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催眠
3 催眠 桌上有面包、煎蛋、牛奶。 面包是烤好的，煎蛋有些流心，牛奶温得刚刚好。 少年颇有些不自在地看着摆在他面前的早餐，心想，这其实应该是他的责任才对。 但公馆主人冲着他露出友好的微笑，那微笑多少软化了少年的不自在。 他拿起面包，小口地吃了起来。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公馆主人问道。 “嗯，挺好的。”少年把面包吞下去，回答道，“好久没睡这么软的床了。” “好久没有？” “……不，没什么。” 哎，这还真是。 公馆主人眯了眯眼，悄悄抬了抬手中的勺子。 在他面前的并不是牛奶，而是咖啡，仔细看去，他的咖啡勺似乎有些奇怪。 但少年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 “有什么缺少的东西吗？”另一位住客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没什么……”少年摇摇头——些许银白的反光忽地掠过了他的眼角。 那光让他有些恍神，一时间注意力有些涣散。 而他面前的住客又在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们。” 少年忽地发现他的声音很好听，还有着独特的韵律。 又有些银光在眼角掠过。 “嗯唔……明明我是来应聘……管理员的……”他说，有些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哪里，我们只是希望能帮助你尽快适应。”住客又说道，“这样一来，你也可以尽快投入工作。” “那……好吧。”这个解释可以说得通，少年稍稍安下心来，“我会、留意的……” “多吃点早饭吧。”住客又说，“味道不错吧？” “嗯。” 早饭的确不错。 面包烤得刚刚好，溏心蛋又是少年喜欢的，牛奶里隐隐有着香草的气息。 一顿美食总能让人感到安心，少年垂下眼睛，觉得杯子上也有光在摇摇晃晃。 眼皮忽地变得有些沉，他又咬了口面包，觉得自己好似漂浮在一片白茫茫的海上。 “你叫什么名字？”公馆主人说话了，声音很柔软，音韵有着奇特的节律。 “秦雨泽。”少年答道。 “多大了？”公馆主人又问。 “16。”少年说。 “嚯……”听到这个回答，住客忍不住笑了，“原来撒谎了啊？” “为什么要撒谎？”公馆主人眯起眼睛。 “因为、我怕你们不招18岁以下的。”少年迟疑了一下，还是答道，“我、我想要这份工作。” “为什么？” “这个……”一直恍惚着的少年脸上忽地出现了些许抗拒。 察觉到这一点，公馆主人立刻停下了询问，他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转而问道：“你喝咖啡吗？” “我没喝过。”少年摇了摇头。 “好奇吗？” “嗯……” 少年的确对此感到好奇。 尤其是，此时此刻萦绕在空气里的香味比他闻过的任何一种速溶咖啡都要香，走进餐厅里时他就在想了，这一定是高级货。 “那你坐过来，试试看？”咖啡液从勺子里落了下来，公馆主人冲着他微笑。 少年“唔嗯”了一声，想了想，最终走了过去。 ——公馆主人身边正巧有张空椅子，他坐了上去，好奇地盯着那杯棕色的液体大量。 “我不会害你的。”公馆主人说，用勺子舀起一点儿的咖啡放到少年面前。 “……你不会害我的。”少年愣愣地重复着这句话。 “对，很乖，来，张嘴。” “嗯……” 一勺咖啡被放进了他的嘴里，很苦，但现在的少年对此无知无觉。 “这里的住客也不会害你。”公馆主人又说。 “他们不会害我……”少年喃喃地重复着。 “我们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 “都是……为了我好……” “对，就是这样。”公馆主人轻笑着，伸手揽住了少年的腰身，“你今年16岁吗？” “嗯。” “你的身体是天生的吗？” “……是的。”少年回答得有些迟疑。 “你更喜欢牛奶还是咖啡？” “那还是……牛奶好些。” “你来应聘，是因为不想回家？” “嗯……” “面包还算好吃吗？” “很好吃。” ——日常的询问能够让人放松警惕，让紧随其后的私密提问更容易得到真实的答案。 少年显然有些即便是在如此状态下也不愿透露的问题，但通过这样的方法，公馆主人仍是得到了不少信息。 就像他自我介绍的那样，他16岁，已经从高中辍学，在和家里争吵之后，他在网吧住了几天，之后发现了这个招聘。 吵架的原因似乎和身体有关，少年不愿意多说——凡是和身体有关的事他都不愿意多说。 在谈及父母时，少年神色黯然地说：“他们才不会来找我。” “没关系。”公馆主人则说道，“如果你不见了，我们会去找你。” 少年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公馆主人又喂了他一块糖，他才又恢复了原先的恍惚神情。 公馆主人一直在喂他东西。 或者是一勺咖啡，或者是糖和牛奶，也有面包酥脆的边缘和溏心的蛋黄。 少年一开始还有些迟疑，但到了最后，已经顺理成章地从公馆主人手中吃东西了。 “这里是你的家。”公馆主人对他说道，“你会安心地呆在这里。” “我会、安心地……”少年嘟囔着重复。 “这里的住客都在对你好。” “都在……对我好……” “嗯，说得对。”公馆主人微笑着，拿了一颗方糖放进自己嘴里。 唾液很快就包裹住了整颗糖，公馆主人用手指夹住它，把它取出，放到了少年嘴边。 少年一如方才般地张开嘴，将那颗糖连同公馆主人的手指一起含进嘴里。 他的表情并没有因这举动而有任何变化，仿佛就像是在吃着普通的方糖一样。 “呵。”一直没有说话的住客忽地轻笑起来，“看来这次，很有尝试的价值啊。” “是啊。”公馆主人眯起眼睛，微笑着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一定会变得很有趣。” 少年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糖很甜，四周的所有一切，似乎都让他相当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