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或不死

    周荃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终于——所有人都到齐了。”

    他一手拽住厉寒的头发，另一手拿刀架在厉寒脖子上，虚空拉了两下，做着割头的姿势。

    厉寒一动也不敢动，锋利的刀口只要一用力，就能扎进他的喉咙。

    “妈的，你总算来了，”方春宁被揍得皮开rou绽，他拖着半瘸的腿从地上爬起，跟周荃站成一排，“再晚一点，我就没命了。”

    “周荃，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勾结方科的内鬼，”厉冬生眼底晦暗不明，声音些许颤抖，“放了厉寒，他跟冯氏没有任何关系。”

    周荃嗤笑一声，他打了个响指，门外涌进几名壮汉，壮汉跟捏小鸡一样，手里押了个人，那人被打成了猪头，嘴里冒着血：“饶命啊老板，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姜时脑海闪过一个人影，对着那人喊：“吕爷？”

    吕爷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周荃磕了十几个响头：“冯老板那事我是迫不得已，您手下留情，我一家妻儿老小，何其无辜啊——”

    话没说完，周荃一个窝心脚，把他重重蹬在地上：“你妻儿无辜，那我呢！我的青青难道不无辜？”

    厉冬生心中巨震，他终于明白周荃的目的：“你是来复仇的！为了冯强！为了冯青青！”

    周荃笑得癫狂。

    他把厉寒扔给方春宁，走到半死的吕爷身前，手持一把消音手枪，对准他的心脏：“去死吧。”

    哒。很轻的一声。

    子弹钻入心脏，地上的人抽搐一下，嘴里咔啦血喷出来，头一歪——道上赫赫有名的吕爷，彻底死掉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周荃竟然如此残暴。

    几名壮汉把姜时厉远打晕，又将姜倩厉冬生绑起来，扔在地上。

    只有厉寒站着，方春宁绕着他转圈，手里的枪拍得啪啪响：“你个小白脸有什么好，妈的，气死我了，今天就先拿你开刀！”

    “停！”姜倩叫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方春宁一字一句，“你杀了他，就不可能拿到我的遗产。”

    方春宁眼神探寻：“你什么意思？”

    “你既然知道他跟我的关系，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很久之前就立了遗嘱，继承人正是厉寒。”

    厉寒愣了一下，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你居然立了遗嘱！”方春宁眼珠子转了两圈，“你的意思，你们俩，我现在根本动不了？”

    “对，”姜倩挣扎着坐起来，直视方春宁，“你现在回头，还能全身而退，但你一旦开了枪，后果你自己知道。”

    方春宁正在思考这句话分量的时候，周荃手里的枪抵在了他脑门，扣动扳机，一把没打准，又打了五枪。

    方春宁直挺挺倒了下去，血浆四迸，溅在了周荃脸上，他擦干脸上的血，嫌恶地踢开方春宁的尸体：“要不是为了把他们一次性拿下，谁愿意跟你这种废物合作。”

    一下子死了两个人，血流了一地，厉寒看见周荃残忍的笑，活像亡命之徒。

    “这些年你忍辱负重，潜伏在我身边，真是辛苦。”厉冬生恨恨道。

    周荃没有感情的眼神里，只剩仇恨：“呵呵，当年我只是看不惯冯强做风，把内线消息透露给你，结果导致青青一尸两命，我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我这些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连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现在只有把你们都杀了，我才有脸去见青青。”

    厉寒心中大骇，周荃绝对是疯了。

    这时周荃注意到了他，他打量着厉寒，起了恶意：“这几天上课，倒让我发现，你还挺聪明的，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接下来我会从这里挑两个人，一个会被我打断骨头，浑身骨折而死，一个会被我一枪毙命，选哪两个人，你来决定。”

    现在的人选有四个，厉远、厉冬生、姜倩、姜时。

    厉寒攥紧拳头：“我——你个疯子，我不会选的！”

    “你不选，那个被打断骨头的就是你！”

    周荃刚要提起厉寒，厉冬生高声打断了他：“别打他，打我！”

    他说着往周荃脚下使劲挪动，恳求着周荃。

    周荃目光从厉寒身上移开，看向厉冬生，没什么事能比恨着一个人，但还要讨好这个人更煎熬——但周荃就这样煎熬了五年。

    周荃一脚踩在厉冬生身上：“那我就成全了你的心愿，由你来代替你儿子吧！”

    “不！”厉寒惊惶叫出声，他看见厉冬生被狠狠踢中腹腔，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这是你应得的！”周荃边拳打脚踢，边恨恨怒骂。

    厉冬生声音颤抖，嘴里吐着血，像疼得说不出话：“小寒，宝贝，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什么意思？

    厉寒还没反应过来，急促敲门声：“老大，我们在门口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子！”

    “搜身了没有？”

    “搜了！”

    “放他进来。”

    厉寒的视角里，一个头发很长的青年被押了进来。

    “说！你在这里干什么的！”周荃看不清青年的脸，只能凑到他跟前。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我刚刚看见——”阴郁的声音。

    厉寒听得愣住了，这个声音似曾相识，是谁？

    “看见什么？”

    “看见——”青年声音忽然变小，嗡嗡连成一片模糊语句。

    “妈的，你蚊子叫呢！”周荃不耐烦扼住青年脖子，凑到他嘴边，“重说！”

    “我看见楼下来了一帮——”声音顿住了。

    周荃越凑越近：“什么？”

    下一秒，青年口腔中嘎吱一下，咬破了什么东西，随即他歪了脑袋，像死了过去。

    周荃一把捏住青年下巴，从他嘴里抠出一个被咬破的胶囊。

    毒药？

    周荃眉头皱起，他探了两分钟青年鼻息，没有一点动静：“妈的，自尽了？”

    周荃恨恨地把青年踢在门板上，青年如一块死rou从门板上滑落。

    “老大，这……”下属手足无措。

    “你们给我去楼下看看，这小子嘴里说的什么？”周荃心里疑虑重重，楼下来了一帮什么？

    “是！”

    现在房间里只剩周荃站着，他像看死物一样环视了一圈，厉冬生被揍得半死，姜倩被牢牢捆住，扔在角落，而厉远跟姜时昏倒在地。

    只有厉寒一个人，仰着头，愤恨地盯着他。

    周荃冷笑一声，朝厉寒走过去：“接下来，轮到你——”

    话音未落，周荃被人从背后抱住脚脖子，哐当，他被一把掀翻在地。

    谁！周荃一个前滚翻，还没站起来，又被人扑倒，箍住了腿，周荃艰难地举起枪，朝背后那人身上打。

    一枪，两枪……

    渐渐地，身后那人松了力道，周荃射完最后一颗子弹后，咕咚一声，那人倒在了地上。

    周荃回过头。

    他惊了一下，地上这个被他打了几枪，躺在血泊中的，是长发小子！

    “妈的，刚才居然装死！”周荃把那小子踢开，朝厉寒走去，手却在腰间摸了个空。

    他的第二支枪呢？

    周荃定睛一看，枪在昏倒那小子手里，可能在刚刚的打斗中被他摸了去，周荃刚想俯身去拿，窗外传来阵阵警笛声。

    周荃愣了一下，他听见厉冬生冷笑一声：“我已经报警了，不妨告诉你，所有总裁的办公室都有一个报警器。”

    厉冬生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办公桌前，按住了桌下的一个按钮。

    “那又怎么样？”周荃笑得玩味。

    厉冬生眼睛眯起：“我估计，你的手下现在已经全被捉拿了。而这办公室里，就剩你一个，你子弹已经打完了，所以——你最好束手就擒。”

    “是吗？”周荃盯着长发小子手里的枪，俯身去捡，就在这时，他身后扑过一个身影，下一刻，枪被硬生生夺走。

    厉寒从血泊中起身，端着枪，对准周荃：“枪归我了，举起手来！”

    周荃两手举高，投降的姿势。

    厉寒一边盯着周荃，一边向姜倩移过去。

    “你身手还挺好啊。”周荃莫名地笑起来，笑声瘆人。

    姜倩的绳子被解开，她踉跄着站起，又解了姜时和厉远的绳子，她使劲把昏迷的姜时拖到门外。

    “哎！没用的！”周荃挑眉，“我既然敢来，就是准备同归于尽的！”

    什么意思，就在这时，周荃放下本来举高的双手，接着拉开胸前衣服，厉寒咬牙开枪，射中他左臂，结果周荃丝毫不惧，他用右手继续拉，厉寒继续打。

    衣服落下，厉寒惊惶地看见，周荃穿着一身炸弹装置。

    显示屏上倒数计时：120s。

    “青青我来了。”周荃背对冯氏顶层的落地窗，他静默着亲吻手中女人的照片，融进寂寂黑夜，像等待一场盛大的葬礼。

    滴。滴。

    厉冬生登时大叫起来：“小寒！快跑！”

    厉远躺在地上，姜倩正要冲进来拖，厉寒朝她喊：“你带着姜时赶紧走！”

    紧接着，厉冬生绝望地看见厉寒朝他走来。

    “小寒，别管我，你快走！”

    这话没用，厉寒还是一步步朝他走来，一把拽住他胳膊，拖到走廊，紧接着厉寒又折返回去，把厉远也拖了过去。

    厉寒抬眼，显示屏上倒计时：75s。

    周荃已经静静闭上了眼睛。

    cao！

    “快走！”厉冬生浑身被打断了，只能挣扎着呼唤厉寒。

    厉寒拖了两个人，已经浑身冒汗，他咬着牙，又折回去拖长发青年，这时，青年的头发从脸颊落下，厉寒看见了他的脸。

    卢越。

    厉寒惊诧中一把拽起卢越，半拖半背，往门外去。

    关上门的最后一眼，显示屏上倒计时：30s。

    “来不及了！你快走吧！”厉冬生哀求厉寒，厉寒没听见一样，他咬着牙，一个个拖着他们，往走廊深处，远离爆炸点的七号房去。

    希望能保住一条命。

    厉寒心里倒数着。

    20s，哥哥被他拽了起来，送往七号房。

    15s，爸爸。

    10s，卢越。

    5s的时候，厉寒浑身发抖，房间里，他累得瘫倒在地。

    3s，厉冬生握住了他的手，眼圈发红：“小寒……”

    2s，寂静。

    1s，厉寒笑了一下，如释重负。

    嘭！