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遥远的歌声

    “薇薇安…我叫薇薇安。”女孩双手捏着夏凌的掌心，亚麻色的头发在星光之下泛起点点亮光，有种特别的半透明质感，“大哥哥呢？”

    “我叫夏凌，他是克里斯，我们是从科尔瓦来的。”夏凌习惯性地指指旁边的剑士，“薇薇安，你呢？”

    “我…不记得了。”薇薇安露出有些迷惑的神情，她又抬头看星空，不知那闪烁的微光能为她带来哪些熟悉的记忆，“但是……那里有一些戴着头巾的叔叔，四处都是黑黑的，他们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只会在点灯的时候给我端来干面包和有点苦苦的汤…”

    “他们之中有没有你特别熟悉的人呢？”按照这个孩子的描述，她之前生活的环境似乎是某个集体的住所，而且这个住所可能处于一个比较阴暗的地方。戴着头巾的男性这种特征，会是属于什么组织的成员吗？“或者是你很亲近的人？”

    “亲近……”薇薇安再次陷入回忆之中，她的表情从迷惑变得有些扭曲，眉毛微蹙，眼神也变得不安起来，“有个戴着眼带的叔叔，他会用绳子绑着我的手，用布带蒙着我的眼睛，把我带去不同的地方…”

    “诶？”这个听起来不太像正常的抚养者会做的事情啊，夏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想象，“除了眼带，这个叔叔长什么样子，你能记起来吗？”感觉薇薇安可能在没有记忆的年纪就被诱拐了，不知那些人出于什么目的，但是看来他们会用某些手段限制她的活动。

    “啊…他的右眼下面有长长的红痕，手臂上也有不同颜色的线…不同的粗细的，不同的触感…被蒙上眼睛的时候，他会让我扶着他的手臂向前走…”回想到那种凹凸不平的触感，薇薇安的手也轻轻颤抖起来。“如果我做错了事，叔叔就会用鞭子打我的背…”

    “呃…现在不用害怕了，哥哥会保护你的。”夏凌回握住她的手，轻声地安慰着她。

    “嗯，我们和蕾茵小姐都会保护你的，”克里斯也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薇薇安的肩膀，“请信任我们。”

    “嗯。”女孩怯弱地点点头。“那一天…叔叔把我带到一辆马车上，一路摇摇晃晃的，我迷迷糊糊的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听到了歌声…我一路追着那个声音，就到了和jiejie相遇的地方。”

    红痕和线…这大概是指伤口吧？眼睛和手臂上都有伤口的男人，而且戴着眼带，应该是在战斗或者事故里失去了一边的视力吧，种种线索叠加起来，夏凌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诱拐犯人的基本形象了。但是新的疑问又出现了，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放任薇薇安一个人离开呢？

    “夏凌先生，你不觉得蹊跷吗？”克里斯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个戴眼带的男人应该是在软禁着薇薇安。既然这样，在发现她不见了之后，他应该会出来寻找她的踪迹，可是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遇到类似的人，不是很奇怪吗？”

    “或许他也一直在寻找，只是和我们一样找不到线索…”又或者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薇薇安的去向，他们在移动的途中停下，理应第一时间会发现她失踪了。“但是万一那个人真的来了，找到了薇薇安，我们应该怎么办？”

    “夏凌哥哥…我在与jiejie相遇的地方，听到了亲切的歌声…”薇薇安把头蹭了过来，贴着夏凌的手背，“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听过的声音。”

    “歌声？”

    薇薇安所说的与jiejie相遇的地方应该是指在图书馆的后街吧，但是这一点并没有听蕾茵提起过，可能是她没有注意到，又或者是有其他的原因。

    “…薇薇安，你喜欢那个声音吗？”她既然会被歌声吸引，可能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薇薇安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宝石蓝色的眼眸里有着某种感情在涌动，眼眶里渐渐浮现晶莹的泪珠。

    “我想听她的歌…”薇薇安小小的肩膀抽动着，她无法详细描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是本能地被那遥远却令人怀念的声音打动，“夏凌哥哥，你可以帮帮我吗？”

    情况很不明朗，虽然比起前几天的大海捞针，现在他们有了一定的航向，但是这个对手是什么样的人，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他们到此还是知之甚少。薇薇安的愿望只是想找到那个神秘的歌者，但是不知又会被牵涉进什么样的事态之中，克里斯不希望这样夏凌这样冒险。

    “夏凌先生，”克里斯的担忧都表现在脸上，“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和蕾茵小姐商讨一下，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做…”

    “虽然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得到，但是如果不去做的话，肯定不能。”夏凌看向星空，在那样广阔的天幕里，他们永远都显得如此渺小。“克里斯，我知道我们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薇薇安她也只能向我们求助了，蕾茵也是一样，因为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才会委托我们，如果我们再逃避的话，她们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可是我觉得薇薇安背后的人物并不只是一个人那么简单，可能有个很大的组织…”

    克里斯的直觉这个任务并不会那么轻易地结束，薇薇安的身世可能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其中，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没有全身而退的选择项了。

    “即使这样，我还是想试一试。”

    对于薇薇安，夏凌自然而然地萌生出一种同情，这种同情或许也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而且面对这个世界，她更加弱小而无力，加上背后还有不知名的黑手在纠缠着她，她一定感到十分害怕吧。

    “我答应你了，薇薇安。”夏凌为她擦去眼泪，重新站了起来，“这件事我也会和蕾茵商量，但是我会和她一起去寻找歌声的源头的。”

    “可是…”克雷斯看得出来，夏凌是认真的，比起以往的任何一个委托，他的态度都要更加坚定。

    “薇薇安，你先回去休息吧。”他摸了摸女孩的头，拉起她的手走向通向楼下的阶梯，　“明天我和克里斯哥哥一起去带你找那个唱歌的人，好吗？”

    “…嗯。”女孩点点头，停止了哭泣。

    他们把薇薇安送回房间，确认她睡下之后，夏凌和克里斯来到了屋外的天井的一角，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夏凌先生，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的状况吗？”克里斯双手撑住墙，把他困在这个小小的角落，态度变得急迫，“你才刚刚退了烧而已，如果你再次倒下的话，我也会很难过的…！”

    “克里斯…”夏凌抬头看着他，声音很平静。“我没有勉强我自己。”

    “我们都不是英雄，不可能拯救所有的人，”克里斯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从他成为职业剑士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明白这只是一份工作，接受委托不过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即使是人气的勇者，也有不想接受的委托和不想拯救的人…”

    “但是我理想中的勇者应该是像真正的英雄那样，即使明知前路坎坷，还是会鼓起勇气奋勇高歌，披荆斩棘一路向前，”夏凌说到动人之处，眼里也发出亮光，“…我希望克里斯也是以那样的方式闪耀，被大家所熟悉和憧憬。不仅仅是我的英雄，也是大家的英雄——”

    克里斯却突然抱住了他。

    “克里斯…？”

    “谢谢你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