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父子交谈

    会所里有的地方要么金碧辉煌，要么视线昏暗，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季星野头重脚轻地走到门口才发觉已经临近傍晚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慢慢走向这附近的公交站。远处缠绵的粉霞铺满天际，给这座忙碌的城市添了几分温柔。

    正值晚高峰，路上堵，车里也堵，他被挤在车厢中间，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没由来地觉得自己身上有种东西在慢慢流失，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只一瞬间就让他失去了归属感——因为李承柏的出现。

    走回小区时，天色已经差不多暗沉下去了，圆月高悬，季星野抬头看向自家楼层，五楼东户的窗格上透着暖光，季书何在家里。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上楼，开门，在看到季书何后立马又溃散了。

    很烦躁。

    季书何很是局促，在看到他进门后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道：“回来啦。”

    季星野收回视线，没理人径直往房间走去，季书何急匆匆跟过去，扯住他的手腕用力拉住，“星野，爸爸想跟你好好谈一下。”

    他一言不发继续往房间走，手臂上的力度加大，季书何的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我错了！李承柏的事情我不该瞒着你，我道歉，所以，咱俩好好谈谈成吗？”

    季星野终于转过身看着他，轻微叹了口气：“爸，我去洗澡。”

    见他终于说话，季书何立马松开手，扬起笑容，“哦好好，我等你。”

    洗完澡出来时，季书何正端着一杯温牛奶等着他，他光着上身只穿了件松垮的短裤，抬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思索片刻，季星野非常记仇地坐在了离他爸最远的沙发一角上。

    季书何抿嘴笑了一下，挪到他身旁坐下，把杯子举到了他嘴边，“嗯，先把牛奶喝了吧。”

    季星野拒绝得非常干脆：“不喝。”

    “还这么生气啊？”季书何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我一直都想和你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不了口，单身习惯了，总觉得我这么大年纪了，谈个恋爱有点囊中羞涩的感觉。”

    他继续道：“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和他也没有完全定下来，目前就是先……在一起试试。”

    季星野觉得有些好笑，“在一起就是在一起，试试算什么？”

    季书何倒是突然低下头，耳尖冒上了点粉红，分明是有些羞涩，他蛮不好意思地开口：“就是，我和你李叔叔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联系了，半年前才因为工作见了面，嗯……就是机缘巧合下我发现他从高中时就暗恋我的事情……”说到这里他声音几乎黏糊在一起，讲这种自己被人暗恋的故事总有一种高调炫耀的感觉，他羞耻到开不了口。

    季星野语气森然：“就因为他暗恋你，你就愿意和他在一起？”

    “没有，被我发现后，他就开始明着追了，”季书何观望着他的神色，继续道：“他一直没有结婚，也没谈过恋爱，虽然之前高中根本没什么交集，但是这半年相处下来，我能感觉出他人真的很好。”

    季星野听得脑袋发懵，半年，季书何瞒着他和一个陌生男人拉拉扯扯地纠缠了半年。

    他气到发笑，忍着想要砸东西的冲动看着身旁一脸羞涩的男人。

    “他说愿意接受我的一切，包括家人，还说可以先跟他在一起试试，如果我最终还是没办法接受，他绝对不会纠缠，我也是考虑了很久，决定和他试一试。”季书何说完看着面色不善的季星野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其实，这样对他挺不公平的，决定权在我这里。”

    说白了，就是意志不坚定很容易受到他人影响的季书何被一个很有手段的男人给强势攻略了，只是顾及着他而没有完全答应。

    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没有提前告诉他而已，蒋百文说得挺对，做子女的总不能捆绑父母一生。

    季星野笑了笑，阴阳怪气道：“嗯，了解了，你喜欢就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说完咬着牙起身要回房，季书何突然问道：“星野，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李承柏。”

    季星野道：“跟他处对象的又不是我，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季书何有些为难开口：“他……一直很在意你的感受，如果，我以后真的和他在一起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星野，你也可以……试着了解一下他，说不定就不讨厌了呢，啊，当然，前提是你愿意，我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再听下去，季星野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季书何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他的雷点上，他霍然起身，僵硬着道：“知道了。”转身大步往卧室走去，半只脚都踏进去了，突然又转身回来，端起茶几上已经凉透的牛奶囫囵喝下，在季书何一脸的诧异中他狠力捏着门把手，小臂上青筋冒起，然后，轻轻地关上了卧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