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一刀两断

    陈今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整个人难受得昏昏沉沉，几乎哭了一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狼狈模样大概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期间柯野有打来电话，他全都挂掉了，然后关了手机。

    本来昨晚他就没有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等到虚脱地躺倒在床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快要死了。

    想起早上在租屋里看到的那一幕，他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可那些又是如此真切地展现在眼前。柯野赤身裸体地跟别的男人睡在一起，昨夜还一起喝了酒，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自己只不过是出门两天，柯野就迫不及待地带别的男人回来睡觉。这次是自己提早回来了，才偶然撞破了一切，那他没撞破的，又有过多少次呢？

    他本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伤害他、背叛他，柯野也不会那样做。他太信任他了。一直以来，柯野用那无微不至的爱意为他编织了一个最舒适甜美的温柔乡。那爱有多么深情、多么狂热，他感受得到的！

    可是为什么，就算这样柯野还是跟别人睡到了一起。

    难道那些都是表演出来的假象吗？还是柯野其实跟那种荒yin好色的男同性恋一样，就是抗拒不了新鲜rou体的诱惑？

    可他不该来招惹自己，不该在用百般疼爱使自己全身心都沦陷之后，才暴露出本来面目。

    陈今越把身体蜷成一团，倒在床上时醒时睡，无论清醒还是睡去，眼角都是湿漉漉的。到了傍晚时，他感觉腹里空空，饿得胃都疼了，自己一整天下来竟也没有吃过东西。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见晚饭还没做好，便胡乱塞了些零食，又从家里翻出来一个大空箱、两个行李袋，拖着回到他跟柯野的租房。

    柯野跟别的男人春风一度的地方，他当然是不会再住了。

    出门之前，陈今越看到手机上有柯野发来的消息。他说昨天自己顺利通过了复试，为表感谢，就把两个帮过忙的学长请来家里吃饭，昨晚大家都喝多了，弄得有些狼狈，但他跟谭进杨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让陈今越不要误会。

    陈今越看完冷笑一声，锁了手机。

    确实是弄得很狼狈，衣服都乱扔了一地，当时那两个人之间得是多么情浓似火啊。

    再回到租房的时候，屋里已经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得一如往昔，那股浓重的酒气也尽数散去了，早已没有上午那副烂摊子的半点影迹。甚至连陈今越都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今天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只是幻觉？

    当然都是真的，柯野的脸上还留着被他打过的痕迹。他今早的那一拳用了狠劲，柯野的右脸至今还肿着，嘴角带了破皮的口子。

    柯野见他回来，面上顿时有了些欣喜，接着便看到了他手边的行李箱包，表情霎时就凝固了。

    陈今越并不理睬他，直接进了卧室，打开柜子就拣出自己的衣服往包里塞。柯野连忙跟了进来，在一旁急道：“阿越，你先别气，你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吗？我知道今早那种场面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但我真没骗你，我跟学长就是喝多了睡一张床上而已，什么都没发生。你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背着你出轨呢？”

    “怎么不可能？你们连衣服都脱光了！就这还要骗我没发生什么，你当我是傻子吗？”陈今越拎起一件衣服狠狠甩进袋子，“我抓到的就这一次，没抓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次呢！”

    “真的没有！”柯野急得要冒汗，情急中便去阻拦陈今越的手，不让他继续收拾，“我可以让他们来作证的，昨晚来了两个学长，不光是谭进杨，还有……”

    “你别碰我！”陈今越用力甩开柯野，激动地大声吼道，“脏死了！刚摸完别的男人又来碰我，你不嫌恶心吗？我早该想到的，你们这种同性恋就是这么yin乱放荡，整天睡了这个睡那个。我还以为你不一样呢，结果也是一路货色，哪天得了艾滋都不知道！还非要拉我下水，你他爹的缺不缺德？！”

    柯野松开他，突然冷静了下来，凉声说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陈今越恶狠狠地冲他吼道，此时只想用最刻薄的言语报复他，“要不是当初你死乞白赖地缠着我，谁要跟你这种人扯上关系？算我瞎了眼，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才看透你。跟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柯野轻笑了一声，嘲讽道：“这么嫌弃我，怎么早不说要分手？非要纡尊降贵跟我这么个恶心的同性恋在一起，不就是贪图我对你好吗？我拿这份心思去捂块石头都早捂热了，从你这里又得来了什么？你后悔？我还后悔呢。”

    陈今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从未见过柯野展露这副尖酸冷酷的模样。他一个出轨被抓到的人，不低三下四地认错求饶就算了，怎么还可以如此嚣张？

    柯野并不理会他的失语，又继续说道：“就算我跟他睡了又怎么了？你能去找别人，我就不能？陈今越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哪儿都不如你？正相反，我觉得他什么都比你好。要是我一开始喜欢的人是他，哪儿至于受那么多罪。”

    陈今越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胸口重重地起伏着，心痛得差点要喘不上气，咬牙切齿地指着他：“你！……”却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柯野转过了身，冷冷道：“收拾完了就赶紧走吧，你交的房租我过后会转给你的。从今天起我们之间一刀两断，我不会再让你践踏我了。”

    践踏？他竟然说践踏！还说什么自己去找别人，自己什么时候找过别人？

    被深爱之人背叛之后又被倒打一耙，陈今越不敢相信自己竟把真心错付给了这种人，简直气得发疯，恨得发狂，拿起床头柜子上那瓶白掌就往地上一摔，玻璃破碎的巨响在两人的心里都留下了深深的割痕。

    打包完了卧室里的衣服，陈今越又来到客厅里收拾其他杂物，打开橱柜时不小心碰掉了一件东西，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陈今越低头看清了那是个沙漏，浅蓝色的细沙洒了一地。犹记得那是在侄女们刚出生时，他给她们买玩具附送的赠品。当时因为柯野说这种玻璃制品容易碰摔了，所以就换了个地方收起来。没想到在自己离开前的最后一刻，这东西还是被摔坏了。

    箱子和袋子都装满了，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就算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陈今越也不在乎了。他一手提袋一手拖箱，准备出门去。而柯野从刚才起就一声不吭地待在阳台上，这时候也并不打算送送他。

    天已经黑了，阳台没有开灯，陈今越就着客厅的灯光看到柯野坐在一把小椅子上，低着头，肩膀微微地起伏着，像是在哭。

    那一瞬间他突然又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推开门，带着他的行李离开了这间留下过无数回忆的小屋。

    而那个仿佛在哭泣的背影，就是他对柯野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