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如果我也会伤害你呢(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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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萦绕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床头的墙壁上悬挂着呼叫铃。 窗外的天光晦暗,阴云沉沉。 沈夺月很懵,撑着身体坐起来,揉着昏沉胀痛的额头,长时间的睡眠令他不知今夕是何夕,脑海一片空白。 这是哪儿。 我为什么在这儿。 我怎么…… 沈夺月突然愣住,看着自己手臂上已经淡去的淤青,记忆在一刹那间悉数回笼,他想起来了: 和幸夏吃饭,被捂脸迷晕,绑架,挨打,还有…… “这是现在市面上最烈的药,既能催情,还有……,只要一颗,就能让贞洁烈女变荡妇,事后……。我给了你双倍……” 巨大的惊恐笼罩沈夺月,他的脸色刷白难看! 他被喂了催情药,那些人扯烂了他的衣服,然后,然后…… 然后呢! 沈夺月想不起来,无论他如何用力回想,混沌的脑海里闪过的只有无数双手伸向他的画面,那些人的脸看不清,下流的眼神却如附骨之蛆,啃噬着他赤裸的身体。 沤出的霉味,被扬起的灰尘,手上的汗臭…… 混乱摇晃的记忆中,嗅觉比视觉更深刻,浪潮般拍击而来,兜头笼罩沈夺月,他好像又回到那个阴暗逼仄的地方,被践踏,被侮辱,胃里涌上强烈的恶心,他翻身在床边干呕,洁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着好脏,好脏,好脏! 阙天尧在这时推门进来,一惊,箭步而上,扶住沈夺月的肩膀,“月儿,怎……” “滚开!别碰我!!!”手落上肩膀的那瞬间,沈夺月的反应大得强烈,反手拍开阙天尧的手,浑身炸着刺。 “……” 阙天尧黯然,握了握拳,退开一步,“好,我不碰你。” 胃里翻江倒海,但沈夺月呕不出东西,他抓着床沿,指节发白,单薄的肩膀在空荡的病服里支着,几不可察地颤抖。 ……孱弱无助。 像被雨淋湿的鹤,举目无依,独自抖着湿漉漉的羽翅。 沈夺月骄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阙天尧心疼得要死,犹如刀绞,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这一步的距离,如鸿沟天堑,从他把沈夺月带回家开始,就注定再无法跨越。 过了很久,沈夺月逐渐平静,垂头别着脸,不肯面对阙天尧。 阙天尧给他倒了杯温水,站在床边隔着无法跨越的那一步递给他,小心不碰到沈夺月的手。 “好点了吗?” 沈夺月双手捧住杯子,没有喝,指腹摩挲着杯壁,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对不起,我反应太过了。” 如果不是杯子里的水面不停地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任何人都会被他轻易骗过去。 骄矜自傲的鹤,再狼狈也要若无其事,不愿让别人看出来端倪。 ……可站在他面前的是我。 阙天尧强行忍住拥沈夺月入怀的冲动,逼自己在沈夺月腿边的床沿坐下,给他掖了掖被角。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沈夺月的表情。 “还疼不疼。你睡了两天,担心死我了。再不醒,我就以为你要变睡美人了。” 沈夺月没有被他的笑话逗笑,视线凝在水杯上,“是你救了我?” “……”沉默几瞬后,阙天尧厚颜无耻地承认了,“是。” 他想起了他刑讯逼出来的供词: “……那、那是催情迷幻药,好多场子里私底下流通,用来让人……让人‘听话’的,有遗忘作用,事后绝对、绝对回忆不起药性发作期间的事,除此之外,对人完全无害,不可能让人一直昏睡不醒!……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不——!!!” 回忆不起药性发作期间的事…… 原来是真的。 阙天尧咽了咽喉咙,握着拳,心跳如擂鼓。再一次,他选择了做卑劣无耻的小人。 他听见自己说:“对不起,月儿,都是我的错,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被绑架,也不会被下……那种药,但我赶到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你送到医院,解除了药性。” 真无耻,你他妈是真无耻啊阙天尧!说得这么好听,是不是还要给你颁个荣誉勋章? 尚存的良知冷嘲热讽,被阙天尧冷漠地碾碎,化作齑粉。 他忐忑地等待沈夺月的发落。 沈夺月的心被阙天尧的道歉高高提起,又因为他说把他送到了医院而重重摔下,他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阙天尧的话,“你送我来医院了吗?” 阙天尧不安,如坐针毡,“……是。” 沈夺月终于抬起头,从阙天尧走进病房到现在,第一次看着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湿红眼眶,含着眼泪的勉强微笑:“谢谢。” “……” 良心被狠扎一刀,阙天尧喉咙发哽,别开脸,躲避沈夺月的视线。 沈夺月皮肤白,身上的淤青衬得触目惊心,看着极其可怖,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度骨裂,阙天尧心疼得要命,碰都不敢碰,把他当瓷娃娃护着,下床上个厕所都要扶,但沈夺月本人却不以为意,活动自如。 记忆的遗失使他对阙天尧的话深信不疑,他相信自己被阙天尧救了之后就只是在医院睡了两天,之所以有记忆空白,正是因为他在昏睡。 至于身上的伤,他满不在乎。 这件事好像没有在沈夺月的心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切如常。 ……也不全然。 醒来的第二天,阙天尧从病房外接完电话回来,告诉沈夺月,罗旭他们要来探病,看望他,就今天下午。 “……还有那个女生,叫幸夏的。”提起幸夏,阙天尧的表情就臭,不情不愿。 如果不是看在当天晚上幸夏找他反应及时,让他救出了沈夺月,阙天尧绝对不可能再让她和沈夺月见面。 这不是什么大事,按照沈夺月的性格,阙天尧原已默认了他会同意,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坐着的沈夺月突然往被子里一缩,拉高被子盖住头,拒绝,“不要。” “?”阙天尧愣住。 沈夺月接着道,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显得有些低闷:“至少不是现在。等再过几天,我脸上的伤好了再来。” 阙天尧忽然反应过来,失笑,两分无奈之余,尽是觉得小月儿好可爱的悸动。 阙天尧在床边坐下,双臂撑在沈夺月身体两侧,将他笼在身下,形成一个亲密但又不让人觉得逼迫侵略的圈围,对沈夺月道:“小月儿,你好看,以前好看,现在也好看,怎么都好看。” 好看不好看,沈夺月自己心里有数,不信阙天尧的话,被子遮着脸,只露了一双眼睛望着阙天尧,长睫如蝶翼轻而缓地扇,桃花眼的妩媚多情尽显,令人心神荡漾。 ……令阙天尧心神荡漾。 阙天尧的手指摸上沈夺月的眼睫,睫毛扫过指腹,痒得心悸。 沈夺月好乖,不躲不闪,任摸,眼睛轻眨。 ……把阙天尧眨硬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小月儿也是这样乖,一次又一次的高潮,他湿红眼尾、沁着泪失神,被他的jibacao丢了魂,哭得好厉害,上下都湿淋淋的,仍然乖乖地敞开身体让他cao,把他缠得好紧。 食髓知味,阙天尧升鸡勃勃。 “你的手上有桂花的味道。”沈夺月忽然说。 阙天尧被拉回神智,面上却纹丝不露,装得像个正人君子,笑了笑,“医院里有桂花树,花开了,我接电话的时候摘了几朵。要不要出去走走?正好你手机坏了,我们去买部新的好不好?” 沈夺月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被桂花诱惑,点头答应了,但是他说:“要戴口罩。” 阙天尧无奈:“好,戴口罩。” 沈夺月换好衣服,戴上阙天尧从医护人员那儿要来的口罩,遮住脸上的伤,扣上帽子,和阙天尧出门。 医院里种了许多桂花树,花开压枝低,香甜的气息馥郁浓烈,远飘十里。 沈夺月喜欢这个味道,摘了几朵米粒儿似的桂花捂在手心。 “太香了,我感觉自己像只蜜蜂。”阙天尧受不了这么香甜的味道,皱着眉头瞎白话。 沈夺月忍俊不禁,嘴角扬起一点弧度,“你不会授粉。” “……”阙天尧没接话,看了一眼沈夺月,小声咕哝,那不一定。 沈夺月没有听见, 左右望了望四周。 在店里选了部手机,阙天尧刷的卡,沈夺月没有拒绝,说算借他的。 阙天尧皱起眉头,不高兴:“月儿,我们什么时候要说借这个字了。” 沈夺月没有回答,走出店,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他又左右看了看,确定了。 “阙天尧,有人跟着我们。” 阙天尧一惊,打马虎眼,“有吗,没有吧。” 沈夺月看着他,冷冷清清的视线像是洞悉一切,半晌,他移开眼睛,没有再追究。 阙天尧松了一口气,但没等他这口气落地,沈夺月又问:“那些绑架我的人呢?” 阙天尧的心又提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在身后,好似怕沈夺月看见他满手淋漓的鲜血。 “就……该揍的揍 ,揍完了就把他们送进监狱了。嗯对,监狱。” 沈夺月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他知道事实绝对不像阙天尧说得这样简单揍一顿,他肯定还做了什么。 可他对阙天尧的了解还是不够深,他能想象到的最恶劣的情况,也不过是重伤累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人实践了自己的话,现在正在某个地下场所,眼瞎口哑地当容器。 “好了,别提他们了,影响心情。”阙天尧怕沈夺月再追问,岔开话题,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肩膀,将沈夺月揽入怀里,“去徐记吃饭好不好?现在桂花当季,你不是最喜欢他们家的桂花蜜酿糕?” 沈夺月看了看阙天尧握着他肩膀的手,抿起嘴角,点了点头。 因为沈夺月的拒绝,下午罗旭等人的探望未能成行,但沈夺月用新手机插上卡,给他们发消息报了平安。 一阵隔着屏幕的喜极而泣后,沈夺月退出来,看着幸夏的头像,手指悬停着,犹豫不决。 阙天尧能得到他被绑架的消息,除了是幸夏及时的报信之外,不作他想。他应该道声谢,但是…… 沈夺月不确定幸夏是否还愿意理会他。 犹豫许久,沈夺月还是把“谢谢你”三个字发了过去。幸夏回得很快: ——我还以为,你不让我去看你,是不想理我了。 沈夺月:不是。 幸夏:你还好吗?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伤得很重吗?阙天尧什么都不跟我说。 沈夺月顿了顿,轻描淡写:没什么,挨了几下打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幸夏:你别又骗我!真这样简单你为什么会昏迷两天两夜? 沈夺月:“……” 这他没法回答。 幸夏从沈夺月长久的沉默中感受出他的不愿意,没有再纠缠,另起了个话头: 你同性恋的事,我没有告诉阙天尧。 沈夺月并不意外,从阙天尧对他的态度来看,他就明白阙天尧什么都不知道。 ——嗯。谢谢。 幸夏没有再回复,沈夺月以为他们的对话就此结束,放下手机。 过了一会儿,响起消息提示音。 幸夏:同性恋并不恶心,你也不恶心,别用恶言自贬遮掩你喜欢阙天尧的事实 晚上,医生来查房,阙天尧没在,医生靠近查看沈夺月身上的伤,脸上、手臂上、腰上,都看了。 “还行,不严重,你就是太白了,才看着恐怖。”说着,他直起身,笑问,“身体这么僵硬干什么,你大学生了,还怕医生?” 沈夺月放下衣摆,凝着脸色摇头,身体却不由自主向远离医生的另一边倾斜。 医生一边在本子上记,一边闲聊:“咱阙家大少爷呢,怎么没守着你?” 沈夺月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认识阙天尧?” “那不废话,这儿整个医院都是他阙家的,我不认识他,还在不在这儿干了。”医生合上本子,推了推眼镜,表情整肃,“而且,我和他还有点儿别的渊源。” 他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又不解释,故作神秘地笑,吊足胃口,等着沈夺月发问。 然而沈夺月不如他所愿,“查完了?出去的时候帮我带上门,谢谢。” 医生:“……” 他不甘心,“你就不想知道我和阙少爷有什么渊源?” 沈夺月:“不想。请关门,谢谢。” 什么人啊这是!阙天尧怎么交了这样的朋友! 医生气不过,但他又不可能真把阙天尧过去的事抖落出来,梗着胸口走了。 沈夺月缩进被子里,蒙住头。 沈夺月在医院里住了五天,脸上的伤痊愈,淤青彻底消散才出院。 出院那天,阙天尧站在沈夺月身后,看着镜中的他,摸了摸沈夺月光洁漂亮的脸:“小月儿,你怎么这么漂亮。” 沈夺月默不作声,任阙天尧的手指从眉眼到鼻梁,抚摸过他脸上每一处伤的位置,落在嘴唇上时,他拎住那只手丢开,“走了。” “……嗯。”阙天尧搓了搓手指。 他心怀鬼胎,不敢放肆。 出了院,阙天尧没有马上带沈夺月回学校,而是带他去了拳馆。 从车窗看清阙天尧的停车地点,沈夺月是懵的,扭头问阙天尧:“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我想教你一些自保的格斗技巧。” 沈夺月:“?” 绑架的事没有给沈夺月留下痕迹,却让阙天尧有了心理阴影,他想尽各种办法来保护沈夺月,其中一条就是教他怎么“打架”。 “我不要。”沈夺月一脸抗拒,他跑个步都不愿意,更别说拳击、格斗这种对抗性的运动了,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来嘛来嘛,月儿,很简单的!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阙天尧的决心巨大,连哄带骗加拍马屁,半揽半抱把沈夺月带到更衣室,甚至埋在沈夺月颈窝打感情牌,装可怜,“小月儿,你知道我看到你浑身是伤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我心都要疼死了,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也莫过于此。我会做一辈子的噩梦。” 沈夺月:“……” 阙天尧抱紧他,“我受不了这样,月儿,再来一次,我会疯,会没命的!就当是为无能的我好不好,不要再受伤了。” “……” 沈夺月抬起手臂抱住阙天尧的背,妥协,“好,我学。” 沈夺月换好衣服出来,站上地垫,阙天尧替他整了整衣领,先是拍马屁小月儿好帅,又摇着尾巴邀功:“我知道你怕脏,提前叫人把地垫全部换了新的,绝对没有汗臭脚臭。” 沈夺月嗯了一声,“开始吧,你要教我什么?” …… …… “……这样,反锁他的关节。”阙天尧放开沈夺月的手臂,“来,月儿,你来试试。” 沈夺月照虎画猫,卡腕,锁关节,锁关节,锁…… 阙天尧纹丝不动,手臂一勾,笑着把沈夺月交叉双臂锁进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月儿,你好可爱。” 阙天尧发誓,以他金刚不倒的jiba发誓,他原本是真心想教沈夺月格斗技。他知道沈夺月的力量不够,所以教的都是以技巧为主的招式,灵巧,多变,重在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最开始,他心无杂念,认认真真地教,但教着教着,他实在忍不住,小月儿太他妈可爱了! 简直是在勾引他! 想日。 沈夺月冷着脸:“你耍我。” “我没有!我这也是在给你演示对方有可能的反击啊!”阙天尧越来越熟练了,脑子里上演十八禁活春宫,jiba蠢蠢欲动,面上却一副正正经经、冠冕堂皇的正人君子样。 他放开沈夺月,“再来。” “你自己来吧。”沈夺月生气了,冷着脸要走,阙天尧急了,拉他,“月儿……!” 肘击接拳,攻下路,阙天尧被撂得猝不及防,倒在垫子上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沈夺月骑在他腰腹处以手刀抵着他的喉咙,眼神睥睨傲然,“你输了。” 阙天尧,阙天尧……他又硬了。 小月儿怎么能这么、这么……怎么能这么勾引他! 简直就是欠cao! 阙天尧捂住眼睛,遮住那一瞬息汹涌的欲望,再看向沈夺月时,带着笑,“真聪明,月儿,你学到攻其不备的精髓了。但是,还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在没有绝对力量压制的时候,不要这样坐在别人肚子上。” 他话音刚落,沈夺月就感觉到身下的腰腹发力,他瞬间天旋地转,上下调换,被阙天尧按着手腕压在身下。 沈夺月:“……” 阙天尧的身体像山,又像一堵墙,压住他手腕的手如钢筋铁骨,压根儿不是沈夺月能反抗的。 “小月儿,这下是你输了。”脸与脸的距离不过寸许,阙天尧呼出的气息全喷洒在沈夺月脸上,又热又痒。 沈夺月垂下眼睛,睫毛轻颤,像是躲避,更像是……任凭施予。 冷淡自傲的猫,在他面前,可爱又乖顺。 为什么这么乖。 为什么这么可爱。 为什么要勾引我。 阙天尧用手指细细描摹着沈夺月的眉眼,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月儿,小月儿,我的月儿。 “我不学了。”在阙天尧的抚摸中,沈夺月忽然望向他,眼神清凌凌,“阿尧,你会保护我,不是吗。” “……” 阙天尧的手指一顿,心尖像被扎了一下,喉咙发紧。他咽了咽喉咙,哑声问,“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会伤害你呢?” 沈夺月的眼里充满对阙天尧的信任,偏了偏头,“你会吗?” 阙天尧弓背垂着头,把脸深埋进沈夺月的颈窝,“……不,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