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a大今年由于特殊原因延迟了暑假，因此他也连带着要继续上几天的课。 上完早八的课，他扫了眼后排打瞌睡的同学朗声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 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随之响起，他边收拾着教案边回答同学问的问题。最后教室里已经没有学生后，他似有所感地抬头看了眼窗外，摇曳的树影映在低头的少年的侧脸上，长而微翘的睫毛随着视线的移动而颤抖，一颗小小的痣点在右眼卧蚕上，如同白纸上的墨点，集中了视线，富含着深刻韵味。 郁垣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把手机一关，尽管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情，反而像看到主人的小狗一样倾付所有的感官与情感，眼里闪着不显眼的亮光。 “下次别等我了，有几个学生在偷偷看你。”他和郁垣并肩走着，躲开了郁垣想帮他拿书的手，“不至于宝贝，又不沉。” 少年轻轻嗯了声，“老师吃醋了的话，我不介意当众说明我们的关系。” 他抬手挡了下刺眼的阳光，笑了下没回答。郁垣却盯着他的手腕看了几秒，突然问道：“这块欧利时是别人送的吗？” 他一愣，低头看了眼这块白金色的表，“是孟婷送的，你怎么知道？” 郁垣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角，语气淡淡：“叔叔的审美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好笑地转了转手腕，说：“这么大敌意？” “等会戴我买的表。”少年拉开悍马的副驾驶后看着他眨了下眼，“好吗？” 他以前就答应过等凌飞弈毕业一定给人买一套西装，而恰好首中过几个星期将举办成年宴会。他今天原本打算上完早八课去陪凌飞弈买的，可现在郁垣大早上亲自把他送到学校，然后又等他下课，想要和他一起去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他坐进去后看着少年坐在驾驶位系安全带，浅笑道：“刚刚我在上课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看文件吧，有工作的话先解决工作就好。” 话音刚落郁垣的手机就响了，郁垣顿了下还是接听了，看着窗外冷淡地说：“我说了，先继续研发3a94那款…vr装备已经招标成功了…” 他虽然不了解郁垣的公司业务，但看着那抹越显凌厉的下颌线，脱去一分稚气的眉眼，更觉得两年的时间是如此的长，可以让浑沙沉淀下去，析出的尽是耀眼而澄澈的晶体。尽管如此，年轻人身上的少年气也丝毫没有被掩盖几分，像华丽宝石上保留的一面原生态。 等电话挂了，他忍不住问：“垣垣，这两年你是不是很忙啊？” “很忙，忙着学业，公司忙着上市。”郁垣靠在椅背上侧首看着他，坦诚又泰然，“忙着计划怎么让叔叔主动追我。” “…哦。”他偏开视线目视前方。 中心商场人多如潮，在转角处可以看到数不胜数的豪车经过，宝马之类在这些中竟然只能沦为“普通”。落地价直超百万的车汇集于此，这便是首都的乱花迷眼，目眩神迷，纸醉金迷。 对于普通人来说，仅仅存活于这样一座城市就要花费数十年时间来达成。 此时商场内，郁垣和凌飞弈默默对视一眼，接着便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服装楼层所谓的“男友休息区”。 “不是你怎么也来这了？”凌飞弈摸了摸鼻子，刚刚因为直男审美被唐抒赶出美甲店的尴尬尚在。 “叔叔说他喜欢一个人挑衣服。” “哦…不对啊，我问的是这个吗？” 郁垣看了前面不远处阿玛尼店内凌负远的背影一眼，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以后再和凌飞弈坦白，随口扯了个话题：“唐抒呢？” “她去做美甲了。”凌飞弈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游戏声，忍不住掏出手机晃了晃，“上号？” “不了。”郁垣看到凌负远朝他挥了挥手，于是站起来向那边走去。 凌负远看了眼在休息区低头打游戏的凌飞弈，然后把郁垣拉到门后确保凌飞弈看不到后才说：“我刚才看到一件很适合你的，穿一下？” 郁垣微翘起唇角低头看了他一眼，“叔叔不是在给凌飞弈挑衣服吗。” 他假装没听到，把那套灰色的西装递给少年。少年接过看了一会儿，把背着的包放在边上，讨价还价：“那等会要戴我买的表。” “行—别磨蹭了。”他把人推进了更衣室，接着趁这个机会把早就给凌飞弈挑好的西装拿去柜台付款。 接着他就坐在更衣室门外的沙发上等少年，五分钟后帘子被拉开，他闻声望去，就见少年身着一身贴身灰色西装，头肩比的优势显示至极，因着柔软黑发稍长了些，倒也显出八分年轻气息，压住了过分的沉闷感。 少年扯着领带表情淡淡，“有点小了。” 俗话说，西装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可是为什么这样老成的颜色在郁垣的身上竟也传达出肆意活力的气息，再看少年年轻明媚的五官，似乎这套西装的那些精心设计也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待遇。 此刻感到无比后悔，为什么那天酒会自己要喝那么多酒，本来少年那天晚上也穿了西装的。 他觉得少年腰上那条腰带不太衬，便拿了另一条向少年走去，视线不禁被那双过分长的腿吸引了，小声说了句：“宝贝儿你多高了啊？” 郁垣比了下他的头顶，再移动到自己的下巴下面一点，随口道，“一米九三。” 两年长了快六厘米，况且少年脸也偏小偏俊美那挂，所以说只看脸真的没法想象这人竟然有一米九。 “…以后还会长吗？”他把腰带递了过去。他以前从来也没要求过自己的对象一定一定要有多高，相反，他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一米七七的身高找个一米八零的就差不多了。 “不知道，估计已经闭合了吧。”少年又把腰带塞他手里，眼神不经意往外边瞟了一眼，随即弯了下唇角，“叔叔帮我。” 凌飞弈刚点进游戏，手机就卡在加载界面不动了。他等了一会儿，又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吵了，干脆把游戏一退站起来向阿玛尼那儿走去。 如果没有在更衣室门口看到穿着西装的郁垣，他真的以为郁垣这人是去洗手间了。他舅正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对郁垣说什么，突然，郁垣笑着比了下二人的身高，低头说了句什么。 这样亲昵的举动终于引发了他的危机感，他脚步一顿，咽回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叫喊，同时皱着眉头大脑迅速想着什么。 虽然郁垣和他舅关系挺好的，但是他就没见过郁垣这小子对什么人这么和气，和气到毫不吝啬地牵动唇角，绽放出那样明显的笑意。 下一瞬，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郁垣随性地靠在墙壁上，他舅正在亲手帮郁垣系腰带。 这…也没什么吧，小时候他舅还帮他换衣服来着。 他咬牙尝试说服自己，可接下来的画面彻底让他的防线崩塌，感觉自己几乎十九年来的三观正在崩坏。 郁垣…郁垣这傻逼低头亲了一下他舅的脸！还他妈抬眼看了他一眼！ 凌负远愣了下，不太明白少年突然亲他侧脸干什么。他本来没多在意，可后面传来的怒骂声让他彻底明白了郁垣的动机。 “郁垣？！你他妈干什么呢？” 凌飞弈冲了过来，正打算揪着郁垣的衣服理论一番，他就下意识地转身护住了身后的少年，“飞弈…你先冷静一下…” 店员听到这边的动静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却看到郁垣朝他们摆了摆手，意思是这里不需要他们。 凌飞弈没理凌负远说了什么，直接隔着他瞪着郁垣：“你他妈以前不是谈了个男朋友吗？你调戏我舅干什么！你要再敢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头疼地捏了下眉心，接着感到整个人被人从后面抱住。少年略显委屈地环住他的腰，一米九的个子躲在他后面一言不发。 “我靠？！”凌飞弈见郁垣这样子被震惊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他妈以为自己是白莲花啊？瘆人死了。” “凌飞弈！你别这么咄咄逼人。”他口头这么说着，同时摆开了郁垣环在他腰间的手，“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告诉你的…” “…什么意思？”凌飞弈语气一顿，接着满脸惊恐地看着他，“难道你真的是gay？” “你别这么咋咋呼呼的。”他一时语塞，不满地瞪了眼边上事不关己的郁垣，郁垣无辜地冲他眨了下眼。 他花了大概二十分钟向凌飞弈解释他和郁垣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并郑重说明了他们俩是两情相悦的，不存在调戏这一说。 凌飞弈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一缕灵魂，欲哭无泪地来回看了看他们两个，最后留下一句去找唐抒后就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凌负远有些担心这孩子的精神状态，正要跟出去就被郁垣拉进怀里，他啧了声拍了下少年的手臂，“故意的是不是？” “迟早的事。”郁垣轻轻晃了晃他，趁他不注意给他戴了块表，睁着一双纯净的狗狗眼，“别生气…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