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联盟
所谓风水轮流转，自己刚刚暗杀了一整个村庄，没想到马上就被用同样的手段找上门来。 玩家从床上快速弹起，刀光剑影，兵器碰撞，闪影不断交夺，两柄短剑在近身之间敲激出火光，忽而抵在一起。两人猛地用力，试图将自己的刀刃压过对方，来回拉锯。 玩家低唤：“欧兰特？” 刺客双目一凝，玩家见势猛喝，把身前的刀身成功挑开，手肘猛击对方下巴。刺客唔的一声，天旋地转仰倒在床。匕首抵去脖子，拽下面巾。 这人有着青绿色的发与瞳孔，鼻梁高挺，不同于蒙面时的肃杀气息，脸蛋青涩而秀气，十分有辨识度，自己对此人留有深刻印象。 上周目自己铲除敌对势力时亲手解决了他，那也是自己唯一一次失去正义值。那时他在欧兰特遗体上搜寻出信物，然后着手调查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组织，最后率领大规模石车队将之隔岸捣毁。 玩家盯着他不说话，行刺之人眼神冰冷，面无表情地回视他。 僵持之间，门被推开：“哥哥，我好像听到什么……哥？” 刺客顺着声音往门口看去，玩家没有丝毫松懈，依然紧盯身下之人，笑了笑道：“让你看到我的软肋，这下糟糕了。” 他挡下刺客奋不顾身的抬手一击：“别急，我可没说要杀你。” “不知你为何能叫出我的名字，我并不认识你。” 刺客冷冷开口：“你想要什么？” 玩家的匕首死死抵在他的喉咙上，从他手里夺走短刃收进自己储蓄包，抓着他手腕，从背包里找出绳子，捆了起来。刺客紧紧皱住眉头，眼神很是不甘。他的神情倒是有趣，不像是不甘失手，而是不甘落败，显得有些孩子气。 玩家站起来：“带路，带我见你老板。” 说完回头对斯德芙妮道：“行程有变，收拾下东西。” 斯德芙妮瞪大眼睛扒着门框，听完一溜烟跑回房间。 玩家穿了鞋子，牵着捆绳的另一头，把人拽出房间。刺客被绳子拉着，低头瞪着路面保持沉默。他对玩家本人显然没有兴趣，毕竟对他来说仅仅是一个任务目标。 等斯德芙妮出来，玩家将她揽到自己另一边，拽着囚犯、护着义妹来到城中央最大的娱乐场所。 就算在普通人睡觉的时刻，这里也和白天一样络绎不绝，各个种族的客人们喝着酒，划动纸牌高声喧嚷，晚侍穿梭在客人之间，靠在恩客身上巧言欢笑。 在他们一伙人进堂时就有晚侍注意过来，一雌一雄的兽人获得授意摇着猫尾来到他们跟前。两只兽人长像十分像似，身穿露肩款式的暴露短服，在他们三人之间打量。 玩家一边是被绑住手腕的黑衣男，一边是瞪着无辜双眼的粉发少女，跟侍者对上视线还一点点往后躲。 双子迅速将玩家锁定为这一队的核心，一左一右扑到身上，搭住他两边肩膀。 毛茸茸的猫尾巴竖起，齐道：“小哥哥，要不要找点乐子喵？” 上个世界，他奔波于战斗与冒险之中，倒是从没机会留恋娱乐活动，而且因为“正义使者”的自我定位，不会主动来这些地方。 “我是来给你们老板娘送礼的，请带我见她。” “哦？送礼？” 靠在不远处木桌旁的兽人抽着长烟慵懒发问，撑起软腰一扭一扭地走来，身后三条狐狸尾巴随步伐甩动。老板娘眼角镶着一颗泪痣，显得长眸更加妩媚。她上下打量玩家，笑道：“小帅哥，这两个人是送给我的见面礼？” 玩家挡住她伸出来刮摸斯德芙妮脸的咸猪手，又拂开勾起刺客下巴的指头：“你应该往我手上看。” “哦？” 老板娘移开调戏的目光，看向玩家手掌心，里面躺着六枚稀有宝钻。 老板娘半合着眼挑挑眉：“确实是不错的见面礼，那我就收下了。” 他刚要拿，玩家却收回手，推了推斯德芙妮，说出他的条件：“请你让她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我相信，以乔娘的实力，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斯德芙妮听了抱住玩家的手臂，眼眶里几乎立刻渗出泪水：“不要丢下我。” “乖，哥哥要去办点事儿，你在这里住几天。” 玩家半蹲下来安慰。 乔娘抖抖烟斗，吸一长口，斜夹着喷出烟圈：“想要寄宿在我这，光六枚值钱的宝石可不够哦。” 玩家再次张开手，这次钻石上面还躺了一张从村长箱子里获取的法杖制作卷轴：“这个图纸归你，如果乔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亲自为你锻造一把。” 乔娘眼睛一亮。法杖可是稀有玩意儿，而且因为工序复杂，附魔难度高，经常是有价无市。 乔娘有些心动，却依然拿乔：“确实值得考虑”。 玩家又说：“我会带来更多图纸给你代售，赶在下一次拍卖会以前。” “就这么说定了。” 老板娘眯起眼，笑容灿烂地搂过斯德芙妮肩膀：“别说毫发无损，这位美丽的小姑娘在我这将享受贵族般的生活，保管下次看到她，整个人容光焕发。” 玩家一笑：“那就拜托乔娘了。” 玩家用他极高的锻造做好法杖，又依靠记忆做了把趁手短刀，这才带刺客离开。 不用刺客领路，刚出城门，他就被穿着黑袍戴着面具数人团团围住。玩家抬手做投降状，头上套来一块黑布。 黑暗中他感觉自己被带上马车，换上船，又被带了下来。 沿着下坡台阶走了一阵，再睁眼，已然来到了一处地下祭坛。刺鼻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冲入鼻腔，环顾四周，一道血池包围中央石台，粘稠的血水缓缓流淌。自己站在祭坛中央，周围站了一圈手握武器的黑影，身形不一，来自各个种族，统一冷漠地看着自己。先前被自己擒获的青发刺客此时站在高座右手，明显已经恢复自由，此时也只是冷漠地望他。 高座上的兽人男子身材高壮，长长的狮尾垂在椅下，手中长枪敲击地面，发出一声重响，随即朗声道：“步浪氏的精灵，你可知自己在什么地方？”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已经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也说的通，毕竟有位精灵刺客同他一样自于步浪一族，而且正是这个组织的活跃成员之一。 他环顾一周，那位前辈并不在现场。 “我不仅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还知道很多其他事情。” 玩家抬腿靠近高台，一步步道：“比如你本名叫威士吉，是在这座岛上出生的本地人，你擅长使用战斧，而且最重要的……” 玩家在他面前站定。 “你并不是血客联盟的盟主。我说的对吧，墨菲尔？” 说完，他转过身，目光投向祭坛中的一个“盟众”。 被他目光锁定的女性半龙人缓缓鼓掌走出围观人群。 “果真是个有实力的小兄弟。” “过奖。” 半龙人肩挂漆黑长袍，长袍里裹着紧身露腰装束，丰满胸型半遮半掩，完美衬托着两峰之间的绿石吊坠。她手握比自己还高出一段的三叉戟，嘴角扬起，将艳丽的面容称托得越加妖冶。 “只是，” 墨菲尔唇边带着玩味，继续道：“却被我血客联盟轻而易举地捕获，实在是没有成就感。或许我应该代表联盟感谢你的麻痹大意，让这次任务变得如此简单。” 玩家反道：“不，我才要感谢你为我提供方便，带我成功进来这座岛屿。” 墨菲尔袍下的龙尾轻轻勾起：“哦？看来你对我们有所了解。” 她转过身，声线透着冰冷：“谢倒是不必，我们为每一个新的祭品都会提供最好的旅程服务，让他们带着完美的身躯抵达，成为延续血神力量的灯芯。” 说着她举起手来，祭坛周围的血池好似有意识般沸腾起来，渴望更浓厚的灌溉。 “如果只是献祭，不需要把我千里迢迢运送过来吧？” 玩家并不为之震慑，笑道：“取走我的心口之血不就够了吗？” 墨菲尔哼了一声，侧脸道：“功课做得不错。你确实很有意思，不但打败了欧兰特，还特意请求见我。” “不然这样……” 她转过身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湖边村庄已被全灭。” “全灭？” “全灭了。” 实际上，在发出悬赏的当日已经全灭。 “……” 墨菲尔挥手找来一个盟众，让他去查。 “你一个人干的？” 玩家笑而不语，一下下抛起手中刺刀，接入手心。 “你的实力还不错，尽管我以前从未听过你的姓名。” 玩家点头接受夸奖：“我很低调。” “不过，就算你杀了他们，又说明什么？” “说明你可以直接收下赏金，不必向金主交差。当然，后续的付款也不会有了，那些财产都在我这里。” “这恰恰可以作为杀你的理由。” “传说中的杀神，堂堂墨菲尔大人，难道会在乎区区几袋金银铜铁吗？” 玩家笑道，语气却转而诚恳：“实话说吧，盟首大人，我来这里是想加入血客联盟。” 墨菲尔凝视他良久，妖冶的笑容再次浮现脸上。 “好吧。” 她轻轻耸肩：“如果我的委托人都死了，确实没有理由非要置你于死地。而且，你身上有与我盟相似的气息。” 她走去台阶上的宝座，原本顶替她的狮人已经站了起来，与青发年轻人各伺一侧。 她坐下宝座，朗声宣布：“我墨菲尔正式邀请普雷尔加入血客联盟。” “我很乐意。” 玩家接受了墨菲尔给的任务，向众人询问那位与他出自同族的精灵刺客的下落，有人称在地上酒吧中看见他。 玩家通过玄长的通道来到地上，找到所说酒吧，只见史蒂芬坐在屋外长椅上喝着蜜酒，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见到史蒂芬，玩家不得不忆起上个周目。 那时他在教堂确认义妹没事后，被招揽成为了一名雇佣兵，之后随军出征，屡建奇功，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 弗洛德把他带去大皇子的生日宴，搂着他的肩膀向他所效忠的大皇子介绍刚刚建立功勋的自己。身着束身贵服的大皇子被大臣和贵族姑娘们簇拥着，听见弗洛德的话后淡淡看自己一眼，吩咐仆人赏了他一些金币与装备，希望他继续为国效力。随后，打扮华丽的二皇子从右殿走进，众人纷纷看去，大皇子眼神中随即露出毫不遮掩的厌恶。 他从弗雷德口中得知，这同父异母的兄弟背后有许多狗血故事。 二皇子生于继任皇后，有一半的精灵血统，表面上人畜无害，实则对皇位虎视眈眈。而国王近年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日渐消瘦，那时人们已经议论，国王身体的衰败定是出于皇后的诅咒。可国王不肯相信自己在原配遇刺后娶进门的继任妻子会对自己心存歹意，直到自己为大皇子拿到了坚实证据。 ——他尾随这位经常出入二皇子寝宫的精灵刺客，在他身上找到无色无味的毒粉粉包。 可那时已经为时已晚，国王已重病难治，还是在不久后咽气，大皇子所代表的皇室遂对史蒂夫、二皇子、及其母以弑君之罪逮捕归案，皇后在狱中畏罪自杀。 长椅上的中年精灵看见玩家立刻跳了起来，重重拍着他的肩膀道：“普雷尔，你还活着！感谢血神！” 玩家坐下没有回话，史蒂芬与他并排坐下，从座位底下抄起一瓶酒，推给玩家：“来，庆祝庆祝！” 玩家拿起酒，捧起来闻了闻，插了根银针进去。 史蒂芬拍他脑袋：“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毒害自己的族人？” 玩家：“可你刚才没救我，还出卖我的身份。” 史蒂芬叹了口气：“墨菲尔大人的命令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一旦你被指定为祭品，就必须成为血神的一部分。其实如果真的获此结局也算是你的荣耀，但我修炼不够，还无法完全舍弃世俗的情绪，我正是因为无法眼睁睁看你死亡才上来买醉。” 玩家看了看地上散倒的空瓶空罐，暂且当他说的都是真的，把酒盖盖上，又顺了几瓶放进背包：“谢了，我路上喝。” “既然你没事，说明你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了，墨菲尔大人应该已经交代给你任务了吧？” 玩家打开任务日志：“她让我救出天雾国首都大牢内的一位老头。” 史蒂芬想了想道：“去天雾国传教却被抓起来的以列亚吗？他真的很有胆量，这片大陆已经容不下十字教以外的信仰了，而他竟敢去测试最为迂腐的人类主城。祝你好运，小子。对了，记得回去看看族人，自从侯爵带你出去历练，这么多年未归，族里都很担心。况且……” 他缓缓凑到玩家耳边，玩家闻到一身刺鼻的酒味，轻轻蹙眉。 “我们现在正在集结力量，你看起来成长很多，应该可以成为革命军的助力。我们正在物色一位称职的首领，这个首领必须既有影响力又懂得如何瓦解人类王国，也许你能帮我们找到这位人选。” 精灵果然在人类宣战以前就欲意反叛。 玩家转念一想，不知能否让精灵的反叛提速至全陆混战以前，让反抗军攻下人类地盘？ 这个副本的完成条件自己无从知晓，但如果一直和上个世界反着做决定，应该能触发大部分错过的剧情。 “好的，我会回家看看，但我已经不记得族群的位置了。” 史蒂芬拿出地图，对着西边森林用指尖划了个大大的圆圈。 玩家汗颜：“这范围也太大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听从你的直觉，孩子。” 玩家无奈收下地图。 史蒂芬又说：“去天赐城的时候替我向二皇子问好。” 好家伙，又多出一连串毫无头绪的任务。 他转念一想，二皇子是出生于人类王国的精灵，既有身份又有地位，如果还兼具谋略，岂不是叛军首领的完美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