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鸡柳薯条
考虑到座位数量有限，大叔提前买好了三张连排的电影票，也和二人说好，在靠近天齐广场北门的小鹿咖啡店门口集合再一块进去。周六当天还是挺热的，下午四点半的暑热也还未完全散去，季晨穿了件鸡心领短袖，一路吹着地铁嗖嗖的凉风。结果因为是第一次出来玩，不想让他们多等，他从地铁站走到天齐广场门口的数分钟跟竞走似的，还愣是被余热整得满脸通红，衣服贴在背后有点黏黏的。 第一个来的是小白，他穿的是上次和季晨一同去江夏的同款晴空蓝防晒衣与白色七分裤，搭配同色系小白鞋，头上的橙色棒球帽换成了深灰色渔夫帽，着装时尚又清凉。本来步子挺悠闲的，见叔傻傻地站在小鹿咖啡店门口，他才加快了脚步，微笑着迎了上来。 季晨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正在此处等待。 稍微来迟一点的莫霄宁身后跟了个小尾巴——一身雪纺连衣裙的莫霄灵，更是跃过哥哥径直走到小白和季晨身前，笑嘻嘻地冲两位哥哥的朋友打了个招呼，一点也不怕生。 “咦，霄灵怎么今天不宅了？”小白故作诧异地发问，他听起霄宁之前提及过自己还有个妹子，平日最喜欢宅在家里，除了拿快递倒垃圾遛狗暑假都没怎么迈出过大门。 “哎呀，是小白哥哥～我今天想来买新的防晒呢，刚好和哥哥顺路就一起过来了。”和哥哥霄宁一般容貌出众，霄灵妹子自然大方的笑容像是夏日荷花。此时恰好一阵晚风吹过，吹乱些许墨发，霄灵闭目抬手轻抚耳侧发丝，尽显年轻女子亭亭玉立的优雅身姿。身边站着的霄宁则是一件黑绿条纹POLO衫，短袖下摆塞进及膝的灰色五分裤裤腰之中，突显腰际的纤细线条，不过脸色有点黑，看上去心情不佳。 “…….”你在说什么胡话，就没见你用得着防晒。霄宁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终于开口道：“行了，既然也已经到天齐了，接下来你逛你的，我们看我们的，快走吧。” 霄宁有心让霄灵快速退场，霄灵却充满好奇地望着大叔季晨，“咦，哥哥你不介绍一下这位……恩，先生么？”看来霄灵小妞还是懂得几分社交礼仪的，很给面子的没直接叫大叔。 “我叫季晨，是小白在鹿路铭悠实习期的师傅，托小白情面，也认识了霄宁，你叫我晨叔就行。”听闻霄灵对自己好奇，季晨顿时站直身子，简短地自我介绍了一句，在霄灵小妞面前表现地十分淡定。实际上刚看到霄灵，那个瞬间他差点以为霄宁把了个妹，不过走进发觉二人五官有颇多相似之处，也道是自己太眼花，跌宕起伏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霄灵点了点头，破解了第三人的身份之后，终于收起顽皮戏耍的心思，冲一脸冰封、抱着胳膊站着就差没动手赶人的哥哥说了句“哥哥今天和朋友出去耍可别喝太多酒了，不然晚上都回不来了呢。” 季晨顿时流下冷汗，咋说的他和小白像是两个带恶人，要拐骗霄宁，苦笑着回了一嘴：“霄灵妹子你放心，我们肯定照顾好你哥，晚上按时给你送回去，要几点钟回家啊？” “没事，要是霄宁喝醉了上我家睡，我家也没人，大得很。”小白笑眯眯地接过话头。 “我知道了，今晚还是会回去的。倒是你，待会买完东西回去路上注意点。”霄宁无语地望了眼入戏太深的二人，再面对霄灵语气好了很多，话语中的关切也是十分真挚。霄灵见状也是笑颜如花，挥了挥手便道别离去。 这霄灵前脚刚走，不在状态的莫霄宁顿时松了口气，脸色红润不少，站在一旁的小白颇为同情的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家有恶妹，辛苦了。” “霄宁家里还有个meimei啊，”季晨有点羡慕地说，“我可一直想着有个meimei就好了，可以帮她打架，带她出去买衣服，甚至未来还能混个舅舅当当。” 大叔这番话确实真情实感，小时候就特别羡慕有meimei的同学，那同学还是个宠妹狂魔，每次meimei出了点什么事情带着他的兄弟们第一个上，包括但不限于帮meimei和同学逛街拎包、带着兄弟们充当过家家的NPC等等一系列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莫霄宁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头发，霄灵跟屁虫一样的跟了半路，他又不好开口拒绝，心里正是烦扰之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电影要开场了先进去等着吧。季晨见莫霄宁不想多谈自己meimei，有些尴尬地擦了擦顺着额头流下的汗珠，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 周六午后，人流量有点大，客梯等了两拨才等到，到了位于半边区域都属于电影院的顶楼六楼，商城的喧闹一下安静许多。季晨从取票机上取完三张连号的电影票，刚好到他们五点的三体电影场次开始放人进去。 所幸叔买票的时候还有靠近银幕正中间的，刚才他再看了眼买票票程序，显示本场已经卖空了。小白坐在叔左手边，叔的右手边坐着霄宁，这位子也还让叔满意，他心里还惦记着昨日青年忽然亲昵的请求。如今如此轻易便地实现了这个目标，真是让季晨开心。 不过电影开始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放到叶泠靖主演的罗辑和女主庄颜在卢浮宫约会，看见蒙娜丽莎的微笑那幅传世名画之后，两人的对白充满了浪漫的爱意，仿佛近在咫尺的末日只是一场谎言。 他感觉到左肩轻轻地被人依靠着，小白的身体就在这样一个巧妙到几乎是刻意的时间节点靠近了他的， 呼吸轻柔地与他共享着，心的距离同样也贴近着。 与此同时，他原本摆放在大腿上的右手被来自另一归属的手指触碰着，在用于盛放爆米花可乐纸杯的置物架遮掩之下。只是那么轻微的一个小动作，却让他的心加速跳了一下，下意识反手捉住只是碰了片刻便想要抽离的罪魁祸“手”。 季晨不敢调整自己的视线，生怕如果注意力被其他事物分散片刻，都会错失当前难得捕捉到的主动的温柔。 莫霄宁扯了扯嘴角，刚刚他忽然想起来手机不记得放哪了，坐下来之后不确定是放在何处。至于碰到季晨，也是无意之间的举动，至于大叔突然跟螃蟹一样钳住了他的手的举动，他觉得有点尴尬，稍微动了几下都没挣开。毕竟小白在边上也不方便动作太大地挣扎，于是放任叔一直牵着。 说来也很奇怪，在指尖与掌心的触碰之中，他却觉得像是直接地感受到身边的大叔跳动的心，涌动着匿名的爱潮。一种莫名的悸动令霄宁不由自主地伸展开手指，与季晨的手指相交叉，掌心却隔空地悬着，没能真正地十指紧握。或许是觉得还不够，还没有到真正的恋人的距离，只是假借这段关系之名，贪婪地索取着他人的温柔。 眼睛紧紧盯着IMAX大屏幕上晃动的人影，现在放到了第二个破壁人对阵希恩斯博士的片段，思想钢印的炫酷反转让周围观众集体抽了口冷气。然而季晨半点没注意剧情，头脑的颤栗早已由牵手的青年所控制，神思漂浮到九天之外。脑海里只想着一句话：“恭喜男男嘉宾牵手成功！” 电影放完之后，影院灯亮，三人该坐正的坐正，该松手的松手，该找手机的……咦怎么就在右边裤兜！ “三体真好看啊，太原汁原味了，感觉这电影要是三小时我都能一口气看完。”离开影院之时，小白感慨地说了句，结果身边另外两人都没吭声，他震惊地看了看二人，二人才连连点头称道电影大制作，演员选角不错。 季晨见小白表情有些莫名，顿时心生一计，哈哈一笑：“我们去吃饭吧，刚好看完了。”这紧急转移注意力的cao作，效果还不错，小白点了点头，没再提电影内容。 五楼三楼都是美食店铺，季晨先前说过的火锅店正好就在电影院门口电梯下去的拐角，可惜排队的队伍已经长到把门口的候客区凳子坐满的地步。带头的季晨默默地路过了这家人多的一笔的店铺，又往前面走了几家，看到心仪的百香果烤rou店门口放了个牌子——今日吃烤rou送新菜肴鸡柳薯条试吃～ 看着那张花花绿绿的黄金鸡柳搭配细薯条海报，季晨咽了口口水，回头望了眼二人，“这家人还行，你们两觉得怎么样？” “好呀，我也想吃呢～”小白望了望海报，察觉到叔的视线带着点期待，顿时鼓掌称妙。莫霄宁也配合地点了点头，其实从电影院出来之后他就有点走神，不过平时就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在想其他的。 季晨得到二人肯定的回复，快乐地让门口穿着黑色围裙的迎宾小妹拿了个号，等了两桌刚好就是他们的了。 等烤rou的食材上桌的时候，季晨聊了会大学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玉缘大学边上的银星商圈有家西兰花自助烤rou，他一舍友名字里带了个“亨”字，人送外号“大亨”，大亨最爱那家自助烤rou，每周都拉人去恰他家。原因竟然是因为他家有鸡柳薯条，大家都觉得挺离奇的，这家伙去恰自助咋是为了这两玩意。 这时候，大亨便露出一副“世俗的人不懂我的快乐”的遗世独立的神色，摸了摸数日未清洁略显油腻的长长刘海，淡淡叹息道：“可乐汽水配鸡腿，鸡柳薯条加烤rou，我全都要～”大家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赐新绰号为：“碳水教父”！ 后来大亨交女友了，也和西兰花烤rou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冷静期。大家故意拖他过去吃，大亨还是拒绝，摇头娓娓道：“心有所爱，热量不再！”称号再次升级：“热量神仙”，意为对高热量食品已经看淡，遁出红尘。 不过大三临近期末的时候大亨女友和他say goodbye了，神仙终究还是逃不脱红尘，再次穿上黑西装，成为当年那个震惊宿舍的碳水教父。离别的清冷的那夜凌晨，大亨坐在床上弹奏周董的“反方向的钟”，嚎着“从反方向 开始移动 回到当初爱你的时空……”大家都感动极了，纷纷把他打了一顿。 毕业的时候，宿舍众人去往各自不同的新起点，留在A市的就季晨和大亨这兄弟。季晨当时拿了个声名不显的小公司的offer，从底层干起。大亨则是痛苦面具地进厂了，成了质检员，跟随厂区一同搬到了A市偏远的一个地区。 “去年喝大亨喜酒的时候，这家伙在婚宴上准备了鸡柳薯条，专门招待我们宿舍的老铁们。” 季晨说到这里，忽然有点感慨。匆匆一晃，也是离校的数年过去了，那些沉睡在记忆之海中的纷沓往事，此时提起却还像是昨日发生的一般历历在目，连大亨最爱的孜然酸梅口味撒粉，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出去抽根烟冷静下，烤rou就交给你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