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毒蛇乌龙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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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不久便入了三月,天气逐渐回暖,白昼也不断变得更漫长,春天终于到了。被冻了一整个冬天的陈今越顿时跟万物一起复苏,整个人容光焕发,精力充沛,恨不能上蹿下跳,周末一有空就呼朋唤友出去玩。又是唱K,又是野营,又是看演出,又是约人组局玩剧本杀,每每还都要抓上柯野一起,连着玩了一个月,总算消停了,这周末便老老实实回家去陪爸妈吃饭,顺便好好睡个懒觉。 趁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柯野心里痒痒了,又想再买些花草回来养,本想叫上陈今越一起去花鸟市场,但陈今越打死也不肯,说自己上课一周累得很,周末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窝在家里睡觉。 柯野心想你哪是上课累的,分明是玩累的,好声哄道:“要不我们下午去吧,上午你先睡个够。你上回不是还说银泰那边新开了家海鲜自助,很想去尝尝,下午我们逛完了花鸟市场刚好可以去试一下。” 陈今越不答应:“下回吧,海鲜自助又不会跑,干嘛非要这周去吃,而且我都跟我妈说了周末回家吃饭的。” 柯野又再诱惑他:“花鸟市场有很多小狗哦,上回你不是看萨摩耶看得很开心吗?” 陈今越再次拒绝:“萨摩耶哪有柯基可爱,你还不如再把大虎借过来玩两天。” 柯野难免有些心理不平衡:“之前你要出去玩,我每次都陪你一起的,这回你就不能……” 这话陈今越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陪我一起,你自己没有玩吗?说得像我逼你的一样,唱K、野营,那都是你自己愿意去的,花鸟市场我不愿意去,这怎么能一样?”他说完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不去不去,这周末谁也别想让我出门!” 柯野不再勉强他,只得失望道:“好吧,那你回家好好休息。” 前几个周末里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要做的事,但因为陈今越非要拉他一起去玩,他便都放下来以陈今越的需求为先了,可惜这并不能换来同等的重视。 周六,柯野自己一个人去了花鸟市场,转转看看了一圈,买了盆山茶花和蛇尾兰。山茶买的是雪塔,现在正是花期,花开得极好,花朵大而洁白,清艳秀丽,还散发着浅浅香味。柯野把雪塔摆在了电视柜上,蛇尾兰因为喜阳,便摆在了阳台上。 周日晚上,陈今越一回来便发现了那盆新买的雪塔,很是喜欢,左看右看还拍了几张照片。他毕竟是个俗人,比起朴素的绿叶子还是更爱娇艳的大花朵,他问柯野:“这花叫什么?还真好看。” 柯野说:“是山茶花的一种,叫雪塔。” 陈今越点点头:“好听,也好看,长得像小龙女。” 柯野见他这比喻新奇,不由好笑道:“怎么会像小龙女?” “你看啊,这白白的一大朵,既超凡脱俗,又艳压群芳,不就是像小龙女?”陈今越指示他,“以后你就多买点这样的花,放家里看着心情都好。不然整天对着一堆绿叶子,有什么意思。” “可惜雪塔的花期不长,再过一阵,也就只剩一堆绿叶子了。”柯野说,“现在刚好是春天,好多花都在这个时候开花,花鸟市场上红黄白粉一大片,不知道多漂亮,叫你都不去。” 陈今越打了个呵欠:“下次吧。”说到底他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多大兴趣,看不到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前几天他刷了双球鞋,晾在阳台上,这时候便想起要去拿回来。他走到阳台上,蹲下来摸了摸鞋子里外,已经干透了。他拎起鞋子时脚踝碰到了个东西,凉凉的,有点软,似乎还带有些粗糙的小颗粒。他转头一看,顿时吓得天灵盖都快飞了,嘴里大叫一声,想要闪开却在情急之中没能站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板上,手里的鞋子也掉落在地。 柯野听见声音,立刻也赶到了阳台上,把阳台的灯打开,心急问道:“怎么了?” 陈今越快要吓哭了,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又惊恐又委屈地喊道:“有蛇!” “哪里有蛇?”柯野把阳台扫视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危险生物,又看见陈今越脚边的那盆蛇尾兰,顿时明白了,笑道,“刚才你没开灯,不小心看错了吧。那个是蛇尾兰,我刚买回来的,看着确实有点像蛇。” 陈今越闻言睁开了一只眼睛,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见自己脚边有一小盆植物,形状像芦荟,但植株比芦荟要小,也更丑陋得多。叶片上长着凸起的瘤状物,形成一圈一圈的条纹,看起来就像以前在纪录片里见过的剧毒银环蛇。 危险解除,陈今越浑身戒备终于松懈下来,没好气地冲柯野道:“你有病吧?买个这种丑东西放家里养着,刚才都吓死我了!” 柯野一边扶他起来一边道歉:“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吓到你。早知道我就不把它放地上了,放窗台上应该没那么容易看错。” “我还以为是银环蛇,要是被它咬一口,我就死了!”陈今越心有余悸,对着那盆蛇尾兰越看越气,“你赶紧把这个丑东西拿去退货!” 柯野有些无奈地笑道:“买都买回来了,又不是质量出了问题,怎么可能还让退货呢。” 陈今越拎着两只鞋子进到屋里,嫌弃道:“那就扔掉,反正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丑东西,多看一眼都要折寿!” 柯野蹲下来摸了摸那棵无辜的蛇尾兰:“我觉得它其实挺可爱的。” “可爱个鬼!”陈今越跟它结了仇,怨气很大,从屋里翻出来个塑料袋,又回到阳台上,把那一小盆蛇尾兰塞进袋子里,咣当一下丢进了垃圾筐,“你不扔,我替你扔。” 柯野顿时也有些不忿,争辩道:“是你因为光线不好看错了它,又不是它的错,就算……” “有它没我!”陈今越毫不退让地打断他。 柯野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闭了口,径自把那盆蛇尾兰从垃圾筐里又捡了出来,末了说道:“明天我拿到学校去,问问同学里有没有愿意养的。” 那天晚上直到睡前,柯野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但陈今越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上了床后美滋滋地边看手机边拉着柯野讨论:“今年生日我爸妈答应给我买辆车,你说我买什么车好?要好点的,还不能老气横秋,不然开出去一股老头味,也不用太高级,就先买一辆开着玩玩,等将来毕业工作了肯定还要再换的。” 柯野不咸不淡道:“你看着买吧,我对这个也没研究。” 陈今越把手机凑到他面前:“你看这个怎么样?宝马的小型SUV,还带敞篷的,开着也比较有面子。” 柯野看了眼屏幕上的图片,问他:“你会开车吗?” “当然了!我一高考完就去考驾照了。以前我们家自驾出去玩,差不多一半路程都是我开的,技术好着呢。”陈今越伸出胳膊亲热地往柯野肩膀一揽,“到时候载你去兜风。” 柯野转过脸看向他,见他一脸得意表情,仿佛已经坐在驾驶座上载着他迎风向前。完全不记得刚才的事,没有半点歉意,也没有半点龃龉。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柯野感觉到一种无奈,又着迷得不可自拔。陈今越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不考虑旁人,也不带有恶意,喜怒哀乐都任性地表达,一次次让柯野失望、难过,又立刻给他出乎意料的快乐。像挨了一记闷棍,又吃到了一个甜枣。 只是不知这闷棍会打出多少淤伤,甜枣又是否会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