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只想亲你
屋里静悄悄的,没开灯。 周钦沂进屋的时候甚至要怀疑谈栎想不开没回来。 他把门轻轻合上,往里走了几步。很快看见一个人影靠窗坐在地上。 周钦沂第一次这么安静地看着谈栎。 谈栎很瘦,他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握住他的胳膊。即使套了一件T恤,还是能看出身型有多单薄,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下。 周钦沂走上前去,环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别坐地上。” 谈栎估计一直在放空发呆,这会儿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抬眼看是周钦沂,很快又安静下来,顺从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周钦沂看见谈栎眼睛都红了,肯定是哭过。 他叹了口气,牵着谈栎上楼,让他坐到床上。 他去浴室浸湿了毛巾,给谈栎擦了把脸,然后把谈栎的手抓在掌心揉了揉:“累不累啊今天。” 谈栎轻轻回握了一下:“有点。” “那我们早点儿睡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嗯。” 谈栎掀开被子躺进去,周钦沂也跟着从背后搂住他。他把谈栎拢进怀里,双臂用力抱紧了他。 两个人在夜里沉默了会儿,谁也没说话。 谈栎的呼吸很轻,但周钦沂知道他没有睡着,估计轻易也睡不着。他觉得自己今天对谈栎应该小心翼翼一点儿,因为今天的谈栎真的很容易碎掉。 可他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你怎么知道……你爸爸是冤枉的?” 谈栎连呼吸都窒了一下,瞬间攥紧了周钦沂横在胸前的袖子。周钦沂有点儿后悔了,他想让谈栎别想了,就当他自己嘴贱。但谈栎却在这时候慢慢开口了:“……我爸爸这份工作,做了二十多年,一直没换过。从一个小职工做到小主管,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直到最后,我最后一次去监狱看他,他还在跟我说,说他、说他真的没有做过。” 周钦沂慢慢松开胳膊,伸手摸了摸床头的手机,想着用那份录音做证据的可能性:“你爸关在哪,如果他是冤枉的,也许我们可以……” “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 “他前年就走了。我妈过世之后他身体就一直不好。”谈栎的声音闷闷的,很低落。 周钦沂猛得攥紧了手机,胸口上下起伏了两下。他皱着眉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机松开了。他转头重新抱紧了谈栎:“没事谈栎,没事的。” 枕头已经被眼泪打湿了大半,谈栎感觉自己呼吸都有点儿不畅。他知道今天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了,他不该这样。可这件事闷在心里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跟谁说过。他突然就忍不住很想说出来。 “我跟我爸生活了二十多年,我真的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谈栎抹了抹眼睛,“……可我妈那个时候病危,一天icu就要一万多块。我知道我爸很老实,可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巧了……证据条条在列,连我有时候都会怀疑我爸是不是真的做了,更别说别人。可是……可是……他直到死都说自己没做过!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怎么能不相信他……他是我爸爸……我没法不相信他!” 谈栎声音抖得不像话,每一个字都砸在周钦沂心里让他难受。他最终还是决定不把一切告诉谈栎。就这样吧,到此结束吧。仅仅是这样已经够让谈栎难受了,何必去他伤口上再重新割一道口子。人都死了,再说是冤枉的有什么用。只会让谈栎徒增悔恨、不甘和痛苦罢了。 他只能这么搂紧了谈栎,一遍一遍安抚他。 他亲吻着谈栎的耳朵,小声跟他说道:“你说是就是,我相信你说的。” 谈栎却摇了摇头:“你连放我自己出门都信不过。” “信得过,我以后都信得过。不关着你了。”周钦沂撑起身子,搂着谈栎的腰让他面对着自己,“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了,别去想以前那些事儿了。我们是来这度假的,让自己开心一点儿,嗯?” 他帮谈栎揩去眼泪,手指在谈栎脸颊上来回地摩梭。 谈栎觉得自己大概又有点儿失控,其实他已经很久没在周钦沂面前表现得这么脆弱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了,可他还是这样没出息,别人对他稍微好一点儿,他就想跟别人把心窝掏出来。 从被文新点破过去开始,今天一整夜他都在失控的边缘游走。其实在包厢里他就撑不住了,他多想大喊大叫,大哭一场。可他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也不想放任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崩溃。 即使是回到房间他也没真的失声痛哭。他一直压着,一直忍着。他好像从来都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做个受气包,做个出气筒,即使有理也没人听,没人愿意等他说清楚。 但在这个晚上,在此时此刻。在被周钦沂用力抱住的当下。谈栎仿佛听到自己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断裂的声音。 他告诉自己只有今晚,只有现在。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放纵这么一刻。明天他会重新把弦拉紧,重新变成好好包裹住自己的谈栎。 但此时此刻的他真的再也,再也忍不住了。 他伸出胳膊,紧紧环上周钦沂的脖子。他把脸埋进周钦沂的颈部,那里有一股淡淡的柠檬香味。 这是谈栎第一次这样放声大哭。 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搂着周钦沂脖子的手臂也在不停缩紧。他的肩膀上下地起伏,喉咙里发出像是困兽般嘶哑的悲泣声。周钦沂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片温热,完全被泪水浸湿了。 他也很快把谈栎搂进怀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部细细往下安抚。 他知道谈栎这段时间积压了太多,仔细想想其实也有他的“功劳”。 谈栎需要释放,需要这样地放纵一次。 母亲病重的时候父亲含冤入狱,几年后在牢狱里病逝。留下他一个人就算,还有一个需要日日透析的外婆需要他来负担。更别提那些不靠谱的亲戚。 设身处地地跟谈栎互换位置,周钦沂觉得自己大概是受不了的,也许早就崩溃了。他看着谈栎哭得这样伤心,自己的心里也像被攥紧了一般难受。可谈栎这样全心全意依赖着他,他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 最后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抱着谈栎,胳膊酸了也舍不得乱动。 谈栎哭了快十分钟,嗓子都有点儿哑了。止住哭声后就在他怀里不停地抽泣着。他又拿毛巾给谈栎擦了擦脸,谈栎自己把自己呛着,他就把人扶起来,面对面抱坐着。就这么安安静静待了快半个小时,谈栎才不好意思地从周钦沂怀里出来,他怕周钦沂嫌他烦:“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衣服哪有你重要啊。”他挠了挠谈栎的掌心,“渴不渴?我叫碗粥给你喝吧。” 谈栎有点受宠若惊,忙说不用,还是被周钦沂拉着手带到楼下餐厅。这会儿酒店已经不提供餐饮了,周钦沂点了家外卖,要半个小时才能送到。 他们坐在沙发上等餐,周钦沂一直搂着谈栎,不停揉着谈栎的虎口,说这样能缓解情绪。 谈栎的眼睛很亮,可能因为刚刚哭过,睫毛被泪水打湿凝成一簇簇的,这让周钦沂想到第一次跟谈栎zuoai,他被自己cao哭,睫毛也是这样。 他轻轻托住谈栎的下颌,低头含住他的双唇,舌尖舔湿唇瓣,又深入口腔,温柔地探寻。 谈栎显然没兴致zuoai,有点儿抗拒地想推开周钦沂,却被周钦沂一把擒住了胳膊。 周钦沂用鼻尖蹭蹭他的脸颊:“我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想亲你。让我亲会儿你行吗,小谈哥?” 谈栎犹豫了一下,有点儿迟疑地放下胳膊。不过周钦沂的确只是跟他唇齿相接,手掌也安分地放在他背后慢慢按揉。 谈栎放心下来。 他突然想起今夜他是可以放纵的。 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的插曲让周钦沂也这么顺着他,也许只有今晚了。 他慢慢抬起胳膊,圈住周钦沂的脖子。他的姿态完全地臣服,完全地依赖。他仰着脑袋,把弱点全部暴露在周钦沂面前。 他跟周钦沂接了个绵长又温柔的湿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