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月亮不寂寞

    打定了主意，陈今越便开始寻找可以自主做蛋糕的烘焙坊，最后找了家口碑最好的店。因为店里生意好，每天还限流，他在预约的两天后才能上门亲手做蛋糕。

    来做蛋糕的要么是三两结伴的女孩子，要么是小情侣，像他这样落单的男生还是独一个。他选了个提拉米苏蛋糕来做，店里提供有现成的蛋糕胚子，制作全程都有师傅手把手地教导，因此他虽然从不擅长此道，却也做得还算顺利。等蛋糕烤制出来，他看着这倾注了心血的漂亮蛋糕，精致又喷香，觉得满意极了，包装好后就捧着它直奔自己和柯野的租房。

    出了电梯后，陈今越一路走一路想，自己这犯贱的毛病还真是不轻。人家摆出好脸时，自己就非要作天作地，一旦把人家惹恼了，被嫌弃了，自己就开始上赶着了。

    他从小到大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饭还没做过，蛋糕倒是先做了。人生第一次做的蛋糕就双手捧来给柯野享用，连自家爸妈和亲哥都还没尝过呢！算是很有诚意了吧？

    当时柯野拿贺鹿灵的事来说他，他听了确实非常生气，可后来听了思思的话，也得承认柯野并没有说错。当初他因为自己太不懂事，亲手把贺鹿灵推离了自己，这回千万不可以再重蹈覆辙了，不能让柯野寒了心，最后也选择离开他。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柯野这时候还没回来，他便把蛋糕先放进了冰箱里，开始盘算等会儿该怎么跟柯野道歉，想着想着还有点情怯，毕竟他是极少低声下气地主动求和的，也担心柯野还在气头上，不给自己好脸色，到时候若是连蛋糕都不肯吃，场面就很尴尬了。

    陈今越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继续撒娇卖可怜好了。柯野那个人心软，又那么爱自己，总不至于真记那么久的仇吧？

    他本以为柯野会像以前那样在学校复习到十点多，却不想柯野还不到九点钟就回来了。

    跟陈今越大吵一架之后，柯野这几天都是心绪烦闷，复习效率也不高，今晚他实在看不下什么东西，便索性早点回来了。他刚打开门就惊讶地发现屋里开着灯，陈今越居然一声不吭地回来了。陈今越怎么会突然回来？

    不可否认，柯野在那一瞬间其实有一点惊喜，只是在惊喜之后又很快冷却下来。他记得以前有一次陈今越也是趁他不在时偷偷回来——为了在正式搬出去前拿走他常用的东西。

    他进了屋，陈今越立刻从沙发上爬起来，转过头来看他。柯野对上了陈今越的眼睛，那双眼睛竟然是喜悦而满怀期待的。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你回来那么早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也要在自习室待到十点多呢。”陈今越走到他面前，主动拉住他的手，“你肚子饿了没有？”

    柯野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之前两人吵得那么凶，自己还撂了狠话，他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料陈今越今晚突然回来了，还对他不计前嫌地亲热起来。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还好，不饿。”他心里疑惑不解，小心翼翼地答道。

    “也是，不过应该还能吃得下东西吧。我今天专门去做了个蛋糕。”陈今越特意强调，“亲手做的！”

    柯野这下更不明白了，被陈今越拉着来到冰箱前，见他从冰箱里端出来一个纸盒，打开一看，是个精巧的提拉米苏蛋糕，上面还描了两个桃心的图案。

    “之前的事对不起啊，我回去反省过了，确实是我不对，当时一点都没考虑到你，把纪念日的蛋糕自己先吃了，而且那个还是说好要送你的礼物。所以这回我专门亲手做了一个蛋糕再送你，给你赔礼道歉了。”陈今越拉着柯野的手一直摇晃，甜声甜气地求他，“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我的气啦。”

    柯野因为太过意外而愣住了，看着那个蛋糕呆呆地说道：“你亲手做的……”

    陈今越以为他不信，连忙声明：“真的是我亲手做的！你不要看它卖相好就以为是我买来骗你的。店里有专业的师傅手把手教我，新手也能把蛋糕做得很好！”又说道：“我还买了蜡烛呢，本来想在阳台上搞点烛光蛋糕的，没想到你今晚这么早就回来了，我都还没开始准备。你先坐着等等，我去点蜡烛。”

    柯野被陈今越按着坐到沙发上，看着他忙前忙后地拿蜡烛、翻找打火机，跑到阳台上布置，仍是觉得如在梦中。

    太意外了，完全料想不到。陈今越竟然会主动来认错，还精心准备了这么认真的道歉和补偿。

    此前他早已心灰意冷，觉得他们大概真的已经走到了那个注定分开的时刻，也对自己一味地付出感到厌倦了。但只要陈今越对他好一点，用心一点，他就又没出息地再次沉沦其中。他那么喜欢陈今越，怎么会舍得和他分开。

    过了一会儿，陈今越在阳台上叫他：“好了，你快过来！”

    柯野走到阳台上，见小木桌上摆着那个漂亮蛋糕，各处的蜡烛仿佛小小的星辰，熠熠闪烁，让沉默的花草也都带上亮光。陈今越在烛光中笑着对他说：“要不这回你来切蛋糕吧，我怕我又把它切得太丑了。”

    “好。”柯野拿起了塑料小刀，小心仔细地把蛋糕分成六块，果然比陈今越切得整齐漂亮。他装起两块蛋糕放进碟子里，给了陈今越一块，自己也拿起一块品尝，赞道：“味道真不错。”

    他太容易满足，只不过尝到了陈今越给的一点甜头，那一味的付出又都变得值得了。

    “是吧，我感觉比外面卖的也不差呢！”陈今越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下次也带你去做个蛋糕，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好啊。”

    今年中秋来得早，后天就是旧历八月十五了，今晚的月亮已经十分美丽。两个人吃完了蛋糕，坐在一片烛光中依偎在一起，抬起头来，便可以透出窗口看到那皎洁盈圆的明月。

    陈今越抱着柯野的腰，感叹道：“今晚的月亮好漂亮啊。”

    “嗯。”柯野点点头，亲了一下他的发顶。

    “难怪古代那些文人看到月亮就老爱写诗。”

    柯野却若有所思：“你说月亮会不会也挺孤独的。”

    陈今越当然不赞同：“月亮怎么会孤独？都说众星捧月，有漫天星星围着它转呢。”

    柯野却笑道：“可是月亮是卫星，你看到的漫天星星大多都是恒星，哪有恒星围着卫星转的？而且星星之间离得那么远，你看到的可能是它在几十亿年前发出的光，现在光还在，但它已经不存在了。”

    陈今越没兴趣听这种不浪漫的探讨：“随便啦。”又问：“你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吧？”

    “不生了。”

    陈今越在柯野的侧脸上亲一口，笑眯眯道：“还是你最好。”然后主动坐到了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又解开自己的裤子，抓着他的手往里面摸。

    有夜风从外面吹来，带着浅浅的桂花香气。陈今越在柯野腿上不停颠簸，呻吟被顶撞得断断续续。情到浓处时，柯野看着他迷离的双眼忍不住告白：“阿越，我爱你。”

    他感觉到陈今越搂在自己肩上的双臂收得更紧了，轻声问道：“你呢？”

    陈今越心想，我都这样了，本来好好的一个直男，现在正坐在他的腿上主动扭腰摆臀。自己都为了他这样了！他却还在问这种笨问题。

    陈今越低下头来更深入地亲吻柯野的嘴唇。

    柯野终于放弃了追求那个他永远不可能听到的答案。

    等到一切平息，他疲惫地松懈下来，微微偏过头，看到了那高悬在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