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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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阙认真对萧雨歇说道:“为师看得出来你想去,但你的心脏受不了刺激,这次,我先带你师兄去,好吗?” “我能不能回答不好?” “我认为,小重境试炼,与你的身体相比,并不重要。” “你是不是已经答应师兄了?” “没有,我总得先征询你们两个的意见,再做决定。”陆天阙见萧雨歇脸带愁容,心情亦沉重下来。他的徒弟从来都不是恃宠而骄、任性跋扈的人,他很少向自己讨要什么东西。 小重境,就在丘生门内,虚相洞中。一重为血境,平生所杀之灵于血中显现,既已杀过一回,第二次何其简单,可手把手教授自己的徒弟如何御敌。二重为药境,灵药丰茂,灵气鼎盛,但灵药却长在毒草丛中,可教辨药。三重为虚境,虚虚实实假假真真,梦境叠幻境,进入则难以挣脱。 小重境试炼定时开启,就是给从未有过实战经验的门派弟子练手的,只进一二重境,三重境是幻觉牢狱,是用来惩罚人的。 “师尊,你带师弟进去吧,我这次就不去了。他已至筑基中期,若入药境,对修炼有益。”徐闻志站在门口,痛快地抛下一句,又凝视萧雨歇片刻,眼睛轻眨,转头离去。 攻略系统评价:“眼神到位。” 徐闻志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萧雨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兄,如果你也想去的话,不必让我。” “我不想,”徐闻志故作冷淡,“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想进去挨打试毒,反正我不想。” 萧雨歇再清楚不过,这人嘴上强硬,无非是不想让自己心生愧疚。 攻略系统播放子系统提示音:“目标人物萧雨歇好感值已达六十,现赠予及格分特别奖励,请及时查收。” 徐闻志脸上笑意显现。 萧雨歇见他默不作声地离开,心中既舒出一口气,又有些难受忐忑。小重境之所以不会时时开启以供门派弟子练习,就是因为血境与药境都需要时间来恢复。此次试炼,徐闻志原本能在其中得到一株百余年才成熟开放的草药,名为金花小蘖。 这株药,他一定会采到,交给徐闻志。 萧雨歇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师兄将机会拱手相让,他也暗下决定,将在里面能够获得的所有好物都送给徐闻志,没想到师尊仍不打算带他进去,他甚至听到陆天阙对其他长老说,若此次徐闻志不打算进小重境,栖梧峰便不派人进去了,等下一次开启试炼再说。 萧雨歇不由得怀疑,他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身体比小重境试炼重要,是真的吗?还是徐闻志作为他的大弟子,是他首次带入小重境的第一人选,不可动摇? “进不进去,本身也无关紧要。”萧雨歇喃喃低语。 乌云遮蔽,日光渐黯,天上下起太阳雨,敲击脸庞,打湿外衣。萧雨歇没躲,他眼神放空,任由凉意席卷全身,雨越下越大,远处的太阳却从黑云中蹿出,洒下耀眼白光。这般反常的天气,好像萧雨歇原身在发脾气。 “是你吗?原来你还在天上啊,我还以为你跑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了。” 他后退几步,到屋檐底下坐着,闭上眼睛,感受这滂沱大雨。巨响的坠地声,铺天盖地的水腥气,好熟悉,像陆天阙救下徐闻志那晚的狂风骤雨。 再度睁眼,他站了起来,转身走入小院之中,静静地站在陆天阙屋前,等他回来。他不要与陆天阙心生罅隙,他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雨势过大,陆天阙并未与黎长老谈太久,很快便回来了。他见萧雨歇站在门口,问:“怎么了?还在跟我怄气吗?不是跟你说了,你的心……” 萧雨歇不答反问:“它是千年树妖,若我修炼千年都不能把它完全镇住,难道您还要将我养在这栖梧峰上千年吗?” “嗯,”陆天阙说,“一直养着。” 萧雨歇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回答,面露震惊。陆天阙轻轻掸去他肩膀上的雨水,发觉萧雨歇的身高已经快到自己的下颌了,他收起手,遏住去拂他脸上水珠的动作。 萧雨歇坚持道:“我不能永远站在你的屋檐下,受你的荫庇。” “好吧,我带你进小重境。”陆天阙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用拇指将他脸颊上的水擦去,他当然知道,萧雨歇不会永远承欢膝下,他终会长大成人,离开这栖梧峰。于是他妥协、退让,想让萧雨歇生活在这里的时日不受半点委屈,无论将来行至何方,都有一个温暖的少年时期,成为他此后漫长人生的慰藉。 进入小重境前,陆天阙取下萧雨歇手上的生杀环,并将一直绕行于他身侧的鱼收走,为他授了一堂不同以往的课:“我曾不允你犯下杀戒,你年幼时只需恪守。但往后,为解救苍生,为保护自我,你也许不得不面临取敌人性命的时刻。杀不杀生,不再成为衡量你双手是否干净的标准,你应扞卫的,是心中的道。修仙者不可滥杀无辜,即便是妖、鬼、魔族,也有良善,人若作恶,也当惩治,不可用身份定正邪,明白吗?” 萧雨歇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腕,轻启唇齿:“明白,我一直知道自己要扞卫的是什么。” 陆天阙端详着他坚毅的神情,倍感欣慰:“那就好。” 不知道陆天阙是如何跟掌门商量的,他们与其他峰错开,提前一天便进了血境,当然,为公平起见,他们会等其他人一起入药境。 血境开启,平生所杀者随机出现,灭掉一波,下一波才会袭来,闯入者需杀出一条血路,才能叩响药境大门。 两人首先面对的,是一群蝎子精。陆天阙讲授道:“全身覆硬甲的妖物,弱点在其各个肢节连接处,若斩断有难度,就试试能否束住它们的足,用斩诀、缚令。” 他用一只作演示,剩下几只由萧雨歇实践,萧雨歇首次施法,口诀念错几次,手指本只需轻轻前挥,却用力而僵硬。陆天阙用右手握住他的小臂,亲身指导。身后就是陆天阙,萧雨歇安心不少,金色道诀加诸于面前的妖,将其轻松捆缚。 一战终了,才跨出一步,密林之中现出了几十双红色的眼睛,陆天阙又道:“遇鬼,引至阳光之下,用火攻。若不敌,以中指血祭命剑,刺目。” 陆天阙以血饲剑,横挥,扫倒一片,留下零星几个,让萧雨歇收拾。萧雨歇催动体内火灵根的力量,幻化燃烧的箭矢,照亮黑黢黢的树下,朝鬼眼而去,鬼影显现,面容可怖,它瞬移,箭也随它而去,将其贯穿。 陆天阙对他极其关照,会视对方强弱而衡量究竟留下多少让萧雨歇练手,血境中出现的妖魔仅仅只是生前幻象,灭掉便做灰飞,不会给初次作战的弟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是绝佳的试炼战场。 路程过半,日色渐沉,两人行进的脚步慢慢停下。一只与陆天阙修为相当的花妖挡在了他们两人面前。它的绽放是蜕皮成花,呈糜烂之臭。 这次,陆天阙把萧雨歇推到了身后。他几乎耗尽全部力气,才将其灭掉,再抬眼之时,又有十余只狼妖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下,连萧雨歇都察觉到了异样,这群狼妖的头狼,已是元婴修为难以制服的境界,更别提狼会群体战略性进攻。陆天阙念出的群攻口诀射出漫天金箭,却只伤到它们的皮毛。头狼不顾疼痛,张开大口朝萧雨歇扑来,反被陆天阙用剑削去半边脑袋。萧雨歇连忙施缚令,将群狼拦住,但顷刻间便被撕咬开。 陆天阙划下一个紧急的结界,将萧雨歇护在里面,才捏紧命剑,朝群狼走去…… 战后,陆天阙已是精疲力竭,但很快,下一波死灵又出现,竟是一群身穿青衣的修仙者。 这不是陆天阙平生所杀之灵。 陆天阙面对他所杀的邪祟时,会一边跟萧雨歇讲授破解之法,一边示范,游刃有余。然而花妖与群狼出现之时,陆天阙却并未开口,甚至在打斗中调整过好几次法术,才将其降服。而此刻这群修仙者的出现,则更显荒诞,陆天阙绝不可能对修仙者痛下杀手。 师父带没有实战经验的徒弟进入此地,平生所杀之灵理应全是师父的剑下亡魂。除非,他的徒弟早已犯下杀戮。萧雨歇明白了,这些生灵,都是被自己胸膛内的树妖所猎杀。 即便这些人早已命陨,陆天阙仍下不了死手,更何况他已是强弩之末,修仙者将他一掌击倒,他念着萧雨歇,手微微抬起,不是为求生,竟是向萧雨歇的方向输送了最后一点真气,为结界加固。 他的手掌坠落至地面,指腹沾上了尘土。 萧雨歇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破不开陆天阙为他设下的结界。他的眼眶红透,嘴唇轻颤,在脑海中用力敲下系统的开机键,他命令道:“上星隧炸弹。” 星隧,爆炸时如星光迸裂,火光溅至周边的目标物,便成为另一颗星,再度炸裂。如果引至天际再投放,就像烟花,一颗可以裂变为数千颗,直至炸毁所有投放者设定的目标物,才会停下。星星的隧道,是死亡的弧线,萧雨歇不敢让陆天阙看到。 陆天阙已然昏迷,自然看不到修仙者灰飞烟灭那一刻,看不到萧雨歇走到他面前,跪坐下来,紧紧拉住他的手。他的真气尽输陆天阙体内,像往空洞中送风,什么也填不满。丹药入口,他伏下,将额头轻轻抵靠陆天阙的手臂,半晌一动不动。 星隧就在他们两人身旁不间断地爆裂,为其除魔。 陆天阙的手指突然动了动,萧雨歇感受到这个动静,抬手,让星隧停止。烟火声暂停的那一瞬间,萧雨歇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萧雨歇,你哭什么?”陆天阙缓慢地起身,握住萧雨歇的手。他察觉到体内有真气流动,但萧雨歇的体内却已然空空如也。 萧雨歇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听到身后又有了动静。他们两个都迅速回头,看见了老老少少百余人,幼者尚在襁褓,老者已无法站立,这是一群普普通通,无半点修为的人。 萧雨歇的眼泪流淌得更快了,他看着一个年轻力壮的人扛着锄头朝自己走来,那人要报下这血海深仇,锄头朝萧雨歇的脑袋一挥,却在碰到之前,被陆天阙一把拦住。锄头被扔远,对方又挥拳,这一次,陆天阙挡在前面没有躲。 其他的人看到这幅景象,也不再瑟缩,抱着孩子的母亲,杵着拐杖的老人,纷纷上前。陆天阙蒙住了萧雨歇的眼睛,他说:“萧雨歇,你记住,这些人不是你杀的,这不是你该背负的命,也不必成为你身上的枷锁。我们终有一天会把树妖除掉,告慰魂灵。” 血境中的人早已死去,这些不过是杀境重现,是死者之灵。陆天阙已恢复一成功力,却任由一个巴掌扇了下来。所有冲着萧雨歇而来的恶意,他打算悉数承下。他刚想背过身将萧雨歇抱进怀里,手却被萧雨歇拉了下来。 萧雨歇带他躲过身前老者的一脚,又挡住一把弯镰,手臂被割破,鲜血直流,他依然用力将陆天阙拉起,他说:“陆天阙,这些人不是我杀的,同样,也不是你杀的。我们没有必要承受这些,我们无法反击,但我们可以逃。” 陆天阙的手被他攥紧,他说:“陆天阙,我带你逃。” 他们狂奔在血境之中,让连空气都泛着血色的阴暗地界有了生机,风在耳畔呼啸,高立的野生百合与脚步短暂缠绕又分开,树叶簌簌作响,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敌不过心跳声。 他们已将那群人远远抛下,却仍在不断奔跑,这场战斗还未结束,下场战斗自然不会开始,于是他们获得了短暂的安宁和自由。 陆天阙从不害怕以身殉道,他不会,也没有想过逃。 可和萧雨歇一起逃命,竟是如此畅快。 他突然想到,这好像是六年来,萧雨歇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他叫他陆天阙,并教他,如何逃命。 那张带泪的脸已被迎面的风吹得干干净净,他的少年内心坚定,表情坚毅,逃离了与树妖共担杀生之责的畸形怪圈,正如他所期望地那般成长。 萧雨歇开口,风灌进喉咙:“师尊,对不起,我知道你为何不让我进小重境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小重境会不会把树妖的杀孽算到你身上,就像我带你进入门派那天,我不知道,探灵镜是不是会照出你胸膛里的妖,所以我从张长老手中把它拿了过来,亲自为你探的……”陆天阙说,“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能让你涉险。” 萧雨歇慢慢停了下来,奔跑带来的心跳加速一时半会儿无法降下来,他问:“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呢?” 白色的野百合在他们的身侧微晃,陆天阙并未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