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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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风呼呼刮着,到了黄昏,何宅修剪平整的草坪上已经落了一地树叶。 刚进家门,魏亭就踢踢踏踏地蹬掉高跟鞋进了衣帽间。何凡骞也没在意,他正忙着审阅过几天将要发的通稿——事关夫妻共同出席社交场合,他总要亲自过目一遍。 等到何凡骞也走进衣帽间,就看到妻子坐在梳妆镜前,背对着自己发呆。 他今天穿的是一条真丝塔夫绸礼裙,层层叠叠的裙摆垂落在地上,像青绿色的海波。再向上看,他戴了一整套玫瑰金镶紫水晶钻石首饰,后脑头发的层次精心搭理过,发尾与下颌线完美衔接,衬得整个人雍容又贵气。 “今天,你表现不错啊。” 何凡骞上上下下打量他,心里非常满意。他随手拿过魏亭放在一边的黄金编织手拿包,打开来翻了翻,里面都是些小镜子、纸巾、口红等小物件。 “这包还挺结实,”他掂了掂重量:“什么时候买的?” “还是……”将包放回原位,他开玩笑似的问道:“谁送的?” “我mama留给我的。” 魏亭开始摘耳环。将落在耳边的碎发拨到一边,他微微低下头,一只手捏住耳垂,另外两指捻着耳环向相反的方向转动。雪白的腕间,一串镶嵌了祖母绿宝石和红宝石的手链金辉熠熠。 看到他的手链,何凡骞咦了一声,突发奇想道:“之前我拍卖会拍的那对表,叫什么来着?” “情人桥,和日月星辰。” “哦,我送你的……是情人桥?” “嗯。” “今天,怎么没戴了?” 何凡骞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一切激情退去后,厌倦了白开水般平淡的生活,他太久没和魏亭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正当他以为魏亭会不咸不淡地回句情人桥和他今天的衣服不搭之类的话,像往常一样结束没有营养的聊天时,魏亭突然停了下来。 “……我不想戴。” 说着,他开始解手链。然而,那构造小巧别致的搭扣显得过分繁琐,他颤抖的手指无论如何都不能顺利将它解开。 这时,何凡骞才意识到,他从酒会结束后就再没主动说过话。 “不喜欢了?那过几天再买个——” “日月星辰呢?” 突然被反问,何凡骞一愣,模模糊糊想起来,他当时把另一块表送给姚飞羽了。 “收起来了。” “收到哪里了?” “收……放……忘了。” 身居高位已久,何凡骞最不喜欢被别人以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连一句隐瞒的谎言都懒得想,心里郁结一口闷气,他加重语声警告道:“做好自己的本分,我的事你少管。” 本以为妻子会像往常一样,在他的呵斥下默默垂下头,没想到他仍固执地问道: “为什么,你从来不戴?” 屋里仅开了一盏铜雕落地灯,他的眼神失望里夹杂愤怒,却异常明亮,像是要刺穿何凡骞的胸膛,垂垂坠入心底的深渊。 胸腔似乎也真的裂了个口子,强烈的恼怒之意从中向四处喷射出去,何凡骞腾地站起来:“我想戴就戴,不想戴就不戴!” 这吼声震耳欲聋,可连他自己都听出来其中有多色厉内荏。 “你身上穿的用的,哪个不是我——” 他突然止住嘴,攥紧手心,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整个身形都晃了晃。膈肌像风箱般不断开合挤压肺脏,粗气嗬嗬向外直喘,飞到窗外,越飞越远,与狂风一起呼呼刮了起来。 然而魏亭仍未噤声。他抬起头,直直迎上丈夫气闷焦躁的脸,眼圈的红色越泅越深,嗓子如泼了醋般酸涩哽咽: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另一块表送给谁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这样羞辱我?是……”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屋内安静了。 [code][/code] “咣当——” 这家经常举办各种艺术沙龙的餐厅内气氛正融洽,突然,吧台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原来是新来的侍者动作不熟练,推餐车时不慎打碎了一瓶红酒。鲜红的酒液流得到处都是,生生毁了一张绿松石色的花卉地毯。 穿过图书室,屋顶上垂了顶花枝形吊灯。藤蔓在细长的灯臂间连绵穿行,柏松鹤和姚飞羽正面对面坐在桃花心木方桌边。 烤面包的香味令人身心都觉得放松,柏松鹤慢慢地翻姚飞羽厚厚的一叠简历。 丰富的实习经验,曾在顶尖期刊刊登论文,他的个人履历,和他的外表一样完美。 “你还会法语、德语?” “是啊,”姚飞羽正在速写本上涂涂画画,“签了我,你不仅多了个画家,拥有一个艺术品顾问,还有……带出去绝对不会丢脸的翻译。” 含着金汤匙出生,前二十年享受并最大程度利用最顶尖的资源,他的确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柏松鹤故意拿捏道:“听起来,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姚飞羽抬眼对他笑了笑。 签完约,天色已暗。天气预报难得准确一回,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柏松鹤有些发愁地看着窗外的落雨。他从洛城回来就直接到这边,没有开车。而这雨看起来还要下好一阵子,总不好一直在咖啡厅里躲着。 “我带了伞,先送你回去吧,反正也不远。”姚飞羽说。 伞下暂时开辟一处安定的空间,两个人向画廊走去。 明明没有喝酒,柏松鹤却觉得自己醉了。 “说起来,我看到你在瑞典排行前三的拍卖行实习过,为什么回国发展?就算你家……当时想留,也是能留下来的吧。” “唔……”姚飞羽说:“比起那里,我还是更喜欢港城。” 街上的路泥泞不堪,稍微不慎,裤脚就溅了几点泥印子。路边水果摊无人看管,只剩下几颗烂芒果和烂苹果。它们病了,被主人抛弃在荒凉的山坡上了。 “你看这座城市,是不是经常给人一种窘迫的感觉?” [code][/code] 回到画廊,两个人身上都已淋湿大半。 接过柏松鹤递来的浴巾,姚飞羽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轻车熟路地进了浴室。 柏松鹤正要把姚飞羽扔在外面的包拿去烘干,就看到没完全拉上的拉链外,露出速写本的一角。 “你的速写本可以给我看看吗?” “噢,你看吧。” 他抽出来翻了翻,前面基本都是些风景或者建筑,翻到最后一页,居然是他自己。 前几天他还在遗憾自己无法挥毫描摹魏亭的神韵,今天他就作为主角出现在姚飞羽的画笔下。 画上的他有一双野心勃勃的眼睛……柏松鹤心里一惊。这么明显?一眼就能被看穿? 就在这时,外面的玻璃门叩叩地响了几声,刺耳的警报铃划破雨夜。 刚刚进屋,柏松鹤随手就锁上了门。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会是谁呢? 打开室内所有的灯,他走过去,隔着雨帘,外面的人影也是朦胧而飘渺的。 “是我。”熟悉的声音顺着门缝,和风雨一起飘了进来。 “魏亭?你怎么来了?” 柏松鹤立刻关上警报铃。正要开门让他进来,想起来姚飞羽还在洗澡,他心中一慌,一边暗自焦虑他怎么赶在这个点过来了,一边还是犹豫着拉开门。 魏亭就站在门口。他一脸憔悴,全身上下都在滴着水,耳朵上只戴了一边耳环,鞋也被泡得开胶了。 雨水洗濯过的眉毛纤细平缓,乌黑的眼睛也更加澄澈清明。然而,他的左脸高高肿起,上面印着一个鲜明的五指印。 “你的脸,怎么了?” 被冻得瑟瑟发抖,魏亭发白的嘴唇哆嗦起来:“还好,还好有——” “——谁啊?” 他呆呆地看了看满脸慌乱的柏松鹤,又望了望他身后只围了条浴巾的丈夫的情人。 从震惊回归茫然,他的眼里,这点仅剩的微弱的烛焰,也终于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