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苏醒
“神？”苍殊平淡的反问里，有点轻嘲。 九无不以为忤地勾了勾嘴角：“不是，我是人。” 苍殊耸肩，并无所谓这个答案。他开始直奔主题：“你想要我做什么？让我救他？” 苍殊指着被定格的异瞳丧尸，“我并没有这个责任、义务和必要，所以你可以直接开出条件了，我看看能不能接受。” 九无还挺喜欢这个直接的孩子的，或者说，他几乎没有特别讨厌的人，作为一个活了上万年的老东西。 “你要做的，就是用你的血喂养他，直到他全身的‘黑无常’枯萎，‘白无常’变成‘黑无常’的瞬间，他就会完成复生。” 苍殊听得眉头直跳！瞧这说的什么灭绝人性的疯话！ “你过分了啊！喂血？还敢不敢想出个好点的法子了？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一定有别的办法复活他，不过是想为难我而已，换个方法，让我去打丧尸给他喂晶核都成。” 九无始终面带微笑，丝毫不把一个“凡人”的讨价还价当做无礼。“我先回答你认知上的一个错误，你似乎以为顾琅玉变成这样是我的原因，不过很遗憾，是你的原因。” 苍殊微怔，皱眉存疑。 九无立刻给出了解释：“还记得上个世界，你在他坟前被穿胸而死吧？你的血液被阎罗花吸收，成为了阎罗花命契的养料，也就是说，它只认你的血。如果你成功复活了他，他就是你的‘判官’，他可为你所用；而你是他的‘阎罗’，拥有对他生杀予夺的权力。” “我不需要这种权力。” “当然，你有选择的权力。”九无的笑似乎更不怀好意了些，“但如果大不过我压迫你的权力的话，我想你只能照我说的做了。” “……”过于现实，引起不适。 “我确实可以用别的办法，不过，这是你的因果，我想还是你自己来了结了它更好。” 苍殊嗤之以鼻，“冠冕堂皇，还不是想为难我取乐。” 九无一笑置之。“你的因果，能不能圆满自然看你。生命诚可贵，你激活一个NPC我能多给你一条命，如果你这次能完成复活支线，我可以允诺你带走这个世界里你得到的任何一样东西，包括异能，或者人，一切。” 苍殊心中一动。不过也有疑惑：“不是等价交换、一命换一命吗？我复活了他，怎么也得再添一条命吧？可没什么比多条命实在的。” “顾琅玉会得到阎罗花，并且因此变成这样，虽与你有关，但更多还是机缘巧合，说句玄虚的，你可以当他自己的因果天命太硬，跟你关系倒不大，算不得你一手导致的成果。” 苍殊都还不知道顾琅玉的那朵阎罗花就是自己带出山里的那朵，就更认同九无的这番话了。 作为一个讲道理的好青年，苍殊默认了九无的话。而且，已经有一命在手，他对再多一条命就不是那么看重了，倒是在其他世界多出一项异能的话，对自己完成任务会很有帮助吧？ 他真正心动的是这个。不然，哪怕他有九条命呢，如果不能通关，他在异世界待上几百上千年有意思么？ “此外，这毕竟是我私心强加给你的一条支线，为了安抚玩家，我给你个小东西，游戏世界中的永久物品——看你的左手。” 苍殊抬起左手，一眼就看到了变化：他的左手背上出现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黑桃的图案，不过不是涂黑了的，仅仅是黑桃图案的描边。 “这是什么？”纹身？有啥用？ “任务进度表。从左往右涨，当变成实心的时候，就是任务完成的意思。”九无很耐心地为他解释。 “哦……”苍殊理智上觉得应该还挺有用的，但因为之前都没有体现到任务进度的地方，所以他感觉上还是觉得有点鸡肋。告诉我今明后天上涨了1、2、3成有必要么，奔着最后任务完成不就行了？ 算了，起码聊胜于无了。 这时把任务进度表当鸡肋的苍殊不会料想到，后来，进度表给了自己多大的帮助！甚至于最后一个世界，如果没有它，他很可能就攻略失败了！ “你比安梓那厮厚道多了。”苍殊放下左手，对九无拍了一个大大的彩虹屁。 不过也是他的真心话了，九无开门见山、利弊共陈，比他之前臆测的“狗似主人型”的尖刻毒舌鬼畜好了不要太多！虽然本质上也还是个草菅人命的家伙，仗着本事随意玩弄别人的命运——说到这个，苍殊还就有些奇怪了： “你说这是‘私心’强加给我的任务，又说什么生命诚可贵，你真心的？” “有问题吗？” 哟呵，居然还就承认了？ “你这人有点毛病，前后矛盾。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原来你想说这个。”九无做出恍然的样子，一个老人精还搁这儿装无知觉，“每个世界有它的法则，顾琅玉的生命形态不为他的世界所容，就这样抹杀一个无辜而蒙昧的生命，有些可惜。而你，你并不能算作蒙昧，如果不接受我的安排，你大可以以死明志。况乎，人如何生存不是生存呢，你被迫卷入其中，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只是不同于原本的命运轨迹，你又能否认这样的生活就不是生活了么？” 苍殊皱着脸。“别说教，别洗脑，你就是拳头大，太缺少生活的毒打，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能不能换个导航，我不喜欢现在这个。” 九无竟也愣了下，然后失笑。“不行。” 苍殊很不满意：“为什么？” “我不乐意。” “啧。”强权阶级就是不讲道理！你狠！“行了行了，你走吧，让我静静。” “我可真不被待见。”九无不以为意地笑笑。“友情提示，你可以先试试喂血给顾琅玉，另外，你可以触碰他。” 随着男人低沉温和的声音结束，光屏也随之消失，被定格的世界瞬间消退，恢复了充满生机的色彩。一点没给苍殊静静的时间。 异瞳继续它被定格前的动作，伸手去捡被苍殊扔开的浴花。苍殊没有管它，它捡起来就开心地想要朝苍殊手上递。 苍殊接过，难得又认真得打量了一番这个坐在浴缸里的长发男人，想要跟上个世界从文字中了解到的那位多智近妖的谋士画上等号，发现还是不能。 异瞳见他发呆，催促地拍了拍苍殊的手。 苍殊回神，想了想，交换着手把橡胶手套脱了下来。九无既然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他不认为对方会在这上面开玩笑。 他也想知道，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丧尸”摸起来是个什么感觉来着~ 果然好冰。 皮肤没有温度，水也是凉的。但是很光滑，简直毛孔都看不见，男人可长不出这样细腻的皮肤，想来是因为“死”了，所以不需要新陈代谢了吧……还有这些花，原来长在一起的地方摸着是这种感觉…… 恩？这傻子是不是也太乖了一点？ 猥亵别人好半天了，苍殊才发觉到不对劲，抬头就对上了异瞳惊异的双眼，虽然因为面部僵硬表现得并不明显。 对视后，因为吃惊而僵住的异瞳似乎也反应过来，它突然兴奋！朝着苍殊就扑了过去！ ＜殊殊摸我了！o(≧▽≦)o ＞ “喂！” “碰——”双双摔倒。 “嘭嘭嘭！”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女丧尸可一直守在浴室外的。 苍殊赶紧解释：“没事，他太折腾摔倒了。” 敲门声停下了，苍殊这才去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家伙，光溜溜滑腻腻冷冰冰的身体，苍殊都有点不好着力，还要避开那些小黑花。 搞了一分钟才把人重新扔回浴缸，又看了眼自己身上，几乎湿透了，还沾着泡沫。 想想自己来到这里就没洗过澡了，苍殊便干脆把衣服也脱了，幸好他知道自己给熊孩子洗澡一定会“湿身”，所以也带了干净衣服。虽然他的空间里也有，但不能让女丧尸发现嘛。 然后在异瞳亮晶晶的眼神下，进入了双人浴缸。 苍殊现在倒不会误会顾琅玉的性向了，对方会亲近自己，应该是因为那什么养料的缘故。自己就是这货眼里的食物，还有个屁的旖旎啊！不过傻子还真忍得住，一直没来啃了自己。 待会儿苍殊就明白了，不是异瞳忍得住，而是包装没开封。 两个男性，一人一尸，坐在双人浴缸里。 异瞳一直兴奋地往苍殊身上凑，苍殊正好也想更了解异瞳的身体，也就忍受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了。反正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点想踹人，你想啊，苍殊现在虽然男女不忌了吧，但“荤素”还是挑的好吧，这么个身上开花的怪物，还是冰凉凉的尸体，他yin魔附身才会产生遐思吧？ 等把两人都收拾出来，苍殊给自己围了一条浴巾在腰间，又拉着一丝不挂的异瞳坐到了凳子上。 洗完澡还不出去，他想干嘛？ 苍殊想试验一下九无说的喂血。正巧女丧尸这会儿不能盯着他。 他在浴室柜里找到了还没有拆封的剃毛刀，手指往上一摁，殷红的血滴就冒了出来。 变故只在这瞬息间陡然发生。 原本被苍殊按在凳子上还算安静乖巧的异瞳，突然暴起了！动作快到苍殊都看不清，他就直接被扑到了地上！ 又被扑倒了！ 并且指尖一痛。 异瞳叼住了他割破的左手食指，并且用力吮吸。 异瞳埋头吸血，苍殊根本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想起身，稍微一动，就被突然变强势的异瞳死死按住，力量之大，苍殊除非是要跟对方打起来，否则真不容易推开！ 嘭嘭嘭，门又敲响了。其实这次因为他蹲着，被扑倒并没有发出上次那么大的声音，可血液的味道丧尸是最敏感的。 “没事，我擦破皮了。” 这次，敲门声犹疑了两秒才停下。苍殊心里合计，不能在里面耽误太久了，否则不保证外面那只聪明的丧尸会不会闯进来。 苍殊以为，哪怕这一次没能观察到什么变化，等异瞳吸不出什么血了自然就会停止了，然而他太天真的，吸不出来异瞳就改咬的了！真咬！往断的咬！ 十指连心啊！苍殊咬着牙才没叫出来，然后用尽九牛二虎的巧劲，才把自己的手从异瞳的嘴里拯救出来！然而看异瞳执着追来的模样，苍殊心惊地判断出，只要他身上血腥味不散，恐怕这一次是不会善了的了！ “cao！”苍殊低声咒骂。既骂这恼人的吸血牛皮糖，也骂那个坑了他的九无，亏他还夸他厚道呢！ 一边与异瞳无声地rou搏，苍殊一边分析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虽然他觉得九无不厚道，但有一点他还是相信人家的，那就是喂血一定会触发什么特别的变化，如果每一次都这么失控，这样无意义的闹剧反复上演应该也不是九无有兴趣看到的。 坚信自己的推理，苍殊心中有了主意：不破不立！ 他朝着自己的手腕一拉剃毛刀，暗红色的血大量地涌了出来！异瞳也疯狂了，苍殊没有再阻止它，它立马就一嘴衔上了伤口，几乎没有洒落的血滴！ 安静地喂血。 一分钟过去，苍殊已经头晕了。 “cao，还不够么……”他并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只是这需求量未免太大了吧，多来几次自己这是要死的节奏啊！ “唔……”在苍殊感到血液流走的感觉停下时，异瞳发出了一声呻吟，像是睡梦中人醒来那一刻的迷茫舒懒。 苍殊低头。 异瞳抬头。 四目相对。 那双一黑一白的诡异双目变了，变成了正常人类的眼睛，是深棕色的瞳仁。麻木与空洞也渐渐从中散去，有了生命力洋溢的多彩和充沛感情。 苍殊心中一动，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是答案…… 异瞳似乎是终于辨别出了眼前的人是谁，他从茫然一瞬变得紧张而慎重，迫不及待地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紧绷：“小心李木深！” 苍殊一怔。 感觉很是古怪。 “你认识我吗？” “认得，苍殊。我……”在将死前最后的念头释放出来后，顾琅玉那尘封的聪明脑袋总算归位，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太多的不对。 自己不是死了吗？ 周围的景致很奇怪，这是在哪里？ 眼前的苍殊为什么是短发？ 而且……为何他们两人都是赤身裸体，自己，还，还…还扑将在对方怀里？！ 虽然顾琅玉什么玩笑都能开，但他可是根正苗红的一只童子鸡，这个场景还是太挑战他的底线了！ “我们？！”发生了什么？ 苍殊可是断袖，自己跟他这是…不会吧？不，对方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有什么误会。 短暂的惊悚慌乱过去，顾琅玉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他从容地起身，仿佛身着华裳，毫无忸怩和尴尬地寻找可以蔽体的东西，目不斜视，既不看自己，也不看苍殊。 看得苍殊有些好笑。 他也不故意去给对方添堵了，而是从光溜溜的地板上撑着站起来，顺带捡起了地上一株枯萎的小黑花。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苍殊正打算仔细看看枯花，就听顾琅玉那边发出克制的惊叫。 苍殊看过去，对方正惊恐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花朵。那花朵是真的耐cao，水里泡那么久，又被他们两那般折腾，连沐浴露这种化学品都沾过，也不见焉，破损都没有！双击666。 看到顾琅玉痛苦地皱起眉头还要准备把这些本不该属于他身体上的异物拔掉时，苍殊连忙迈步过去，把人按住。“别动，我会跟你解释情况。” 开玩笑，喂一次血才掉了一朵，你拔掉一朵就会长两朵出来，我嫌命长了让你这么搞？ “这，我……”饶是顾琅玉也有些慌乱了。 那东西长在他的身上，浑然一体，要不是眼睛看到，他完全没感觉到异常！而除了这诡异的花朵，他还看到自己苍白冰冷得不正常的皮肤。 方才他还以为自己侥幸没死，现在…… 他想到了一个极其荒谬惊悚的猜测……死而复生？不，这是志怪里的僵尸！ 自己变成了这等邪物，怪物？ 顾琅玉死死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另一双眼睛，想要被其中的冷静感染。“告诉我。” “我会告诉你，不过需要换一个地方。外面有个敌人，我们在里面耽误太久，再待下去会被怀疑。我知道这一切很离奇，你接下里还会听到、见到更多离奇的东西，慢慢接受。我现在要你配合我，你装睡，不要露脸，我抱你出去。” 被另一个男人抱着走路，换作平时顾琅玉是不会同意的，但现在，他毫不犹豫：“好。” 什么也不用多问，他会有机会得到答案。 在苍殊的帮助下，两人都穿上了在顾琅玉看来很奇怪的服装。然后他被苍殊用大衣一裹，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按照吩咐，他埋头在苍殊的怀里，闭上眼睛，呼吸趋近平缓。 他的反应非常快速而利落，似乎冷静得没有破绽。但是苍殊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 鬼使神差地，苍殊紧了紧怀抱。安抚到：“别怕，我在。” 苍殊感觉到抓住他衣服的那双手微微一紧，而后怀里的人便平静了下来。他想，不愧是值得一书的大谋士，心理素质一流，调节得很快。 咔哒，开门。 女丧尸满脸狐疑地看着苍殊，和埋在苍殊怀里的一大团。 “我也洗了个澡，耽误久了。”苍殊平静自然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抱着人就往异瞳的房间而去，在女丧尸房间的另一边。 跟上来的女丧尸被苍殊眼疾手快地关在了门外，它似乎是不满地踢了一下墙壁，然后就听不到什么动静了，不知道有没有离开。既然没有硬闯进来，那看来暂时是不用担心了。 “可以了。”苍殊说，怕怀里的人憋得太厉害。 顾琅玉抬起头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张望周边的环境。这里无疑是一间房间，只是他看到的所有东西，包括那雪白的墙壁都是他全然没有见过的陌生。以及苍殊把他放下来的这张床，也实在太柔软舒适了。 苍殊放下顾琅玉后，也跟着坐了上来，面对面。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我不知道你能维持清醒多长时间，所以我就尽量先挑重点讲，有问题你再提。”苍殊那么多“阅”历在那里，想也知道吸一次血就能一劳永逸地让顾琅玉恢复清醒，实在太想得美。 顾琅玉明白地点头。 “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死了，从死亡到现在，中间的记忆，或者感觉之类，你有吗？” 顾琅玉试着快速而审慎地回忆了一下，确认地回答：“没有。” 苍殊皱眉，他心里快速地成型了一个念头：这样他只能下一次验证顾琅玉是不是还记得这一次的对话了。且不说记得如何，如果不记得，每一次见到清醒的顾琅玉都是“全新”的，那他以后都没有必要再跟这个人解释了，他处理顾琅玉这条支线的方式也就会全然不同。 “你死亡后，因为阎罗花——就是你腹部那朵小白花的缘故，变成了一种独特的生命状态。” 顾琅玉不记得刚才有看到一朵白花，也许是被挡住了，这不重要，之后可以再确认。他首先接上了苍殊的话：“僵尸？” 苍殊一愣，实在佩服这位居然反应这么快，他又没完整地见过自己的样子，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到这么接近的答案的？ “不是，但有类似的地方，你可以先这么理解。你还可以复活，真正地复活为一个正常人类。这需要我的血喂养你，这个量挺大，得慢慢来，所以你如果想复活的话，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最好信赖我，配合我。” “为何是你的血？”他从苍殊的话里，听出了这个供血源的独一性。 “因为你的阎罗花第一次吸收的血就是我的，那是个巧合。然后因为这东西的特性，你只会需要我的血，我也很无奈。”苍殊一脸吃翔表达他的真实感受。 顾琅玉被苍殊逗了一下，紧张急迫的心情都缓和了一点。他继续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苍殊没想过扯一些荒唐的借口糊弄这一位，“因为帮助了你，我可以从别人那里获得好处。” 苍殊省去了复活后的顾琅玉就变成了自己的“判官”、生死都在自己手里这一段，目前来说他并不需要这个“福利”，但他担心引起顾琅玉不好的猜忌。 别人？顾琅玉问：“谁。” “神。” 苍殊现在才体会到了安梓第一次跟他提及到九无时，用“神”来称呼那个人的高明之处，虽然不准确，但无疑是极大地方便了解释，能用最精简的词汇来定义九无，让接收方在最短的时间里、最初的印象中了解到那代表了一种怎样的存在。 顾琅玉一愣。“神明？当真有神？” “或许。”苍殊并不想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解释太多。“就像你死而复生也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你可以先接受有一个神的解释，并且这个无聊的神把我们两个从原本的世界弄到了这一个世界。” 顾琅玉决定暂且先接受这种说辞，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一部分佐证，就是他目前所见的这一切，都告诉他，恩，这应该就是另一个世界了，和自己所生所长的地方大为不同的世界。 “你可真淡定。”苍殊不禁感叹。 顾琅玉苦笑一下，“不然还能如何，跟神斗吗？况且也不能恩将仇报，我一个‘僵尸’、异类，在那个世界活不下去，神将我引到此来，应该是给了我一条活路的，还用一个条件换你给我喂血复生。” 思路真清晰，苍殊真是越来越佩服这人了，也越发满意自己选择将真相告诉顾琅玉。 他或许可以利用情报的不对等来利用顾琅玉，短期来看，自己处于绝对的支配和掌控地位。但说实话，这位大谋士他能骗一时，却真没信心骗一世。到时候存在信任危机了，多一个这样的防备对象，甚至是敌人，绝对会让自己的任务困难好几倍！ “你就不怀疑那个神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苍殊故意歪曲了一点事实，再试试这人的反应。 “倘若。”顾琅玉看着苍殊笑，“倘若他真的是神，我的命都随他拿捏了，我还用担心什么？而神的意图，我一介凡人揣测了又有什么用，指不定只是神君一时兴起，看看我这怪东西还能怎么活下去也不定呢。而若不是，我现在与其没有头绪地去怀疑，不如将计就计。” 啪啪啪，苍殊都忍不住鼓掌了！对顾琅玉竖起了大拇指。“牛，你是真的牛！哦，‘牛’和这个手势的意思，就是说你厉害，特别厉害！我现在非常期待能跟你合作，完成我们各自的目标。” 顾琅玉对苍殊的举止用词若有所思。“这里是苍公子家乡，那所谓的‘桃源乡’吗？” 苍殊一愣，这思维跳跃的……不过，这人查过我？也不奇怪，毕竟是李煊祁那边的谋士。 “不是，这里可比桃源乡危险多了，外面都是丧尸，你可以理解那是真正的僵尸，吃人的，跟你不一样……”苍殊把丧尸和异能者的概念，包括现在的世界局势都给顾琅玉简略地讲解了一遍，还亲手展示了异能的奇妙之处以便这个古人能更直观地感受和理解。 顾琅玉努力着快速消化。说实话，苍殊的话里有一些名词他不是特别理解，得结合前后语境连蒙带猜。他知道不是苍殊故意不顾及他的感受，毕竟对方一开始就说过了，时间有限。 “……留在这里不方便我完成我的另一个任务，所以我得离开，而那个女丧尸是个麻烦，它对我不感兴趣，貌似是喜欢你，之前应该照顾你很有段时间了。而你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跟一个孩子差不多，除了一身活物沾不得的毒，我并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能力。”苍殊没那么损地直接说顾琅玉意识沉睡的时候就是个傻子。 顾琅玉一直在根据苍殊的话思考，他眉头微蹙，试探着提出：“你说那女丧尸是个三级异能者，因为是精神属性，所以心智开化可能更甚其他类型的四级丧尸……”他把这一句重点挑了出来。 对了，苍殊在当初女丧尸大叫、众人头痛而自己的精神异能自动护主的情况中分析到，这只女丧尸大概不是无属性，而是精神异能。 它很聪明，甚至懂得伪装，用尖锐刺耳的声音来让目标误以为是声音造成的不适，哪怕是被怀疑为声波异能呢，不会有人立刻就想到是精神异能。甚至苍殊猜测，还是精神异能里最难防、难缠、高杀伤的精神攻击异能！ “考虑到它更加趋近于人类，或许我们可以猜测另一种可能，即它对我并非单纯的男女爱慕，或许还掺杂了别的目的，因为根据你的描述，它对……” 顾琅玉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加含糊。苍殊一眨不眨地看着清明从顾琅玉的眼中褪去，诡异的黑白异瞳再次显现。 苍殊首先感到的就是遗憾，这一次主要是他在讲，从顾琅玉那里获得的反馈太少了，偏偏还是讲到正有用的部分，这时机还真是让人呕血！ 而后他马上意识到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远离了床的位置。右手立马捂住左手腕用毛巾简单包扎过的伤口，真怕血腥味引得对方再次暴起，他短期内是真的供应不起一次血了！ 然而异瞳的反应很平淡，虽然瞄了几眼苍殊的左手，显然不是因为没有发现才没动静。 ＜殊殊，流血了，好香啊……＞ ＜想吃……＞ 苍殊一下又紧张起来。 ＜不过，不吃，殊殊痛。＞ “……”之前你吃得挺起劲的，所以现在就是吃饱了吧，暂时地。 保险起见，苍殊并没有放松警惕地靠近过去。“乖乖在这里休息，我要先回去了。” 异瞳瘪嘴。 苍殊没管它，捡起地上他扔下的橡胶手套。在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又戴上了手套，不让女丧尸发现他能触碰异瞳了。 在快到门前的时候，苍殊突然转头，对床上望着他的那一团说：“对了，记住你叫顾琅玉，这是你的名字。” ＜嗯？＞异瞳一愣。＜……鱼？＞ “……忘了你这智商记不住，好吧，你叫小……”小玉太女性化了吧？“小鱼儿。” 异瞳见过鱼，有了具象的联系后，它立马记住了这个名词。眼睛亮闪闪的，＜小，鱼儿？＞ “恩，小鱼儿。”苍殊一笑，以资鼓励。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什么捏在手里，开门走了出去。 ＜小鱼儿！＞ ＜小鱼儿！＞ ＜小鱼儿！名字！＞ 异瞳撒欢地在大床上滚来滚去，它有名字了！殊殊给的名字！ 关上门。苍殊对上女丧尸冰冷的视线，他一派自然，一点没有在里面可疑地厮混了近一个小时的心虚。 而对方逼视他的视线，几乎是瞬间就转移到了他的手里——那朵异瞳亲手拔下来的黑色小花。 虽然苍殊没能听完顾琅玉的分析，但是那最后一段话还是让他起了心思。顾琅玉只是一语点醒，而苍殊心中也有个一直没有解决的疑问—— 此刻，女丧尸看着小花的眼神，火热而贪婪，几乎不像个冰冷的丧尸。 苍殊想，他大概知道丧尸晋级加快的原因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颇好地勾起了嘴角，对女丧尸意味明显伸过来的手视若无睹，欠揍地装无知：“这是小傻子送我的礼物，不能给你。” 然后大剌剌地装回兜里，那随意的动作好似一点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最起码，对女丧尸而言的珍贵。 女丧尸看着苍殊离开的背影，目光森森。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略显僵硬的拳头紧了又紧。 而苍殊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捏着小花端看，倒不是想看出个子丑寅卯，这东西外观上真瞧不出更多问题了。他只是在思考而已。 “黑白，正反，好坏……” 白花剧毒，能致死，而黑花，虽然肯定不能活人，但与白花相对也该是好东西。起码，对丧尸来说可以极大地促进升级，人类的话，还缺乏试验，他暂时不打算以身试之。 异瞳本能地拒绝女丧尸看到它的身体，应该是为了藏着那朵白花不被人发现，再根据九无的话，显然那朵白花意义特殊，苍殊想，十之八九那就是异瞳的命门。所以不光异瞳要藏着，他也要帮忙护着。 之前他不知道女丧尸，或者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丧尸，是通过何种方式从异瞳那里获得了小黑花，但以后是不可能的了！失一返二，要的都是他的血啊！ 看看手腕，伤口都还有点狰狞，但恢复得不错。当时，在被吸血的同时，苍殊就调动着植物们的生命力在缓慢修复，不然之后真不一定有体力抱起顾琅玉一个成年男性，也不好骗过女丧尸。而伤口也不会止血这么快。 万物生真好。 男主对不住。 我爱大自然~ 咳。 另外，女丧尸那么渴望小黑花，却没有强取豪夺，如果不以爱慕之心为解释的话，那应该就是有什么原因让它做不到了……是属性问题，还是，异瞳有什么问题？ Emmm…… 翻转手腕，手背上的黑桃轮廓映入眼帘。 [喂，安梓，这东西只有我能看见吧？]他当时没问九无，但他相信那个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不然一个会变化的纹身，多惹人怀疑啊！ [……之前打我小报告，居然还有脸来问我？]安梓的声音好似平静，不以为意，但细听却有点阴阳怪气。 [别太放在心上，我们什么关系啊~]苍殊不以为然，说的话比态度更气人：[——恶劣关系好不咯，你有点自觉。不然当相爱相杀吧，你爱我就爱，你杀我就杀，礼尚往来，我很讲道理的。] [闭嘴吧，我不想听你说话。]这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儿？ [先回答我问题啊，不然下回我还申请退货哦，玩忽职守，质量有问题。] [是！滚！]前一个字回答了问题，后一个字发表了态度，然后安梓就没声了。 “嘿嘿……”苍殊得乐地笑了笑。倒不是扳回一城有什么可得意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笑，大概心情好吧。 调戏了自家毒舌导航，苍殊坐起来，凑近了看手背上的“纹身”，仔仔细细瞅了半天，才看出来左边的轮廓线条要比右边的粗那么一点…… 任务进度才这么点？？？ Are you serious？ 我他妈当了这么久助攻月老，就这点效果？！boss大人你这是凭什么实力单的身啊！夭寿了！我看你是在为难我胖虎！ 不行！本来以为情势还凑合，自己能在外面浪两下，顺便晾着boss一段时间，看看没有自己助攻会不会反弹，或者触发什么新展开，因为段、洛之间的进展已经很久没有比较显着的变化了，缺乏刺激。 但现在看进度表，根本完全没戏啊！这不阔以！他得赶紧回去，查漏补缺，修改方针！或者看看是发生了什么，这进度表或许是因为什么倒退了呢，而不是从没涨过这么心酸的原因！ …… 第二天，苍殊去找异瞳，把人家脱光了全身摸了一遍，别误会，不是猥亵“尸体”，他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枯萎小黑花的痕迹，比如裂缝什么的，但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现。看来“自然”枯萎脱落的“黑无常”，是真的就没有了。 一活一枯两朵小黑花，苍殊都收集着，准备等什么时候，试验看看有什么效用。 之所以不在这里、不在现在就试验，因为苍殊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在变得紧滞颤栗，有什么将一触即发。 只因为异瞳和苍殊越来越亲密，几乎已经把女丧尸排除在外，这无疑让它有了危机感。需知，此前它应该都是将异瞳视为所有物的，或者说，囊中之物。 … 爆发是在浴室事件后的第四天，正午。这个丧尸行动最虚弱的时刻，是苍殊挑选的，只需要在那时当着女丧尸的面把玩小黑花，它就忍不住出手掠夺了。苍殊一直以来都没有在它面前认真地出过手，似乎很大地降低了它的警戒心。 以为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 苍殊特意挑了植物最茂盛的地方，那是他的主场。 还有，因为女丧尸不知道苍殊能与异瞳交流，所以它没有怀疑异瞳的无理要求是苍殊授意的，两个智商相对开化的二级丧尸被它调走了去办事，这减轻了苍殊的压力。 女丧尸也不知道苍殊能触碰异瞳了，所以当异瞳配合苍殊奇袭时，震惊得它失手被击。 再者，女丧尸十分珍惜小黑花，苍殊却还好，所以他可以毫不可惜地以之掣肘女丧尸的行动。 加上，女丧尸以为可以出奇制胜的精神攻击，苍殊也早有防范…… 诸多条件集为一起，天时地利人和。 最后，苍殊在突破三级的同时，惨胜。 他斩获了三颗晶核，两颗二级，一颗三级，可算收获颇丰，但他来不及喜悦，来不及放松，甚至根本来不及调休，立马就得扛着异瞳，咬牙撑着受伤的身体，突围被召集赶来的丧尸群…… ……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了。 基地一派喜气洋洋，大家很开心，或者硬撑着在这末世里有一天是一天地开心。但向来放肆快活的杜玉龙，却感觉不到丝毫的高兴，全然不受周围气氛的感染。 “玉龙。”洛妍唤着他，走近过来。 “嗯……”他很是没精打采。 “陪姐训练去吧。”免得有空在这里悲春伤秋。 “没心情，不想动。”他坐在高高的围墙垛子上，望着基地大门对着的那边街道。偶尔看到几个影子晃动，就会有执勤的守卫打爆靠近预警范围的丧尸的头。 小青年的神情恹恹的，并不受击杀丧尸的情景任何影响，双目有些放空，声音也有些飘忽。“妍姐，你说殊哥还能回来吗，他答应我过年给我煮饺子的。” “玉龙……”洛妍也想苍殊，很想。真的很难相信，他们只相处了两个月不到，一个陌生人闯入到他们的生活竟然会给他们留下这样深刻的痕迹。难以解释，唯有思念是确确实实。“我们应该相信……苍殊！” 这话一落，洛妍又是突然惊叫：“嗷！” 杜玉龙被洛妍突然拔高的叫声吓到了，捂住耳朵抱怨：“妍姐！你叫什么！” “苍殊！” “我知道你在说他！”莫名其……不对！妍姐这么激动地看着那边干什么？苍殊？该不会…… 杜玉龙期待而又紧张害怕地顺着洛妍的视线看过去。下一秒他的声音比洛妍刚才还要大了！“殊哥！殊哥回来了！” 怎么就那么巧，视察的段枢毅正经过这里，距离杜玉龙两人就十多米远，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听到杜玉龙的叫声，他心头毫无预兆地噔了一下。目光唰地就朝栅栏大门外望了过去。 他看到了他。 隔着百米的距离，他却感觉他们好像对上了视线。 心尖尖好像被什么燎了一下。太轻微了，轻微到，段枢毅脑子里瞬间转开的各种复杂问题完全盖过了这一刻的心颤。 然后段枢毅才注意到，苍殊怀里抱着一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长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