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水晶球
玩家笑说：“又见面了。” 随门进房的尤嘉里顾不得研究在场人是谁，两步凑近玩家身边，温和的声线因焦忧变得急切，小声快速道：“实在太冒失了！您正被通缉，现下正是敏感时期，您不该出现在这里。” 玩家一愣：“通缉？” 悬赏和通缉可不是一个量级的威胁。 “您不知道吗？” 尤嘉里满目担虑，向周遭看去一眼，声音压至更低：“前日，德门殿下召我入宫，命我用水晶球探测绑匪的意图及动向，我实在不会使用，才先行作罢……朝廷还未发出正式的通缉令，但我想已经快了。” 对面之人默不作声地听着，身上气压越发低沉窒息，尤嘉里犹疑地搓唇，而后意有所指地道：“圣女大人和我说了此前同行人的身份……” 玩家半晌没回话，而后却捡起个根本称不上重点的地方，开口：“他称我绑匪？” 尤嘉里秀眉微抬，不清楚这话的用意，点了点头。 绑匪。 玩家冷笑一声，心下微凉。 不是说好将那些一笔勾销吗？简直言而无信。 玩家晃晃脑袋，撇下骤然升上的烦躁之意：“先不说这个……” 他暗换口气：“我过来找你是为了斯德芙妮。” 尤嘉里眨了眨眼：“请问可有吩咐？” “有一些。斯德芙妮在哪里？” “在圣堂学院。” 尤嘉里答。 “我需要你带她过来。人羊星现在附身在她的身上，我们准备为她施咒驱魔。” 玩家拿脑尖点了点身后的人，言简意骇。 “附……附身！人羊星！？” 尤嘉里惊异连连。 看他反应，好像什么也不知晓。 “嗯，人羊星的星灵现在在她体内。” 尤嘉里只沉吟一刻，便肃容说：“这里不甚方便，各位请随我上楼。” 总堂堂顶是座双层层高的复式，建了一座扇形图书馆，中间摆放了好些工作台，布满试剂滴管。 “这是主教书房，因为许久未用，最近被我借来做实验研究。” 尤嘉里解释说，脸上略带羞涩，说完把高凳上摊开的书册收叠起来，边理边局促道：“有点乱，希望不要介意。” “不会介意。” 玩家安抚。 尤嘉里匆忙一通整，理出好几个空位出来才喘口气说：“我去带圣女大人过来，请稍等片刻。” 玩家应了一声。 等待中，他的视线在桌面的摆放物上一一飘过，随之被一颗由镶钻金架架起来的透明球体吸引住目光。 那就是所谓的水晶球吧。 他摘起透明球体，指尖旋转，晶体表面纯洁无暇，凸着一行咒文，里头包裹云雾，并不能看清楚实心。 不多时，尤嘉里携带斯德芙妮回归。 斯德芙妮没想到兄长这么快就来看他，兴高采烈地往玩家怀里扑。 “呦呵，原来藏在这儿呢。” 杰克普洛本来信手拨弄着典籍，见目标人出现，立刻来劲，故意眯眼吓她：“地方挑选得不错，这么多法师和骑士护着。” 斯德芙妮见那不安好心的豹人也在场，眼神转为惧怕。 玩家一手拍了拍托斯德芙妮的肩，一手对步近的杰克普洛伸手：“葫芦呢？” 杰克普洛双手未动：”你要怎么驱人羊星出来？“ 玩家掏出联盟老头交予的卷轴，举到空中扬声道：“有没有人懂古精灵语？” 佳尼尔斜摊在躺椅上半睡半醒，听到话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自告奋勇：“我我，我。” “我也略懂一二。” 尤嘉里说。 玩家把卷轴在案桌上铺开，刷划平整：“这段咒语能念得出来吗？” 两人一左一右地凑过来，佳尼尔大略看过去一遍，指几个较为陌生的字眼与尤嘉里确认读音，表示没有太大问题。 玩家点头，又取出一起到手的手札，翻到画符页面，欲要摊开以供描摹，尤嘉里忽然惊讶出声：“这是老师的手札，怎么在你手上？” 哦，老头好像说过，几样玩意儿都是从主教房里偷的。 尤嘉里望着手札一脸意外惊喜，玩家便把牛皮本递了过去，尤嘉里接到手里，连连翻看。 手札来源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于是他语义模糊地略掉：“怎么来的你先别管了，总之……” 他对站于桌案对面的豹人说：“这个咒语应该能将星灵驱逐体外，彼时拿葫芦接好就可以了。” 杰克普洛懒懒地应：“那行吧。” “倒是，在没有咒语的情况下，达允本来准备如何将它取出？” “你懂的。” 杰克普洛笑了笑，拿手比做锐利尖刀抹过脖子，还发出 “咔”的拟声。 玩家的视线随他彷佛抹了血的手掌置落桌面，再挑起眼，已经面若寒霜。 “葫芦。” 语气冷咧，失了起伏。 杰克普洛双眼弯成两条线，从怀中取出葫芦瓶，交出去给他，语气轻快：“生气啦？没发生的事怎么也能让你生气。喏。” 玩家一把抓过，丢去查看，系统确认它就是紫金葫芦无误。 不过现在葫芦的瓶口缠系了一圈黑色丝带，又扣了一枚袖珍玫瑰饰品，打扮得怪好看，绝不可能出自杰克普洛之手。 他感觉上面饰品有些眼熟，翻阅回忆，好像是在艾米丽的封腰上见过。 类似于“女王的印记”吗，艾米丽与澳斯蓝卡的关系似乎不同寻常。 他把葫芦转手交给尤嘉里：“你来。” 说完便退到二线，和斯德芙妮大略解释情况，又关照道：“一会儿如果哪里不舒服，要立刻说出来。” 斯德芙妮乖巧点头。 案桌前的两人终于把卷轴研究透彻。尤嘉里执笔沾墨，在斯德芙妮额头细细描画，核对几次才放下毛笔。 斯德芙妮被带到后边的默修室，玩家靠在门框上望佳尼尔配合尤嘉里作法。 佳尼尔高举卷轴，一字一字认真而用力地捧读，快到咒语末节之时，已有红光从斯德芙妮脑后丝游而上，犹如被透明的手牵引而出。尤嘉里拿葫芦刚靠近，红线就仿佛找到了归属，一点点地钻入，直到全数吸收。尤嘉里赶紧拾盖封口。 一场驱魔没有任何意外，十分成功。 尤嘉里将圣物递还，一旁的杰克普洛就要从他手上拿，玩家侧腕避开，一把将葫芦丢进自己背包：“一手签合同，一手交货。” 杰克普洛缩手：“小气吧啦的。” “谢谢夸奖。” 玩家面色如常。 兽人看出他心下不平，嘿嘿笑了笑，拿手肘撞他：“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 玩家特冷淡地“嗯”一声当是认可。 “你真不要提成？” “你非要给我也不会拒绝。” 一时静默。 “你这人真奇怪……” 杰克普洛将他上下重新打量一遍：“身边这么多美人，武力值奇高，却毫无身份背景，好像突然冒出在这个世界一样。” 杰克普洛在一些地方还挺敏锐。 斯德芙妮走出默修室，玩家和她再三确认，人羊星的离去并没有对她身体造成负荷，这才放心下来。 今天的任务已圆满完成，天色不早，看来要在城中歇上一夜。杰克普洛已经出堂找酒馆玩乐去了，欧兰特在默修室练习挥刃，斯德芙妮与佳尼尔于远处开心地交谈，玩家便也不催，回到书间。 书屋中，尤嘉里把主教手札躺放在桌上，正在认认真真地凝目翻阅，水晶球在一旁升至空中，在空气里上下沉浮。 “你说的水晶球，就是指它？” 尤嘉里闻言抬头，对眼望晶体的玩家亲和一笑：“是的。我将它借来几天，研究上面的咒文。” 他的目光落回手札页上，眼中微微发光，看上去带着点小激动：“没想到老师的手札里竟然有关于水晶球的记载。” 玩家咦了一声：“怎么说？” 尤嘉里反转笔背在两行笔记位置画圈，毫不吝啬地分享：“这里罗列了发动水晶球需要用到的素材，以及启动方法。正如皇子殿下所说，此物可以用来探知生命体的运动轨迹。” 玩家咋舌：有点厉害。 他聚神瞅去眼前球体，戳了一戳，又拨动一圈让它自行打转：“是不是过于作弊了。” “确实非常厉害，有着巨大的用途。只可惜，它的发动条件太过苛刻。” 尤嘉里憾说。 “怎么个苛刻法？” “需要一件受访者的随身物品，另外……” 尤嘉里摇头道：“另外还要一件特殊的圣物，在世间只有一件，几乎不可能寻到。” “什么？” 玩家问。 尤嘉里说：“生命簿。” 玩家便把生命簿取出来放在桌上。 尤嘉里双目瞪得像铜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怎么会在你手里！” 玩家笑道：“橘猫星的生命簿，如假包换。” 尤嘉里捧起生命簿，奉若珍宝地抚摸封皮，略带呆滞地点头：“是它……” 他彷佛魂不附体地喃喃：“生命簿蕴含着创造天地的魔力，借它可以缔结心梦，追踪魂体，重阅历史，甚至孕育生灵……” “那么……” 玩家声音顿下，然后道：“我能不能用它看一个人。” 尤嘉里回神，立刻告诫：“古文记载，不可用它窥人隐私，如违天道，有天罚之。” “我也不要看人隐私，把她身外之事示我就好。” “您说的人是谁？” 玩家一扭碗，双指夹举于瓶口取下的袖珍铜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