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虐旗越
“还有半小时差不多就能到……” 轰然一声巨响,轨车车头被整个砸进地面,刚才报时间的下属顷刻间没了双手,愣了足有五六秒才满脸惊恐地尖叫起来。 戎征亲王的专属通道上只有三辆中型轨车,一辆报废,另外两辆上顿时下来十几个高度戒备的护卫,旗越一翻身就上了车顶,却在看清来人后怔了怔。 “纪清?” 此时,纪清正骑在梵洛后背上,而梵洛的四爪正正踩着那辆报废的轨车,压低目光死盯旗越,喉咙里叫嚣着威胁的声音。 “你……”旗越顿了顿,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噤了声,片刻后才缓缓笑起来,“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车下的人走动着把纪清和梵洛包围起来,却不料从哪钻出的殖藤将他们也包围起来,气氛剑拔弩张之时,纪清开口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旗越仍旧保持着浅淡的笑意:“别客气。” “你真的特别怕黑吗?” 听到这个问题,旗越的笑容慢慢敛住,他扫了眼车下的下属,正想说跟纪清单独聊聊,殖藤便已经锁住他们的喉咙,一拧一个脑袋,不一会儿,遍地都是身首异处的尸体。 “别紧张,戎征亲王。”这回轮到纪清轻轻笑起来,“现在,没人能听见你的弱点了,不是吗?” 旗越的神情仿佛定住一般,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来:“纪清,现在的你像个恶魔。” “没有吧。”纪清故作惊讶,“难道,你想让无关人员听见他们伟大的戎征亲王竟然有这么不堪一击的弱点?” “你不像你了。” “我不像我?”纪清平复了神情,冷冷笑着,“是啊,如果一年前我是这个样子,恐怕都活不到现在吧?” “……”旗越皱皱眉,又舒展开,周围已没有活人,他不怕与纪清的交谈被人听见,于是放轻语气安抚他,“纪清,你应该能感觉出来,自己丢失了许多记忆,有些事你可能会有所误会。不如这样,国典结束后,我们可以单独聊聊——” “然后再像以前那样,囚禁我,强jian我,让我说不出话来,直到连看见你们都忍不住发抖?”纪清平平淡淡地说,“戎征,有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你还当我是那个对你们百依百顺的玩具吗?” 一口气猝然憋在胸口,让旗越的声音都带了些苦涩:“我们从未这么想过。” “哦……在我的军营中戏弄我的时候,没有这么想过?”纪清口齿清晰地讽刺道,“还是说,当游戏似的在摇鸢一战中捉弄我的兽军时,也没有这么想过?” “我承认,你说的我都认,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认出你……”旗越的声音不自觉地降下去,像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道,“你知道我认出你的时候有多难过吗?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纪清歪了下脑袋,将眼眯起:“你什么意思?” “你本该是摇筝的骄傲,纪清。”旗越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可他憋了太久太久,久到一想起来就会痛苦不堪,“你肯定也忘了迷窟是哪里,忘了你曾经拼命去保护一个怕黑的陌生人,那时候的你一点也不是这个样子……” “没错,我是忘了。”纪清打断他,颇为平静道,“我忘了我的曾经,可我记得我的现在,就算我们或许有过一段友情,那也是建立在人性之上,而不是,国家之上。” “国家……”旗越突然扬起唇角,牵出莫名的弧度,“可你有没有想过到底哪里才是你的国?” 纪清沉了脸色。 “迷窟是摇筝历代选拔亲王的场所,其隐秘程度外人根本无法涉足……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的天赋与能力既然能进入迷窟,现在又为什么会成为吹鸢的将领?”旗越平和的笑了下,“一定有人知道答案,但可惜那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是子庚和时生。” “你话太多了。”纪清冷声道。 “是你慌了神才对。”旗越轻轻叹息,“纪清,未知的谜这么多,你为什么不能选择跟我们一起解开呢?” “于情于理,你倒是说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纪清紧盯住旗越,“可你们没有理由,不是吗?从摇筝出兵攻打吹鸢时起,我与你们已经不共戴天了。” “我说过——” “没有证据的说辞,全是瞎扯。”纪清猛地提高声音,“浪费时间。” 梵洛陡地敛起双翼,流光一样撞向旗越,旗越闪身避开,却又被四面八方的殖藤逼得与纪清正面相抗,二人且战且退,然而纪清那面人多势众,一刻钟不到便把旗越拿下,狠狠掼在车顶。 纪清站起身来,见旗越还要再挣扎,便一脚踏上他的胸口,用脚尖碾着脆弱的喉口:“这个时候,时生应该在会场等你们吧。真可惜,你和子庚,竟然一个也去不了。” “咳……”旗越猛咳出一大口血来,他下意识地扳住纪清的短靴,拼命想要脱身,“国典、国典必须如期举行……你跟我们的私人恩怨……可以私下了结……否则……”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可旗越的话没能说完,纪清的靴子就紧紧踩住他的脖子,他再说不出什么话来,眼前只有青年冷冷笑着的面容。 下一秒,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剧烈的疼痛从一边眼角横亘到另一边的眼角,旗越猛然大吼一声,疯了似的抱紧纪清没来得及抽离的手臂:“别!别!纪清!让我再看你一眼!让我……” 鲜血覆盖上旗越双眼,他的声音猝然哽咽起来,要哭不哭的低声哑哑地含在嗓子里,世界颠倒成黑红色。 他害怕。 “纪清……”眼泪混着鲜血流了满脸,旗越死死抱紧他的手臂,痛苦又绝望地呼唤纪清的名字,“我还想再看你一眼……纪清……你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沾血的匕首在手心转了一遭,轻巧地别在腰间,纪清冷漠地抽回手来,翻身骑上梵洛后背。 怀里突然失去纪清的体温,让旗越瑟缩了好一阵都没缓过来,他捂住双眼,却只能捂来满手黏腻温热的鲜血。 纪清背对着旗越,可迟迟没对梵洛下达离开的命令,他一动不动地听着身后的声音。 与此同时,旗越也在听着纪清的声音,可他一直没能听到想听的声音,以为后者早就离开了,低低的哽咽这才逐渐哭成歇斯底里的大吼。他摇摇晃晃地从车顶站起来,又失足滚落下轨车,摔得狼狈不堪。 寒冷的水汽聚集在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纪清沉默着,他抬手接起片片雪花,看着那漂亮的晶体融化在掌心,想到旗越未曾亲眼见到今年的第一场雪,忽而觉得有些遗憾。 他拍拍梵洛,垂下微红的眼,低声一句:“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