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我不会如你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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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恣睁眼时,摸了半夜的毛绒脑袋从身侧消失了,蹙眉起身后,门外咚的一声,听起来像腿rou砸在钢板上的痛响。 熹微晨光缓缓从愈阔的门缝中泄入,光雾散出一个身板瘦削又显然惊慌的小人。 程粲一脸异色,面颊流及脖颈的汗簌簌下落,向后倾下身子用后背将门堵上,急切喘了两口气,才勉强压下起伏不定的胸脯。 沈恣眯眼偏头,下意识捕捉程粲眸光中一闪而过的惊恐失措,更不必提及依旧在打颤发抖的上下唇片。 程粲往后退却,恨不得挤在门里,却突然大声叫道:“我、我们回家吧。” 这声短暂喝住了沈恣向前压的脚步,沈恣止步扫视程粲膝盖下裤管上的白灰,再走过去俯身用手轻拍两下,轻斥一声,“平地也能摔,把裤子换了。” 程粲含糊应下,蜷缩的手指伸出去用力攥住沈恣的衣角,目光却着意避开对视,在沈恣腰部紧绷的纱布上停滞一番后渐渐把小手缩了回去,一转身躲出门外。 周渊驱车来接沈恣去医院换药,单从沈恣微微欠身的姿势就知道在这样逼仄滚热的小屋煎熬一晚上,伤口想也不会好到哪去,所以在沈恣勒令程粲不许跟去时,他也没有帮腔。 秦景川知道程粲要被接回去时默默良久,窝在厨房里准备中午的饭,程粲跑去洗菜,围在他身边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有时候会得到一句应声,或者干脆只有沉默。 切完包菜,借菜刀铲起时,程粲立刻端着大碗迎上去,秦景川却转了方向扔到了另一个小盆里,留程粲滞在原地。 程粲再不吭声了,依旧捧着碗站在旁边看着秦景川的来回忙活的背影。 秦景川转身在水池洗菜刀,感受到脊背一阵发软,幽怨又胆怯的目光盯的他透不过气,他刚回头看一眼,立刻搁下手里东西迈过去,在程粲微润的眼眶前面前手足无措。 程粲端碗的骨节很用力,拇指在碗沿摁到中心泛白,低埋的头微微抬起,小心翼翼地询问:“你生气了?” 秦景川立刻觉得自己错了,即便心情郁沉,也不该在程粲面前发脾气。 其实他知道总会有分别这天,只是没有理由去挽留的境遇让他意志消沉。 他也承认,他很有私心,会忍不住把程粲的面目与弟弟重合,会在程粲身上强加从前专属于小禾的习惯偏好,他真心实意地对程粲好,又私自在里面参杂了失落太久的情愫,这不公平也足够无耻。 只是,只是实在太像了—— “不生气,”秦景川抬起胳膊,用没沾水的小臂替程粲擦了把眼泪,“中午多做几个菜,让你哥哥也来一起吃,好不好?你出去吧,把桌子擦一擦。” “嗯嗯,好。” 程粲连连答应,跑出去又忙折回来把手里的碗放下去,先喘口气打电话请沈恣中午来,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沉声回应后抿起嘴笑了,抄起抹布把桌子擦了十几圈。 趁秦景川做饭,程粲抽开床头柜把以前想要塞给秦景川的卡放了进去,又把药瓶上褪色的标签翻新贴一遍,看着一排排码整齐的大小药罐说不上来的愧疚和失落。 秦景川卖力做了一桌子菜,碗碟挤的桌面少有空隙,两个人正摆碗筷时沈恣敲门示意,互相再介绍招呼之后便入座了。 程粲扒着饭听到身边两侧男人礼貌而客气的交谈不免感叹,成年人握手言和的速度简直快到令人发指。 秦景川以前都是从程粲只言片语中捕捉些关于沈恣的片段信息,第一次见面更不愉快,如今再看,很难将那天暴躁失礼的行为和眼前这个举止有度、矜贵板正的男人联系起来,不过倒是管程粲极严。 程粲坐的是矮凳,几次把椅角磕出响声,被沈恣瞥第二眼时就羞涩又委屈地放下碗站到一边儿。 秦景川禁不住笑出声,掀了掀那张椅面还热乎的凳子,帮忙解释:“小粲主动把好凳子让给我们了,他坐的这个短了一截。” 程粲再坐下时把重心都搁在前面,让短的那截凳腿和地面留有余地,夹菜都不敢伸长胳膊,沈恣手机铃声响的时候被吓得一激灵。 “抱歉。” 沈恣略看了一眼,迅速把手机息屏,眉心紧拧,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程粲。 程粲忙接过,双手捏着卡摁在秦景川面前的桌面上。 “秦先生,”沈恣客气道,“抱歉,今天来的匆忙,粲粲住在这里有一段时日了,大概也添了不少麻烦,这张卡单做感谢您对他的照顾。” “真的不用的,”秦景川把卡推回去,正要解释,又被刚才那阵手机铃声打断,“小粲他没有添——” 沈恣从桌边退去,点头示意后挪出门外,三两分钟又疾步走回,轻声对程粲说:“临时有事,你们先吃,自己回家,或者等下午来接你。” 程粲一下子从凳子上腾起来,“可、可是饭还没——” “抱歉,秦先生。” 沈恣转头和秦景川示意,程粲望了望两人,口中的话也戛然而止,目送沈恣离开时忍不住把嘴角扯了下去,不满地坐了下来,凳腿摇晃着狠狠砸向地面。 沈恣眉目严肃地折回来,看见耸着脑袋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程粲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又怕把他的小脾气给纵坏,只能伸手揉揉程粲的脑袋,耐心哄了一句。 “乖点儿,下午我开车来接你。” 程粲听到沈恣要亲自来接,不情不愿的小情绪才收了一半,目光在沈恣的被上衣遮的很严的伤口处翻转,忧虑的眉角又轻轻下拉。 秦景川刚好劝和一句,沈恣就脱身离开了。 “你哥哥工作很忙,”秦景川这会儿说话自在些,再给程粲夹菜吃,顺嘴提一句,“把卡带回去吧,真的不用的,和小粲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程粲突然把头低下去,“你不收下的话,哥哥会打我的。” 秦景川立刻瞪大眼睛,压卡的手滞在了桌面上。 “骗你的,”程粲嬉笑起来,重新端起碗扒米,“小川哥愿不愿意搬家,其实哥哥在市区划了一套房给你,他让我问问你的意见。这边儿太偏了,你住的近小粲还能经常找你蹭饭,行不行?” 秦景川一时间怔住,没来得及思索这番话,程粲又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紧拧的小脸凑过去,“小川哥,哥哥还说,如果你需要的话,要给你介绍什么科的专家,你、你的病很严重吗?” “不严重,好了。” 秦景川轻声回复,把桌子里侧的青椒rou丝转过来放在程粲面前,程粲立刻就信了,虽然有时候秦景川会出现喘不上气的病状,但几乎不影响日常生活,他只继续劝说搬家这件事。 沈恣驱车赶往老宅见到轮椅上行将就木的老人时,翻涌而上的厌恶与嫉恨无可抑制地露在下撇的嘴角。金老爷子气若游丝喊他上前,沉戾的目光便浅了下去,眉目如常地下蹲。 长期药物的毒养让老人毫无意气,下耸的眼皮竭力吊起一角,喑哑着嗓子开口:“这些日子,做些、做——” “您累了,少管这些事吧。”沈恣避忌轮椅扶手上颤巍前探的指尖,抚平裤管站起来。 “我知道,你、年,一直恨我,”金老爷子断续喘气,竭力要说,“小二跟我,长大,你,留他的、留他一命……” 沈恣淡淡瞥回一眼,“怎么会呢。” “因为,你父、父亲,沈,翌。” 沈恣横眉下压,审视的目光直直地盯向干涸紫红的唇片,缓缓伸脚踩住轮椅后背,脚跟一瞪,轮子转动的飞快,挟持着风烛残年的老人颠簸前滚。 他冷眼看着,心中腾起的不满在接触到那双毫无惧意,向死前扑的眼神后更添了一把火,更何况——甚至瘦枯的身子依旧嚣张地彰显得逞的笑意。 他一把扣住椅背,轮椅急刹,前轮在地上两次打滑才稳了下来,余留的几道浅黑的印子扎沈恣的眼。 一阵快要把肺咳烂的浊音。 老人向后仰倒,滚动着嗓子眼里的浓痰,声音更加混沌:“你养的狗呢?他。” 沈恣不自主地拧眉,“他有名字。” “名字,”老人低低嗤笑起来,又咳嗽几声,“狗就是,狗,你、有共情,因为你和他咳咳一样——” 枝叶婆娑,庭院被烈光毫不留情地直射,轮椅中心坐、站的两个男人在这几句交谈后同时陷入了死寂,老人气虚,歪扭坐着,叹出一口气正像迫切等待一把大火浇燃的干柴。 恍然两行清泪从皱干的眼纹下流窜,老人目光沉浊,凝盯着佛堂方向静待,缓缓道:“是你父亲背叛了我,他欠我的,是他欠我的,你、你们沈家,都欠我,你的命,你的命——” 沈恣绷紧下巴,齿面几近咬碎,吐出的话却浅淡异常,“褚二,您养大的狗,亲手架空了你。恭谨敬服了几十年,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盼您早下地狱呢。” 老人喘着粗气艰难地笑起来,嘴巴蠕动着喷出几口微弱的热气,仿佛想说些什么。 沈恣弯腰,贴着他的耳面旁静等,一句疾声突破了病躯担得起的力道,字字啃咬沈恣的胸口。 “我砍断了他两条腿、剥了手筋、抽肋骨咳咳用他的皮做鼓面,他死的活该,是他活该,你,这个贱种,永远也找、找不到他的骨灰咳咳咳——” 沈恣气血逆行,眼皮微不可查地猛颤两下,沉声回敬:“你想死,我不会如你愿。” “不必担心,”沈恣抽身离去,被风吹散的声音荡落在每一片地砖,“您不会等太久的。” 出了院落,周渊迎沈恣上车,仰头环视这片深宅,滋味万千地坐进车内。 沈恣点烟抽出手机,十几条未接来电一下子弹了出来,他心一沉,回拨又是无人接听,“先去接程粲。” 等到了地方,秦景川早立在门口等,见有车来慌张跑了下去,用手捶砸车窗。 “沈先生,程粲回去了吗?刚刚有人来叫程粲,说您有危险让他快去,可、可看着不像好人啊,小粲给你打电话不接,他就跟着跑了。” “他回来的话把他锁屋子里,立刻联系我。” 沈恣去递出名片,指尖一颤卡片直落了下去,胸口闷堵忆起程粲早上慌张的样子,又急抽了几张塞到秦景川手心,让周渊赶紧开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