ ? 数学老师化身忍者神龟：“好的，那我继续上课了。” ? 白朴长吁一口气，他莘哥刚也太吓人啦！ ? 等下课铃好不容易响了，郑檀莘心中的怒意也已经上升到了巅峰，听不见白朴一帮子人在身后的叫喊，脚力加快一下子甩开了他们。 ? 到了高一二班，他压抑着敲了前门，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 郑檀莘？！ ? “我找程子楼。” ? 坐在前排几个人面面相觑。 ? “他不在，刚刚被你们班江老师叫走了。”还是一个那天晚上去围观江绫的小姑娘先出的声，凭那晚的印象她根本不相信，那位笑起来特别温柔的江绫老师是他们网上说的那样。 ? “江老师？！”郑檀莘出乎意料：“他们往哪去了。” ? “这我就不知道了。” ? 郑檀莘双手紧握。 ? 另一边江绫和程子楼走在校园一条小路上，路的尽头是校园内一家咖啡屋，十分僻静。 ? 程子楼从昨天深夜让那条帖子发布开始心情就一直很好，今天一路到了班上听到的都是跟以往截然不同，有关江绫如何如何让人意想不到的话题，心情就更好了。 ? 他为自己的小伎俩得逞沾沾自喜，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江绫惊慌失措的表情。 ? 可没等他得意多久，江绫竟然来找他了！ ? 程子楼一时心乱如麻，他根本没想到江绫会找过来，又为什么会找到他？ ? 从江陵的角度来看他们不应该根本见都没见过吗！这个人又怎么能那么毫不羞耻的公然出现在他们班门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 程子楼盯着江绫的侧脸，心中咬牙切齿，他要把这张看似完美无瑕的面具扒下来，这种卖身的玩意怎么能继续待在这，继续让他引诱郑檀莘！ ? 有什么好慌的，程子楼，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做的不过是告诉所有人他们心中那个完美无缺的江绫真实的面目，你根本没有造谣，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是吗？！ ? 想到这，程子楼腰杆都挺直了一些，他充满了战斗力，做好了准备要与江绫对峙公堂。 ? 江绫一路无话，他旁若无人的走着，对投在他身上的视线既不回避也不相迎。 ? 直到咖啡屋出现在视野里，江绫径直推开门走进去，丝毫没有等后面人的意思，程子楼咬咬牙，也跟着推了门进去了。 ? 江绫，看你能嚣张多久。 ? 咖啡厅里只有一位中年女老板坐在那，手中拿着一本杂志，这年头看杂志的人可不多了，她却读的津津有味。 ? 一看到江绫她眼神一亮，正准备说些什么，又看到江绫身后跟着学生模样的什么人，又咽了回去。 ? 江绫朝她点头致意，选了拐角靠窗的位置坐下了，程子楼对这种学校里连个招牌都没有的咖啡屋向来看不上眼，一脸漠然的走了过去坐在了江绫对面。 ? 老板娘显然极有涵养，面对程子楼高傲的姿态，她依然笑容相待，亲切的过去询问点单。 ? 江绫点了摩卡和一小份黑森林，又望向程子楼，心平气和： ? “程同学请不要客气，我来买单。” ? 程子楼不屑的笑了，这里没有旁人，只有一个俗气的中年女人还有这个江绫，他也不愿再多此一举维持自己平时贵公子的形象了。 ? “这里的东西也只有江老师吃得惯了，我就不必点了，万一回头拉肚子怎么办？” ? “这里的东西？”江绫原本还算柔和的表情一瞬间寒气四溢，显然他难得真的动了怒火，却被那位女老板打断。 ? “先生，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准备。”女人对着江绫笑得十分和蔼，一下子安抚住了江绫，然后看也不看程子楼一眼就离开了。 ? 程子楼满脸嘲讽：“呵呵，江老师真是人见人爱啊，不论年纪多大，见着人总要勾引一下，这本事确实不是谁都能学来的。” ? 江绫神色莫辩的端详着眼前的这位学生：“程子楼同学，看来真的是你了。” ? 程子楼脸上一瞬间有些变形，他提高音量：“没错，是我又怎样，全校的人都应该感谢我揭穿了他们心中男神的真面目，更何况我也是为了学校的名誉着想。”他已经不想去纠结江绫如何知道他的了。 ? “原来是这样，程同学。说实话，对于一个我跟本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致力于所谓揭穿我的真面目一事，我跟本不想多问。”江绫语气清淡。 ? “只是你说为了学校的名誉，我想就有些不妥了，无论今日你所揭发的是真是假，在与学校沟通前，擅自在网上传播这些，早已损害了这所学校的名誉。” ? “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装正义！”程子楼的声音在咖啡屋里回荡。 ? “当。”老板娘将一杯白开水摆在程子楼的面前：“这位，同学是吧，你的声音太大了，吵到我了，还有我这的白开水想必和你平时喝的没什么区别，不会拉肚子，就当我送你的了，不用客气。” ? “你！” ? 老板娘说完就无视他狰狞的面孔，和蔼的看向江绫，将摩卡和黑森林蛋糕轻轻的放在江绫面前：“您慢用。” ? “谢谢您。”江绫抬头，回以柔和的笑意。 ? 老板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却没有继续看自己的杂志。 ? 江绫轻轻抿一口咖啡，是他最喜欢的甜度，心情顿时好了一些，他直视程子楼的双眼，不带一丝压迫：“这里听不到上课铃声，我这个老师倒是带着别班的学生逃课了，是我的失职，但是同学，我们还是把一切说清楚吧，在那之前——” ? 他眼里有一丝寒芒拉过。“你还是不必回去了。” ? 程子楼突然脚底生寒，咽了咽口水。 ? 不过是个小白脸怎么会有那种气势，一定是错觉，他在心里给自己鼓气，虚势道： ? “你可以放心，在我们班即使我天天不去上课，老师也不敢管我，更别怪到江老师你头上了。” ? 江绫充耳未闻：“那么让我们回到话题，程同学，你又如何确定你所揭露的是我的真相呢？” ? “呵呵，是不是江老师你的真相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吗。”程子楼盯着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芝兰玉树般的江绫，不知道自己的眼里全是妒意： ? “你一个大学刚毕业的老师，就开那么好的车，还每天被各种豪车接送，跟一个男人搂搂抱抱。江老师，你可真是没白浪费自己这张脸啊，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妻子知道你的存在吗，要是知道，一定恨不得给你泼硫酸吧。” ? “所以在你们看来一个年轻看似没有后台长得有点好看的人，如果从豪车上下来就一定是去——”江绫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形容。 ? “卖的，对吗。”他气势凛然，让对面的人觉得自己卑微又渺小。 ? 程子楼一下拿起面前的那杯白开水，喝了一大口，重重摔回桌子上： ? “那又怎样，你别心虚了就扯那些有的没的，你有本事倒是解释清楚那些照片啊！” ? “照片，本来就很清楚。”江绫依旧坐在那，他似是有些难过的掩下眉睫： ? “不清楚的从来都是人心。” ? “呵呵，江老师，你可真是会装啊，你——啊！” ? “哗啦”一盆冰凉的水倒在程子楼身上。 ? 那位女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 ? “这位同学，现在你浑身湿透了，可以出去结冰了。” ? 程子楼立马跳了起来，模样十分滑稽，他浑身湿透像极了落汤鸡： ?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看你是不想好好做生意了吧！”即使咖啡屋开足了暖气，程子楼还是被冻的浑身直颤。 ? “你算什么东西，配我知道吗？”中年女老板还是之前朴素的穿着，又好像有了改变，程子楼甚至在她身上感到了一丝雍容与威严。 ? 威严？一个开破咖啡馆的女老板？怎么可能！ ? 程子楼掏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电话，打算叫爸爸。 ? “老师！”一个高大的身影破门而入，是郑檀莘。 ? “莘哥！”程子楼惊喜的叫出声，正准备表现自己的可怜，全没想到郑檀莘看都没看他一眼。 ? 郑少爷四处打听，完全忽视了上课铃声，终于找到这，他一眼就锁定了江绫，哪里还顾得着别人，立马冲上来，对着江绫进行人工扫描。 ? “老师，你没事吧，你有没有怎么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 被一盆水从头湿到脚已经开始打喷嚏的程子楼…… ? 边上的中年妇人双手交叉，若有所思。 ? 安安稳稳坐在那的江绫一滴水都没淋到： ? “郑同学，你怎么来这了，现在还在上课时间吧。” ? “我……”郑檀莘一愣。 ? “这不是小郑嘛！”女老板见状插了进来，为郑檀莘解围。 ? 郑檀莘这才注意到别人：“阿姨，原来是您。” ? 阿姨？他们认识？边上的程子楼冻得没有知觉的腿脚后退了一步。 ? “当然是我啦，小郑才看见我啊。” ? “我——不好意思，阿姨。”郑檀莘有些窘迫。 ? “莘哥。”身后传来细小的声音。 ? 郑檀莘脸色顷刻暗了下来，他回头看着眼前这个娘们兮兮乱七八糟的人： ? “你就是程子楼？” ? 对方却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冰寒，欣喜叫道： ? “是我，莘哥，你记得我！” ? “不记得啊。”他嘴角挑一抹戏谑又顽劣的弧度：“不过从今天起就记得了。” ? “莘哥……”程子楼早就忘乎所以，这是他一直暗恋的人，现在与他近在咫尺，他心神摇曳，甚至没能听清郑檀莘说的话，看清他的表情。 ? “郑同学。”江绫看懂了，郑檀莘应该知道了这件事，想要找程子楼麻烦呢：“这是我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 “老师……”郑檀莘一遇见他的小老师就半点冷酷都维持不了。 ? “哎呀，江老师，跟学生有关的事当然交给这个校园霸王解决最好了啊，你在边上凑什么热闹啊。”老板娘一把拽住江绫的手，将他拉走。 ? “这，您，这是……” ? 还有这样的逻辑？ ? “对对对，老师，在这个学校的学生，其实都挺服我管的。”郑檀莘推波助澜，轻轻推着江绫跟随老板娘往门外走去，一边还要哄着： ? “您放心，我一定还您一个清白，您乖乖跟阿姨换个地方喝茶去好吗？” ? 江绫越发迷糊，“哐”的一声门关上了，自己人也到了外面。 ? “小绫！”没了其他人，老板娘一把抱住江绫。 ? “大舅妈。”江绫也回抱她。 ? “你这孩子，之前好几次吃饭，都没能好好聊聊，现在好了，我们找个场子，让大舅妈跟你仔仔细细聊聊家常。” ? “可是……”江绫回头又看了眼咖啡屋，神色犹豫。 ? “你放心吧，小郑厉害着呢，你的事由你的学生为你解决真是再好不过了，咱们快走啊，不然舅妈就打电话让你大舅亲自来解决了啊！” ? 江绫的大舅舅，左老的大儿子，左蒲秋，正是这所首都中学的校长。 ? “别，您别告诉舅舅，我听您的就是。” ? “好啦，这才对嘛，你放心除了刚刚那盆水啊，舅妈还为你出气了！”这位快要50的校长夫人狡猾的笑了： ? “那个谁喝的白开水我给加了泻药，这下好了，真的要拉肚子啦！” ? 说完她就扶着江绫，笑弯了腰。 ? 江绫愕然，心中却暖洋洋的，他伸手扶住这位总是有许多稀奇古怪点子的大舅妈：“您注意点，小心腰。” ? 而咖啡屋内，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郑檀莘就不再遏制自己一身怒火，他转身望着程子楼。 ? 对方也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 “莘——” ? 迎接他的，是脸上一记重重的铁拳。 ? “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