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洁赛雅的游戏
托盘率先飞去了那长胡子老者跟前，在空中飘荡，任凭挑选。 丘吉尔唇角弯起一道渗人的幅度，拿起刻度九十的法杖，对不明所以的皇子露出了势在必得的阴毒笑容。 托盘仿佛接受到感应，继而飞去另一角的史密斯前方，暗示他从剩余的两款之中做出选择。 史密斯低叹一息，表情复杂地拾起标注为七十的法杖，手臂静静垂去自己身旁。 托盘绕场一周终于盛给了最后一人，而它微微震动，在里头凭空填充了另两把法杖，一把刻度八十，一把刻度一百。 天上声音道出规则：“你们二人已明白这个游戏的规则。每个回合只可攻击一次，魔力增强的概率标注在法杖上。” “你可以因无谓的怜悯而不做攻击，但若一回合下来，尔皆毫发无伤，我会把它看作对我的愚蠢戏弄，并亲自处决你们。” “最后站立的就是游戏的获胜者。好了，回合由你开始，新鲜的血液。” 被称为新鲜血液的人目凝放入托盘中的法杖，踌躇片刻后，识时务地伸出手，停于上方。 “做出你的决定吧，我亲爱的信徒，不要让你的神等待太久。” 玩家用剑扎去气墙。 不行，一点用都没有。 他收回武器，扑去空气墙上，紧盯皇子的行动。 皇子的手掌在刻度为一百的法杖上停下。 不行。不可。 玩家想。 他大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可对方丝毫察觉不到。 如果皇子拿刻度为一百的法杖杀死拿了最具威胁的丘吉尔，下个出手的史密斯便会用手中刻度为七十的法杖向皇子发动攻击，如此算下来，存活的概率只有30％。 幸好皇子把手移开了，来到刻度为八十的法杖上方。 玩家皱眉。 也不可。 如果法杖向丘吉尔攻击成功，结局还是一样。如果攻击失败，拿了七十的史密斯也可以藏掖不出，逼丘吉尔出手解决皇子，这样一来存活率更低，只有10％。 皇子好似感受到了来自玩家的念力，手指虚握而又松开，来到刻度为六十的法杖上。 仿佛存在着心电感应，他抬头寻去玩家的方向，和他眼神确认。 玩家点头。 皇子深吸一口气，拾起法杖，做出了他的选择。 空中发出类似拍手的赤响，声音道：“聪明的孩子，让我看看你的运气如何。” 皇子手握六十，掌心已微微出汗。 他举起法杖，朝无人之处挥开，魔法弹道失去准头，偏去角斗场周围，在石壁上炸开，轰出一枚巨大的窟窿。这种程度的毁灭可以让任何一座浮空石台支离破碎。 无效攻击算作放弃。 下手的史密斯身上的光柱亮起，很显然是轮到了他。 法杖被他举起，对准了代表着最高威胁的丘吉尔。他的眉心本就遍布年迈细纹，此刻更是挤出小山，指尖不易察觉地发抖。 “怎么了，史密斯，你已是八轮游戏的连续获胜者，你在犹豫什么？” 空中声音说道，音尾愉悦地上扬。 史密斯的手依然颤抖着，半晌，他一紧掌心，道了一声：“抱歉。” 法杖挥下，却只是一枚小型火球，被丘吉尔轻而易举躲开。 未触发绝击。 丘吉尔笑了：“很遗憾，今天的你并不得神的眷顾。” 他说着颠了颠自己逐步发亮的法杖，笑意扩大：“史密斯啊，你还是一样的心慈手软，你早该想到，只要我们还在神域，总有一天会碰上。” 听两位信徒的对话，似乎都已经完成过数个游戏，皇子忍不住插话进去，询问说：“请问你说的这些游戏，是怎么一回事？” 史密斯目中无丝毫神采，偏转过头，默默望去皇子的脸，然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用寡淡的语气说起惊涛骇浪的话。 “洁赛亚已经被关押在这里几万年了，这么多寂寞又无聊的日子，自然需要有人来填补。这些游戏是以供她观赏的节目，而我们则是她的提线玩偶，永无休止地为她表演。” 荒诞的解释闯入脑海，皇子双眸微微睁大。 史密斯又马上接着说下去，好似再晚就没有这个机会，低沉苍老的音中藏着越加满溢的歇斯底里。 “洛薇用最后的气息游丝把她封印在了这个神域，她因战伤未愈一直无法突破。她的心有郁结，于是就拿她可怜的信徒们开刀。这样的圣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说完，喉咙一动，合上眼，面上带着已经看透一切的释然。 “看来我的信徒已经选择了背叛。” 空中声音并未被他的大逆不道所触怒，只是凉凉地命令说：“丘吉尔，杀了他。” “不要！” 皇子出声，吸口气诚恳道：“尊敬的圣神，丘吉尔大人，我的祖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请不要怪罪他，他只是累了，精、精神出了问题——” “杀了他。” 声音说，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皇子慌乱地摇头：“等等……” “够了，孩子。” 史密斯扬起高昂的头颅，眼角含笑：“这个鬼地方，我已经呆腻了。” 皇子咬牙，从胸腔中发出疑问：“她真的是我们的创始神吗？” 史密斯道：“她是我们的，但不是这片土地的。” 话到这里，丘吉尔已经听从圣神的指示抬起法杖，对着从容赴死的史密斯果断挥出。弹道伴随着汹涌红光，毫不留情地呼啸而去，石台与人影经过扫荡，顿时化为虚无，不留任何痕迹。 丘吉尔放下法杖，转身看向皇子。 皇子的拳头狠狠攥在了一起，心脏呯呯直跳，闷撞不停，不知是因这生死一线的比试，还是每每被颠覆的信仰。 “不用感到悲伤。” 天空声音漠不关己地道：“他的灵会在虚无中流浪，然后在百年后重新汇合。当然了，届时我将把他禁锢在永生地狱之中，接受惩处。” 皇子手脚冰凉。 “来吧，该你了，让我看看你是否会像你的祖父一样背运。” 皇子暗中咬紧了牙，把游离的注意力聚拢到眼前的事态当中。 角斗场的高空只剩下两座浮岛，皇子的目光接触到对面，长老看着他，不屑一顾。 60％的赢面。 一次机会。 他高高举起抬杖，把准心稳稳瞄去那座威武高台，用力挥扫。 一道火球穿空而飞，丘吉尔旋转一圈，又将它轻松躲了开。 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丘吉尔眼中慢慢流露出虚假的怜悯，他傲慢地勾起唇角，充斥血性的残忍笑容把他身上的白衣都印得污浊。 白牙露出，回击的法杖对他已然落下。 皇子一时间脑袋空白，撇开头闭上双眼。 睫毛颤动。半晌，他睁开眼，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道小火球从他身边擦过，打到了身后的墙上。 “哦？有趣。” 空中的声音说。 丘吉尔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法杖，想要再试，但杖头的宝珠已然暗淡，诉说着回合的丧失。 僵直的四肢懈下紧绷，皇子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他看去自己的手，手中法杖发出金色亮光，预示着他的回合。 他的下巴缓缓抬起，目光已然带上杀意，直指向那因失去机会而失措的对手。他毫不掩饰脸上报复性的快意，狠绝地握起法杖，猛地屏气，欲要挥动。 而就在那个瞬间，眼周余光瞄到丘吉尔身后不远处的石墙上，那晃动的身影让他的动作霎时顿住。 玩家已半个身子探过墙壁上的洞窟，朝他挥了挥手。 皇子惊异地瞪大眼睛，就差用口型说：你在干嘛？ 玩家抓住墙上凹槽，往下攀爬，临近地面，松手跳了下来。 空中声音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吗，肮脏的精灵？” 皇子听见那侮辱性的称谓，眉头反射性地皱了起来，好像忘了自己不久前还常把这些词汇挂在嘴边一样。 精灵没有理会神的质问，直奔场中石台，拿出打结成圈的绳子，向空中甩臂扔出。 绳环成功套住了盘旋在空中的展台，他用力往下一拉，展台倾斜，里面的东西尽数掉在了坑坑洼洼的石铺地面上。 “不要自做聪明，精灵，违反纪律的生灵不会得到好下场。” 玩家捡起刻度为一百的法杖，毫不犹豫地替皇子出手，庞大的光芒甩出洪荒之力，目标石台应声炸裂，人影消散，不留丝毫尘土。 在他借武器破坏了游戏平衡之后，一道可怕的压倒性力量猛然袭至。玩家脑中一阵嗡鸣，随后，手中之物已被夺走，掉于地上和皇子手里的法杖也跟着一齐升上天空。 他感觉，当东西被抢走的瞬间，自己的背包好像发出了短暂的震动。 他略微思虑那震动的来源，忽然之间，空中聚了一颗比刚才上演过的夺命魔法还要巨大的光球。光束直指他的天灵盖，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地拍来。 他可以确信，被那东西命中一定会瞬间魂飞湮灭，他想要滚躲开，但双脚却被莫名的吸力死死地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皇子张大了口，眼睁睁看着红光把地面砸出一个五十人军阵大小的坑洼。 五脏六腑狠狠揪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很长一个节拍，呼吸困难到有些缺氧。他目不转睛地凝看废墟，还报有最后一丝连自己都难以说服的希望。 浓烟渐散，坑中竟真的留有一道笔直人影。 他看清那人，褶皱的心才点点松开。大起大落之下，身体还有点发酥发麻。 精灵的手里似乎握着什么轻薄的物件，罩在自己的脑门上。那物在尘土散去后迸发出一丝绿光，光柱越加强盛，直指天空，冲破云霄。 玩家望去头顶那耀目之物，稍微松一口气。薄薄的丝巾在他手里似乎吞噬了饱腹的能量一般，兴奋地发热。 方才差点祭天的一刻，背包抖动得厉害，他把那不断刷着存在感的东西孤堵一掷地挡去头顶，竟抵消了触碰到的所有能量。 【蕴含了暗神力量的丝巾，防御＋2】 他再度看去它的说明，那简短的描述性字眼在他的眼前忽地消散，又飞荡回来，重组在一起。 【纯银质地的戒指，承载了落蝎星1/2的力量，锐利的蝎尾可以在需要时化作无往不利的匕首】 手中的丝巾触感随之失踪，再望去已是一只纯银制造的匕首，在他脑袋上方自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