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毒下
几片薄云若隐若现盖住太阳,毒辣的日头稍减轻些,笼子里的黑鼠也渐渐安稳。 谢眠伸手,掌心放着几枚坚果小碎粒。 众人疑惑的视线注视他往前走,两粒碎坚果从指缝漏到铁笼之中。 田间野鼠的顶级美味就是各类坚果,面前这只已经饿了几天,看见食物就迫不及待冲上去,嚼两下吃完又开始着急转圈。 老板心下了然,拿下店门悬挂的烧鸡,切了一片带皮鸡rou扔进笼内。 黑鼠闻到rou味先是呆愣,随后迅速抱起rou块凶狠啃食,突出的牙齿轻易割下鸡rou,连带骨头一同嚼碎,眨眼间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后翘首观察,见那只黑鼠只是因为饥饿在笼内转圈,半点没有不适的样子。 人群逐渐sao动起来,店家的熟客开始叫嚣让谢眠滚开。 “看看!说啥来着,就是来砸场呗——” “还请各位稍安勿躁。”谢眠声音冰冷,在吵闹声中再次掏出一枚坚果仁放在手心。 为首男子又准备叫嚷,还没发声却忽觉一股凉意袭过周身,不由自主冻得颤抖,仿佛被泼了一瓢冷水,倏地清醒过来。 待到周围人群随着气氛安静,粼司才抱着胳膊看向前方的人点头。 “怎么样?你看了,老鼠还活得好好的!含血喷人!”小厮猖狂大笑,老板也挽着袖子,极其造作地挂上笑容。 “还没试到最后,各位何必着急?”谢眠不慌不忙,将坚果从笼子空隙倒进黑鼠身边。 人群往前探看,只见刚刚还狼吞虎咽的大鼠却对坚果仁视若无睹,在笼子里焦急打转,急促地吱吱直叫。 明明饿了几天,方才也只喂了两粒坚果碎和小拇指不到的烧鸡皮,理应还没填饱肚子。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吃完鸡皮的大鼠突然对果仁兴致缺缺。 老板脸色骤然变化,迅速开口:“各位瞧瞧,连老鼠都知道吃更好的——” “是吗?那就让它继续吃!”谢眠等的就是这句,二话不说割下比鼠身还大的带皮鸡rou。 粼司自觉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协助他将rou放进笼里。 焦躁的黑鼠如同见到甘霖的口渴之人,立刻钻进rou里埋头大吃,对坚果仁看也不看一眼。 进食的速度快得超乎众人想象,眨眼之间就看见一条干瘪大鼠把rou块消灭过半,肚子眼睁睁胀圆,吞吃趋势却不见停止。 这副死里吃的样子透着股诡异,不间断的吧唧吧唧声逐渐渲染不安气氛。 人墙开始交头接耳,一些人却目光呆滞地盯着吃rou的黑鼠,不时抓耳挠腮吞咽口水。 其他人仅仅是隐约疑惑,老板和小厮却脸色铁青,对其中关窍心知肚明。 “够了!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们再闹下去我这生意还做不——”他按捺不住,上前一步企图打开笼子。 粼司目光一扫,反手将握在手里的一粒果仁掷出打在老板手上,登时换来惨叫。 伴随老板的叫声,笼中小鼠倏忽停顿,光滑的尾巴不住颤抖,尖叫着翻滚起来。 凄厉的叫喊惊得无人做声,不过两口茶的时间便见小鼠停止颤抖,无力地倒在角落。 “啊呀!死了……”有谁畏怯喊道。 老板须rou横抖,吼声嘶哑:“吃得多就会死!!这又如何!!” 谢眠冷笑一声:“撑死的动物恐怕不会这样!”说罢抓住铁笼翻开,黑鼠尸体仰面滑到桌面。 撑得圆滚滚、像个皮球似的肚子正面朝天,透明燎泡赫然其上,在人群注视中不断扩大,黄澄液体充斥其中。 人群轰然沸腾,刚坐在店内吃完的食客捂嘴往外围树下吐,脾气火爆的立刻推搡向前,整个店门像点火的炮仗一触即发。 被戳穿诡计的老板却仰天大笑:“呼呼——哈哈——吁——” 随着高亢笑声,他的脖子绷紧开裂,黄褐色的毛发不断生长,肩膀向前佝偻,显露出怪异可怖的非人姿态。 人墙爆发呼喊尖叫,众人争前恐后推搡着往外涌动,谢眠的劝阻在人潮中没有溅起一丝波澜。 随着魔尊陨落,妖族在人界的势力迅速缩小,近乎销声匿迹。 然而对于大部分普通人类而言,家人出门一趟从此失踪、睡在身边的伴侣被妖怪吃得只剩一条手臂……被妖族虎视眈眈的恐惧依旧深刻。 “哈哈——噫——rou——” 显出原形的怪物眼神滴溜溜转动,赤红目光锁定挽着妇人的谢眠。 无声尖啸从他大张的嘴里吐出,声音化为波浪,人群的动作随之凝滞。 几乎是出口的下一瞬,一缕迅捷的黑影从影子中直扑而上! 黄鼠狼精对这发袭击始料未及,尖爪凶狠抓挠缠在脖子上的蛇身,蛇鳞都没有挠破,反而激得黑蛇越缠越紧。 “有蛇!”从停滞中回神的人惊呼。 等到奔跑的人渐渐发现不对劲回头往原处看之时,只能瞧见一条鳞片流光溢彩的九尺黑蛇勒住妖族,眨眼间跃过房屋消失不见。 周围人又哭又骂又惊,谢眠询问老妇人身体状况,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咨询就被赶来的乡贤拉住。 官府姗姗来迟,领队还疑惑怎么饭馆之间上门踢馆能弄出如此阵仗,听几个平时交好的镇民慌张讨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边带着人去后厨翻缴罪证,这边谢眠被镇上药堂的人挽留下来。 这天过得兵荒马乱,镇上凡在这家店买过吃食的都排队前来就医,临时大棚人满为患。 谢眠夜里就地在药堂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便起床坐诊。 由于摄取毒物数量不同,每个人症状也不尽相同,最严重的要属那位前去酒家问责的妇人孩子,足足过了两天病情才稳定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