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意想不到
想通了之后周景望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傍晚时分,暮色西沉。远处天幕烧起玫瑰金色的晚霞,穿透云层一团叠着一团,沉甸甸的像是要从天际线上压下来。 周景望愉悦舒了一口气,迈开长腿走向助理停靠在台阶下的保时捷。 路上,周景望压抑不住内心的悸动,拿起手机给季墨成发去语音,说待会儿去剧组看他,问他想吃点什么捎过去。 季墨成那时刚好在休息,第一时间看到男人一个礼拜后第一次主动发的信息,居然有些心跳加速。 紧张什么呀!季墨成带上耳机点开语音播放,听完后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耳垂。 又点开语音,他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把不到二十字的语音反复听了三遍,季墨成发现自己耳垂烧得更红了。 周景望……这是吃错药了? 他怎么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这简直,简直像是热恋情侣一样的口吻。 场务此时敲响了休息室的门,提醒他二十分钟后拍外景,要他准备一下。 季墨成也没时间细想,简单回复了一句[不用,剧组有盒饭。]想了想,还是补了句[谢谢。]回复完他就匆忙去化妆室补妆。 外景地就在剧组不远处的大街上。 叶清晨一些奇怪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哥哥叶和豫的注意。 大学城离家近,叶清晨每个周末都会回家。自从那天叶和豫发现弟弟的衣柜里有女士用品后,虽说弟弟解释了一番,还是在叶和豫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刻意去留意,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有时深夜叶清晨回到家,总是拎着一个很大的挎包,身上会带着风流场所玩闹过后的激情味道混着淡淡女士香水味儿。 比如,叶清晨偷偷将他的房间门换了把锁。 比如,叶清晨最近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像是压抑不住什么。 随着场记员一声打板,戏份开拍。 大街上,叶和豫拉扯着叶清晨去夺他手里攥着的包带。这是兄弟俩戏中第一次矛盾爆发。 “哥,你、你放手!”叶清晨死死抓住包带,脸涨得通红。 叶和豫皱眉:“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叶清晨不回答,反问:“哥你干嘛跟踪我?” “我跟踪你?你看看你最近像什么样子!去哪里了,凌晨才回家?” 叶清晨也装不了小白兔了,索性坦白讲:“我成年了哥,去哪儿玩也要你管啊?我亲妈都没这么管过我!” 话音落下,叶和豫松开了手,高大的身躯矮了几分,他抬手推了推镜框,神色落寞不再言语。 叶清晨顿时有些心软,他话说的太过了。 重组家庭后,mama和后爸工作忙,十五岁的叶和豫对待那时八岁的他就像亲哥哥一样疼爱照顾,一直到现在,他对叶和豫的感情甚至比mama更加依赖。 可是偏偏,偏偏自己见不得人的癖好被哥哥发现了。那种羞耻感就像被扒光了丢在大街上示众。 叶清晨咬着唇有些为难,纠结着要不要向哥哥道个歉。 这时,叶和豫趁他分神一手夺去他手中的包,急躁地扯开拉链确认,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包内叠整齐的女士裙子和假发上,又同时瞪大了眼睛。 一个心慌惊恐,一个不敢置信。 秘密彻底被曝光,无所循行。 叶和豫咬着牙艰难吐字:“你,你,不可理喻!跟我回家,不准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难堪难堪难堪,实在是太难堪了。 羞耻感蔓延至全身,仿佛穿过毛孔渗透到血液里。 叶清晨双目赤红,手抖得不成样子。 叶和豫拉上挎包的拉链,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弟弟的手腕,电话却响了。 他烦躁地将手机掏出来,来电人是一个月前酒吧认识的驻唱苏苏,他们目前彼此都有好感。叶和豫不好不接,看了不知所措的叶清晨一眼,有些心疼,轻声道:“我们回去好好谈一谈好不好?”随后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划下接听。 叶和豫接完电话转头一看,叶清晨已经不见了。 …… 拍完这一场戏回到剧组,季墨成的情绪还深陷戏中没走出来,他眼尾泛红,泪痕还未干。 周向文看出来了,笑着走过去将季墨成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耐心开导。 周景望到的时候,剧组正热热闹闹的准备干饭,他收到季墨成拒绝的回复知道他心里顾忌什么,来剧组只给他准备独食,一准人看见了乱说。 他让助理定了附近一家有名的餐厅,剧组人人都有份。 剧组的盒饭不难吃也不好吃,这下金主爸爸请吃五星级餐厅的大餐,工作人员们惊喜地接过送餐员搬过来的餐食,挨个分发。 邢继平抽着烟晃晃悠悠走过来,期间跟周景望的大哥吃了顿饭,他深谙周景望是为了谁而来。 将人拉到一旁,邢继平意味深长地叮嘱:“小季是个好苗子,人踏实,演技细腻,未来可期啊。你不要把人给玩坏喽。” 周景望听完哭笑不得,心说你个老家伙这短护的,却也没多说,他急着找季墨成呢,只是点一下头。 拨了电话没人接,片场扫了一圈也没找见人。 助理蔡蔡抱着饭颠颠地跑过来:“周总!” “季老师呢?” 蔡蔡“啊”了一声,说道:“季老师手机没拿,我也没找着人呢。听场务说好像是下了戏情绪没走出来,被周老师拉走了。” 周景望无奈,说行,你去吃饭吧,我再去找找。 他手插着兜迈开长腿绕了片场走了半圈,转角的时候,目光扫过前方堆着一米高的杂物,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底下看到了两个贴得很近的人影。 很明显,其中一个单薄瘦弱的人影是季墨成。 离得不远不近,看得清表情,隐约听得到声音。周景望站在围墙的阴影下,目光直直地盯着两人,眼里渐渐染上愠色。 “好些了么?”周向文笑着问。 季墨成扬起的笑容停住,愣了一下,耳廓渐渐泛起了红,他轻轻“嗯”一声,随后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有些紧张,说话也不利索:“谢谢你,周……嗯,周、周老师……” “谢什么,”周向文把他当做可爱的弟弟看待,看到他不好意思的模样,心软地揉了揉他额前的头发,“走吧。去吃饭。” 季墨成明显瑟缩了一下,脸上的红烧得更甚,不过这些周向文都没有注意到。 两人说着笑往灯光明亮的地方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左侧围墙的阴影下,寒意凛然的男人。 季墨成所有的情绪周景望全都看在眼里,在自己面前笑都不笑一下的冰山美人,在周向文面前却笑得一脸灿烂。季墨成居然在他面前会害羞,会脸红,说话会紧张,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周”了半天,才喊出个情意绵绵的“——周老师” 腻死人的“周老师”,万般柔情的叫法,什么玩意儿。 轰然间,周景望吃着醋意识到什么,季墨成在床上被他干到高潮时,叫的又软又黏糊的“周、周先生……”和刚刚叫周向文时含羞带怯的“周、周老师……”完全重合。 噼里啪啦,脑子彻底乱了套了。 看看天,又看看地,周景望这才后知后觉的咂摸出来,原来床上激情欢爱时,季墨成沉沦高潮时喊的周、还有周先生,敢情都不是自己。 他的心瞬间“哐当”一声直直往下坠,坠到哪儿了他是不知道,反正不在该咚咚跳动的位置。 周景望额角暴着青筋,暴躁地原地转个了圈,攥紧了拳头,一口气堵在喉头提不上来咽下不去。 从兜里摸出根烟咬嘴里,刚点上火重重抽了一口,周景望就烦躁地原地踱步把烟掐了,哑着嗓子骂了声“cao!” 他简直气笑了都。 一颗死心塌地的心,被季墨成对别人展开的笑颜害羞的神情打击得粉碎。 这他妈的。 搞了半天傻逼原来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