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温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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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朔阳转眼已有十天,司徒晔逐渐习惯了野外行军的节奏。他毕竟是坐在囚车里,不需要费力赶路。李景肃给他那件兔毛斗篷十分保暖,足够遮挡风寒。令他煎熬的是心中的屈辱感,而非身体上的辛劳。 但其他俘虏就不同了。北茹军骑兵多,特别是李景肃的精锐亲信部队,清一色都是骑兵。北方游牧民族原本就是靠骑兵起家,步兵反而是进入中原、兵力增加之后才组建的。他们的步兵因为要与骑兵共同作战,普遍脚程很快。 大军北归,虽说不是急行军的速度,还是让并非军人出身的昱朝俘虏们苦不堪言。他们每天都要拼尽全力,才能跟上军队的前进速度。实在跟不上的人,北茹士兵根本不会给与任何同情,轻则呵斥,重则殴打。一旦被殴打,本就体力不支的人愈发虚弱难当,往往就此倒下,再也无法起身。几天来,司徒晔已经眼睁睁看着十来个人以这样的方式先后死去,将尸骨留在异乡,横尸道路。 而他这个皇帝完全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筋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一步的年迈皇族被肆意殴打的时候、瘦弱的匠人吐血倒地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他每一次都攀着囚车的栅栏大声喊叫试图阻止,换来的只有士兵的无视和暗中的嘲笑。他们没有像以前一样公然嘲弄他,是因为他们知道他每晚都在主帅的帐篷中过夜。这些士兵虽然看不起他,但他们都是李景肃的精锐本部,个个都对他怀着发自内心的敬仰。他们看在李景肃的面子上不会对司徒晔怎么样,但也不可能听从他的劝阻。 这就是无能的下场,这就是败者的命运。抓住栅栏的双手用力到骨节泛白,司徒晔甚至连让死者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只能徒劳地看着,任凭刺骨的北风割在流泪的脸上,生疼。 其他人见到他这样的真情流露,也都不忍心再说什么,方淮、腾毅他们还劝他保重龙体。众人都是有心无力。眼下的处境,谁也帮不了别人、救不了别人,生死全看各人造化。不管怎么说,保重身体才有机会活下去。至于活命的机会是如何换来的,倒也不是非要追究。 只有司徒玮冷眼旁观,认定了司徒晔的表现无非是想博取其他人的同情,掩饰已经暗中传播开来的流言。 司徒玮并没有因为搭上了刘淼这条船而迫不及待地脱离俘虏营。刘淼本想把他留在身边,方便随时yin乐。司徒玮能看出他相当迷恋自己的身体,但他还是拒绝了。他并不想这么早就让别人知道自己靠出卖身体勾搭上了敌将,那会给自己带来难以辩解的骂名,得不偿失。忍一忍路上的辛苦,等到了平栾再做长远图谋,才是明智的做法。 何况他也不想这么快就遂了刘淼的意。张弛有度,吊着他的胃口,才能让他对自己念念不忘。 司徒晔受到的特殊待遇,不仅仅是司徒玮一个人注意到,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觉察,不过是各自理解不同。像方淮和腾毅这类正直的人不会多想,理所当然地认为司徒晔身份尊贵,本就应该受到礼遇和优待。 产生质疑的首先是几个皇族。他们认为自己也是皇族,虽说无法要求和九五之尊的皇帝一样的待遇,至少也该给辆车代步,哪怕是囚车。几个本家同族的不满被司徒玮敏锐觉察,他不失时机地提点了几句,几人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皇上的优待是靠着委身敌将换来的啊…… 流言在司徒晔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传播开来,传播的速度非常缓慢,司徒玮并不急于让所有人相信。特别是在时机未成熟之间,他不想贸然挑衅方淮和腾毅这两个最为忠心的青年官员对皇帝的维护。 浑然不觉的司徒晔其实也不愿意每天宿营的时候都在众目睽睽下被带进李景肃的营帐,第二天早上再出来。他虽然不知道司徒玮暗中传播有关自己的谣言,但他本人是心虚的。他被李景肃侵犯是事实,不止一次也是事实,因此而得到优待还是事实。这些事哪一桩哪一件,他都没有脸面被自己的臣民知晓。 最后的一点尊严,虽然是纸糊的,他还是想尽可能维持住。 “我吃好了。” 他轻轻推开面前的食案,轻声宣告。李景肃看了一眼,不解地问:“怎么吃这么少?” “已经足够。” 李景肃匆匆几口吃完手中的rou干,以酒漱口,又问:“是不是不合你口味?这几日,你都吃的不多。” 司徒晔沉默不语。要说不合口味,确实是不怎么合。北茹在饮食方面本就比中原差了一大截,无论食材种类还是烹饪手法都乏善可陈。又是在行军途中,能够获取的饮食更是有限,基本上都是青麦饼、rou干这些易于储存的干燥食物,秋冬季节也没有新鲜瓜果。这么粗糙的饮食,司徒晔自从出生开始还是头一次,早已感到乏味,稍微吃点填填肚子就是了。加上今天心里有事,更是没吃几口。 李景肃见他不说话,想了想道:“这几天军中存粮不多,果干也都吃完了。明天我派人出去找找,看能不能觅得一些新鲜饮食……” “不必!”司徒晔匆匆打断,脱口而出,“不要再让沿途的百姓受连累,我没觉得不合口味……” 李景肃愣了下,心中顿时不悦,冷冷道:“你放心,我们北茹人在草原旷野中长大,精通狩猎。在这野地树林里找些食物,还难不倒我们!” 司徒晔讷讷地说了句“那也不用麻烦”。李景肃心里有气,索性也不吃了,叫来亲兵收拾了餐具剩饭,转身正坐在司徒晔面前,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想说?” 司徒晔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想……以后能不能不要让我在你的帐篷里过夜?我……我想跟其他人一起待在营地里。” “为什么?”李景肃的声音更沉,隐含愠怒:“放着遮风挡雨暖洋洋的帐篷不住,睡俘虏营那种潮湿阴冷的破旧帐篷,你受得了吗?” “其他人都可以,我也可以。” “哼!我还真没觉得你可以!” 司徒晔尴尬地咬着嘴唇,还是坚持:“能不能请你答应我的请求呢?这并不难办。” “我不同意。我的人留在我身边理所当然。” 李景肃斩钉截铁地否决这个在他看来无理取闹的要求,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看着眼前的人,垂首端坐,白皙的脸上缺乏血色,嘴唇有些干裂,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即便裹着自己给他的兔毛斗篷,每天的行军结束后,他仍然全身冰凉,要在帐篷里待上好一阵才能暖和过来。就这副身子骨还想跟其他俘虏一起去住简陋寒碜的俘虏营?一个晚上就能把他冻坏! 司徒晔虽有预想不会轻易得到同意,真的被拒绝了,他还是感到失望。可是想想白天几个皇族看向自己的怪异眼神,他想努力再争取一下。即便没有他人的眼光,每晚都与李景肃同榻而眠,他的神经紧绷也到了再也忍不下去的地步。尽管上次生病之后便没有再遭受侵犯,可他不是看不出李景肃在忍着,说不定哪天就会故态复萌。 恰好在这时候,穆陵进来了。见到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穆陵迟疑片刻,用北茹话跟李景肃交谈起来。司徒晔有意避嫌,刻意将视线转向别处,不看他们两人。 他本以为穆陵是来汇报机密军务的,没说几句却听李景肃的声音中透出惊喜,随即用中原话对他说:“穆陵说亲兵在附近发现了一眼温泉!我带你去沐浴!” “温泉?”司徒晔不由地眼睛发亮,“这附近吗?” 穆陵和善地回答:“骑马过去不用一刻钟。泉水温度适宜,且无毒性。” “来,现在就去吧!”李景肃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起来,“难得遇上温泉,绝非在浴桶里凑合可比。好好洗个澡,驱驱寒气。” 司徒晔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也根本无法拒绝。行军途中,条件比在朔阳城里软禁时更差,沐浴只能使用简陋的浴桶,还要费力让士兵准备许多热水,次数极为有限。他唯一的顾虑无非是担心要和李景肃坦诚相对,还是在野地里! 在他迟疑要不要坚决拒绝的空档,李景肃早就拉着他出了帐篷,怕他冷还第一时间给他披上了斗篷。司徒晔半推半就,只好忐忑地跟着走了。 毕竟内心深处,也是期盼能够好好沐浴一下,洗去连日来的寒冷和疲惫,让这没有指望的日子,稍稍增添一丝不那么绝望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