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永远不会原谅
二年级的最后一次“委托人考试”为期两周。军校不设立假期，考试通过后统一归校的那天，他们便是三年级的学生了。 回校的气氛并不如想象中热烈，身旁都是窃窃私语的人。吴凝一个人趴在桌上发着呆，等着教官组织这三年级第一次班会。 公告栏上飘荡的处罚通告，在一大早便传遍了军校。关键词是三个： 纪南、攻击教官、全校通报。 三个词分开大家都看得懂，但连一起，吴凝就弄不明白了。 那可是纪南，军校唯二的S级，战力扛把子。而且攻击教官这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处分居然只是全校通报... 讨论声在纪南和边越进教室的那刻戛然而止。 “纪南！” 吴凝猛得抬起头，目光在纪南下颌的伤口停留了一瞬。这他妈，是真打了啊？ 纪南没像往常一样坐到他旁边，经过时偏头说了句，“我坐后面。” “啊？”同时，吴凝余光瞥见走在前面的边越脚步顿了下，却也没回头说什么，径直向黄晨他们占的老位置走去。 吴凝拿起书包，“一起。” 黄晨搂着何威像往常一样回过头，看着坐在后面的三个男生。两人几乎同时舒了口气。 阿越和纪南居然破天荒地坐一起，虽然中间距离隔得挺开，但至少说明关系是有回转的。好事儿。 黄晨伸手拍了下边越的手背，她不想让男生觉得不自在，说话的语气也和平时无异，带着调笑， “那个处分咋回事儿阿越？我不信你不在场，我们能听听不？” ... 纪南看了眼边越的手背，目光只是停了一瞬，再度转向前方。边越倒没在乎，和平时一样身体往后一靠，说道， “在。不过...”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话径直被打断，边越转头看向一脸迫不及待的吴凝，挑了下眉，“你问纪南不就好了。” 闻言吴凝目光一转，“纪南？咋回事儿啊，你脸都挂彩了我草！” ... 纪南坐在两人中间，蹙了下眉。边越也哽了下，一时无言。 他们都不太想说，那个伤是边越留下的。还由于嘬了两口虎牙蹭到了，口子比想象中大些。 所以，其实他们同许微梁玉，并未发生任何有效的攻击。 102房间门口，那声透着冷意和警告的“滚开”并未奏效。 青龙和老虎在小小的昏暗房间屏气相拥，头狼们守在门口未曾离去。 门把手按下的响动，打破了双方的对峙。 梁玉见状不妙，猛得拽住许微的胳膊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墙上的时候将人死死护怀里，开口吼道， “纪南！冷静！” 绿色的荧光顺着门缝而出，极速的汇聚拼凑成怒吼的龙头形状。随着阵阵龙吟回荡在走廊，可怖骇人的尖牙已不再是警告。 梁玉知道，这头龙随时准备着攻击，只要他们再靠近一步。 “收回来。” 边越撑起身子，性器连结的姿势让他哼了声。望向那双墨色沉沉的眼睛时，他知道纪南的眼中不只有欲望，被重新点燃的怒火还夹杂了一丝惶恐，看得边越愣了下。 来不及开口，门外再次传来梁玉的声音， “纪南，无论是作为你的教官，还是许微的契主。我现在向你做出最后的警告，收回精神力！” 纪南笑了声，与此同时门外的龙头长吟着，如嘲如怒， “契主...那你们谁又在乎过边越，在乎过我的契子，嗯？” “纪南！...” “我管你是不是教官，都滚远点。” 梁玉未出口的话被许微的动作打断。他一把挣脱了梁玉的臂弯，抬步就迎着龙头走去，声音一如往常般冷静， “你们完成任务了。现在开门，接受安定药...” 话未说完，当那个失控的青龙猛得向前扑时，黑色的精神力荧光顺势而发，化作巨大的公狼将许微死死护在了身后。 哪怕是许微，也脚步一顿，闭了眼。但是，预想中的碰撞和精神力冲击并未发生。那条青龙堪堪停在了半空中，和呲牙的公狼相距不过毫厘。 ... 房间内，边越掐着纪南的脖颈，骑坐的姿势让他更容易将人压制。微微侧头，舌第一次主动而强势地撬开了纪南的牙关，入侵他的口腔。 没有一丝犹豫，当舌尖相碰的刹那，纪南抱紧人。任由脖颈被束缚，热烈回应着来自边越的安抚。 唇舌交缠间，水渍声在两人小小的空间无限放大，暧昧而激烈。 所幸声音传不到门外，落入梁玉和许微眼里的，只有那头由橙色荧光组成的猛虎随之诞生，与青龙抵靠交缠。 老虎微微仰头，用下巴和脸侧蹭着青龙的鳞片。喉间发出的低沉呼噜声落入耳中，倒多了丝娇意。 直至青龙的暴虐消散，和猛虎一同化作辉光，绿橙光点相间着散落在空荡的走廊。 黑色的巨狼顷刻收回，梁玉松了口气。许微则出乎意料地勾了嘴角。 当他再次抬步向门口走去时，这次，是边越开了口， “...别进来。” 边越的声音哪怕听着凶，但许微还是听出了他的喘息。难得，他应了声好， “我将药物放在门口，我会看监控你们有无按时使用。” ... “教官。” 弯身，将准备的东西放下，“说。” 房间内边越松开了对纪南的桎梏，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颈侧，用气息和精神力安抚着他暴躁的契主。饶是如此，他还是想问问许微，问问另一个契子， “教官曾经身为帝国的将领，军人。在知晓帝国会优先放弃契子的情况下，就不会...有一丝动摇吗？” “不会。”许微斩钉截铁，“哪怕我也是一名A级的精神者，我也会选择服从。” 沉默间，梁玉蹙眉拉住了许微的手腕。纪南埋在边越的脖颈间，将人抱得很紧，轻声说了句， “别问他，你不需要。” 许微的话难得多了起来，回握住梁玉的手，继续道， “我从精神体激活开始，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哪怕成为契子，也不会改变我的信仰。” 边越不顾纪南的啃咬阻扰，继续说道，“可是辛望和护士长...” “我承认，他们的事对我的影响很大。”许微知道他想问什么，径自道， “我也承认，我可能有些揠苗助长。但你们是帝国史上第一对S级的结契者，辛望是于帝国于我，都一定要救回来的人。到现在我依旧认为你们是最佳人选。事实上，你们完成得也非常好。” 纪南张嘴，咬住了男生的耳垂。许微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为他的怒气煽风点火，他需要边越的安抚。 许微说的每一句话，自始至终都是站在绝对理性的角度，尽显冰冷。 那种感觉，就像他从未把边越当做人，只是一个执行任务的最佳工具。 含着边越的耳垂，声音低沉循循善诱， “别问了边越。” 梁玉拉着许微的手，示意他可以了。作为契主，他能理解纪南的感受。试想如果有人这样对待许微，他同样会暴怒失控。 但话已至此，许微望着门，选择了说完， “纪南，作为S级契子的契主，不出意外你将会成为帝国最强大的精神者。当然，边越的战力也将不可估量。帝国的铁律不可改变，但我会用最高的标准，以及对待强者的方式对待你们。你们不需要理解我，对我的信仰产生质疑也很正常。只要你们还是军校的学生，我要做的，只是最大程度提高你们的战力，包括帮助你们接受彼此。仅此而已。” ... 一头高傲而愚忠的狼。这是纪南唯一能想到的评价。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没办法理解许微。只要边越受到的伤害是实质的，他就永远无法原谅。 这是由于观念和信仰的不同，而产生的厌恶。事实上，许微就是在不确保边越的生命安全情况下，“骗”他们执行了任务。 只是幸好，他赌对了。 “可是护士长...” “边越。”纪南在边越耳侧舔吻着，打断了他的话。边越又在本能地发抖，惹得自己难过。纪南轻声道， “你和他不一样，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别听了好吗？” 许微会自愿为帝国献身，而他纪南，根本不会让边越有这种牺牲的可能。他很自私，他受不了。 直到边越不再吭声，纪南抬头，低沉的声音化作一片淡漠， “可以走了吧。” 许微转身后，梁玉沉声问了最后一句， “纪南，攻击教官，做全校通报处理。有异议吗？” “没有。” 两头狼，还真是一个心硬一个心软。许微用冷静的声音说着最无情的话，梁玉则总是用凶狠的语气做出退让。 攻击教官，却只做通报处理，当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此刻纪南都顾不上，也不想理。边越轻轻扯了下自己的头发。试探地，又在自己唇上啄了下，轻声道， “别生气。” 一头遍体鳞伤，还要来安抚自己的老虎，让青龙再也听不进狼说的任何一句话。 依旧埋在腔内的性器早已挺立，手掐上边越的腰身，往上小幅度地挺了下。 “嗯...”边越推开人，唇分离时开口道， “我给你拿安定。” 纪南用力将人又摁了回来，“不用，你能安抚我。” 腰身克制着耸动，他询问自己的契子，“可以再做一次吗？” ... 教室内，纪南和边越迎着三人的目光，皆未开口。直到梁玉踏入教室，才将他们的思绪拉回。 “先上班会。”边越坐直身，却在望向前方的时候愣了下。 不止是他，全班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梁玉身边的那人。 白色的头发，灰白色的瞳眸。一个还未结契的少年。 “今天是各位三年级的第一天。首先我和大家介绍一下插班生...” “教官！”坐在最前排的男生打断了梁玉的话，“军校三年级怎么会有插班生？” 梁玉挑了下眉，伸手在少年背后拍了下。少年似乎被吓到了，望向梁玉的目光带了丝惶恐，听着他为自己解释道， “这是司空，A级精神者。由军部推荐过来的，考核成绩满分700分，他拿了697分。” ... 一片哗然下，饶是边越也靠了声。 考核所有人都经历过，在入学之初。边越还记得他当时拿了670分，已经算是绝对的高分。就算如今三年级，他也不敢说自己能考上690分。 司空似乎不习惯大家的关注，低垂着眉眼，往梁玉身边靠了靠，“教官。” “行了，帝国一向靠能力说话。现在没异议了吧。”梁玉扫了眼，目光在最后一排停留了一瞬，但很快便转了过去。伸手再次一拍男生显得瘦弱的肩膀，“去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不经意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白发灰眸的新同学身上。 帝国慕强，更何况是这种长相甜美精致，甚至还没结契的强者。光三年级插班生这一点，就足以为他添上一层神秘色彩。 所以，当他一直走到最后一排，拉开边越身旁的椅子时，无人敢吭声。 边越的眼睛是棕色的，而非茶色。恐怕，司空是把他当做还未结契的精神者了。 边越偏过头看向少年，笑了下当做招呼。司空笑得眼睛弯弯，一双眼睛如划破夜空的流星，很耀眼。 拉着椅子往前靠了靠，朝边越小心地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叫司空。你怎么称呼？” ... 那一瞬间，边越的笑容僵住了。身体本能地抖了下，很细微。只有纪南发现了，转头望向自己， “怎么了？” 怎么了...边越也不知道，只能回了纪南一句没事。 眼前的少年看着温柔而羞涩，甚至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耳垂都会害羞到泛粉。白色的头发有些蓬松，眼睛单纯得藏不住情绪，像无害的天使流落人间。 可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刻，自己的身体莫名其妙得有应激反应。让人摸不着头绪。 少年似乎没发现他的异常，低垂着眸敛了笑意，声音听着有些失落， “抱歉，我是不是，太主动...” “边越。” 男生不想对方因为自己的心绪受到影响，握住了他的指尖，礼貌又不至于热烈。 在边越想要收回手时，却不想司空一把握紧，阻了他的动作。声音怯怯中透着被回应的欣喜， “边越，谢谢你。你，你的精神体是老虎吗？” 纪南望着他们相握的手，有些烦躁。精神体虽说都是公开的信息，但是骤然开口，还是会显得冒犯。 边越嗯了声，用了些力，将手抽了回来。随口问了句， “你呢？” “我是...绵羊，是不是，听着很差劲...” 边越看着司空带着惶恐的眼神，连睫毛都是银色的，扑闪的样子像雪花。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纪南的精神力有些躁动，在听到那句“绵羊”后。 “不会，绵羊挺可爱的。”边越转回头看向讲台上的梁玉，释放了丝安抚的精神力飘向纪南，继续道，“多说一句，我结契了。” 结契了，可以洗掉呀。 司空只是笑了下，趴在桌上望着边越的侧颜，“抱歉，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会合得来...” 边越没再说话，台上的梁玉已经进入了正题， “大家都知道军校是四年制度，四年级你们会进入军部开始见习。也就是说，这就是你们在军校的最后一年，至关重要的一年...” “边越。” 司空轻轻的一声唤，男生身子向后一靠，“嗯？” “我..不会交朋友，如果冒犯了你对不起...” 边越偏头看了他一眼，确实，是个可怜的小羊羔，“不会，别想太多。” 司空眨着眼，低声道，“那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监测室内，当许微听到精神力检测仪的滴滴声逐渐频繁，并趋向规律，困意终于一扫而空， “汪舒怡。” 原本趴在桌上小憩的女人慌忙起身，睡眼朦胧下还带着鼻音， “醒了？” 许微看着屏幕，再次看向玻璃那边的男人，嗯了声， “我出去了。你们先见面，等他情绪稳定了再通知我。” “许微...”汪舒怡看着男人毅然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自知留不住人。 辛望指尖不过微动，便被汪舒怡猛得握住。 “阿望？” 男人眉间微蹙，眼睑颤动，喘息在加快。汪舒怡俯下身轻轻抱住人，周身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辉，一遍遍呼唤她的契主， “阿望...” 随着重重一声粗喘，辛望猛得睁开双眼。暗红色的瞳眸被恐慌的情绪溢满， “舒怡！...”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阿望，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辛望还未从情绪中脱离，大脑还停留在精神体破碎的前夕。周身薰衣草的气息，和落在肩头的泪水，倒更像是临死前的一场梦。 他紧紧抱住自己契子，声音带着哽咽，“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了...” 话落，汪舒怡哭得更凶，她真的太久没闻到过玫瑰的气息了。她是幸存下来的契子，被帝国抛弃，被契主挽回。种种一切，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了五年。 汪舒怡努力擦着眼泪，让笑容挂在嘴角， “都不是，你只是...在我身边睡了好久，好久...” 边越挑了下眉，“当然。” 司空笑了下，还不及说更多，纪南转过头向两人提醒了句，“发任务了。” 果然，一听任务老虎就来劲了，偏过头没再给司空搭话的机会。 纪南转头的片刻，目光和司空不过一错。那个少年的笑容确实纯洁无害，很让人有保护欲。 其实他和边越的聊天也算正常，只要是精神者都能感受到，边越是绝对的强者。不过是新生交朋友寻求安全感罢了。但不知怎的，纪南总有种卸不下的提防感。 这种感觉，只是因为他的精神体是绵羊吗，是边越的理想型？... “都听好了，三年级不再向之前一样注重基础课程。模拟战以及小型的战斗任务数量会增多。都记着，实践，永远是最好的课程。” 梁玉转过身，点开了身后的悬空光屏。随着4D城市地图的展开，庞大的现代都市尽收眼底。梁玉继续道， “为了庆祝你们顺利升上三年级，咱们就用一个模拟战开始吧。” 司空半趴在桌上，和教室激动的气氛格格不入。目光一转，边越就是其中最兴奋的那个，棕色的眼睛都闪着光亮。 好无聊。 讲台上，梁玉开始述说规则， “这次任务分两组，在帝国的远星城进行，时间是下周一的凌晨两点至凌晨五点，共三个小时。” “靠，真去大城市啊..” 纪南听见边越的小声感叹，嘴角勾了下。挺好的，远星城是帝国的金融都市，他也没去过。 “我们在指定区域设置了旗子，三个小时内哪个小组争夺得更多，谁就取得胜利。期间会肃清群众，远星城将全力配合，所有范围内的交通工具、物品都可以使用。不过为了还原城市战，我们也将根据你们对于城市造成的损坏进行扣分。都记住了吗？” “真不愧是远星城，财大气粗。”吴凝碰了碰旁边人吐槽道，纪南笑了下不置可否。 确实。不过帝国一向尚武，军校是仅次于军部的存在。哪怕是远星城这种繁华都市，也巴不得让他们在那儿拉练。 对于城市，这会成为一种荣耀。来源于近乎变态的对武力的崇拜。 梁玉扫视一圈，见目前还没有人提问，继续道， “好。那我宣布最后一件事。本次自由分队，规定是结契的二人不得在同一组。” ... 终于，学生们有了响动，震惊和哀嚎声不绝于耳。 边越转头看向纪南，嘴角的笑带着挑衅，“终于等到这个赛制了。” 纪南没忍住，跟着他笑了下，“就这么不想跟我一组吗？” “我还是想赢你的。”边越毫不隐藏自己的求胜欲，棕色的瞳眸褶褶，张扬而肆意。 与此同时，趴在桌上的司空也笑了。这样才好玩嘛。 他伸手拉了下边越衣角，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嘴角的笑收敛了那丝邪气，又化作软软糯糯的小羊羔，轻声道， “边越...我可以和你一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